008
收到伏黑前辈的结婚请柬是在一个黄昏,我打工回家,姐姐跌跌撞撞地从客厅里跑出来,手里拿着什么。
“怎么了?”我问。
姐姐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将手里的东西递给我看。
我拿了过来。
正面是充满设计感的“weletogu&a;kiyoshi''swedding”,反面是传统的日式请柬。伏黑惠与御门清这两个名字并在一起,一时竟以为两个都是女性——这怎么可能——
“伏黑前辈要结婚了……?!”不知怎么的,我竟有些伤感,看向姐姐,“御门清是谁?”
“御门清。”姐姐说:“那位御门前辈!”
“那位御门清……那位御门清?那位御门清!”这名字听着熟悉,我的脑袋里亮起了一盏灯。
那可是缺勤多次都没被学校开除,自由自在到无人能及,逃课分子的榜样,宛若传说中的存在。
最初,也不知是哪个前辈找到了缺勤档案,名为御门清的那一栏,全都是红字,算下来面勉强达到没被开除的标准,就在那一线之间。
自此,她的名字就传开了,甚至有无聊的人展开了一番调查,随即就找到了过去的成绩表。次次前十的成绩,还是学生会的书记,借书卡上有她飘逸的字体,可翻遍了资料,也没找到一张照片。
“当然要去啊!”我翻弄着口袋,没找到笔,脱了鞋就冲进房间,在“御出席”上画了个圈,划掉了“御缺席”。
“但是……”姐姐不知怎么担忧地走进来,“伏黑君是会请初中的后背去婚礼参加的吗?”
“啊?”我拿起请柬:“说什么呢,姐姐你不是和津美纪前辈有联系嘛,不是寄给姐姐你——”
桌上赫然摆着另一张贺卡,也就是说,伏黑前辈寄给了我和姐姐两个人。
瞬间,泪水划过我的脸庞,佛祖的光辉在上方照耀。
我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住址还有贺词,全然不知在这背后是名为五条悟的男人的自作主张。
009
“不是挺好嘛。”
五条悟将散落着的一堆寄回请柬拢成一堆,不顾坐在桌前的伏黑惠黑着张脸。
“我和御门前辈根本没打算请这么多人……”伏黑惠抬手按住额头,“两家人吃一餐饭足够了。”
“那怎么行,惠是第一次结婚,这可是一生一次的婚礼,当然要隆重地举办。”五条悟说着,顿了一下:“啊,难道说,还会有第二次——”
“说笑了,五条先生。”御门清端正地跪坐在一旁,面对这未经告知就跑到新家来的监护人,看似笑意盈盈,但虽说着敬语,却无过多尊敬之意:“不过您这样擅自寄送请柬,想必也是选定了会场,相关的事务也都处理好了?”
“没有呢。”五条悟大大咧咧地说道,完全看不出年过三十的成年人的模样。
“那……”御门清展露困惑神情,垂下眼眸:“我这边也只好重新制作一张印着您大头贴的道歉卡,寄送给收到请柬的各位了。”
“哈哈哈,不用这么麻烦。交给我吧!”五条悟立刻站起身:“伊地知,查一下近期内空着的结婚场地,可以容纳两百个人以上的。”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可小觑,该说不愧是惠喜欢上的人?虽说当初也是他闲得无聊,顺手牵了下线,但本意是想让惠同名门家联系更深,他不擅同人相处,可以后也要打交道的。
五条走了,伏黑惠转向御门清:“抱歉,御门前辈。”
“……说实在的,五条悟完全不是个成熟的大人。”御门清有时感觉,自己在和这个有些过保护小孩的监护人斗智斗勇:“不过不是伏黑君的错误。”
她趴在桌上,望着伏黑惠,一时陷入沉思。
伏黑惠见她怔神,以为她还是在想请柬的事:“五条老师这边,是我一时疏忽。”
两个人结婚后会搬进一间小宅院中,最近他在准备搬家事宜,都忘了五条悟一直兴致勃勃地谈着婚礼,铁定会弄出什么幺蛾子。
“嗯……不是五条先生的事。”御门清轻声道:“伏黑君。”
“恩?”
“伏黑君。”
“恩……?”
“伏黑君。”
“怎么了?”
“你准备结第二次婚吗?”御门清抿了抿唇。
“哈?”伏黑惠拧起眉头,果然还是五条的事:“五条先生就是这样——”
“结婚了以后,如果在大街上有人叫伏黑君,叫的到底是你,还说我呢?”御门清忽然又问。
伏黑惠盘腿坐在矮桌旁,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但他叫前辈习惯了,一时之间似乎没法改口,尤其看着她期待的样子,伏黑惠倒有些不好意思,站起了身。
“准备逃走吗?”御门清笑了。
“才不是!”伏黑惠蹙起眉头,停住脚步,御门清也站了起来,绕到他面前,一下朝他倒来,将他抱住。
如今他已比她高上了一个头,她要仰起头看他,要踮起脚才能亲吻到他的嘴唇。
突然吻上来,伏黑惠的心跳漏了一拍,耳根微微发红,方要后退,御门清反将他抱得更紧,笑着开口
“惠,你好可爱。”已是无数次听到的话,紧接着,她又说道:“我怎么这么爱你。”
这次,就连呼吸也一起滞了一瞬。
伏黑惠嗫嚅着轻声道:“……清。”
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他旋即将自己的影子填入其中,俯身吻住了她。
夏季的风吹过刚挂上门檐的风铃,叮当声响,周围还是散落着的纸箱。
汗水划过皮肤,滚落在榻榻米上,或轻或重的喘气声,压低了的轻吟。一滴露水沁出花蕊,阵雨倾覆于攀缘着的牵牛花,轻柔摇晃。
010
伏黑惠想起去年的新年。
两人坐在和食店中,对着小院的拉门敞开,当他想说些什么,外面忽然就下雨了。
“啊,是太阳雨!”御门清坐直了身体:“你知道吗,伏黑君,是狐狸在出嫁。”
他感觉这并不是一个适合开口吐露情感的时机,将它们悉数吞了回去。
“明明太阳这么好,却从空中落下雨水。小时候我听说后,觉得这现象好神奇,所以当它是个特别的日子,所以一直希望看到它一次。”
御门清走到廊上,穿上木屐,走进雨中。仰头看着上空,闭上了眼睛。
伏黑惠跟了上去,左右找不到伞,只能拿起自己的外套,罩在了两人头上。
“前辈,太阳雨也是雨。”
“……是呢。”御门清侧头看来,发丝上挂着雨珠。
伏黑惠忽然意识到两人距离极近,他能看到御门清发丝上挂着的雨珠。她的眼睛是深褐色的,和世间大多狐狸一模一样的颜色,曾让他觉得带着一丝狡黠,而此刻对上这双眼睛,他只觉得胸口在发热。
这双眼睛望着他,眼中有着他的影子。
御门清想到什么,怕让别人听到似的,轻声念道:“‘筒井筒,我的个子高于你,多时未见,已无法认出你’。”
“……‘我的短发已过了肩,能为我挽发的除你之外,别无他人’。“
“——”御门清的身体颤了一下,水波在眼睛里打了个转:“为,为什么能接上?”
头一次见她这般惊慌模样,伏黑惠不禁弯起唇角,笑了出来:“伊势物语,刚才学过。”
辅助监督负责咒术外的科目,也有擅长古文的,他可是认真听了课,通过小考后还帮挂科了的野蔷薇补课来着。
而这两句是互表情意的诗,也就是说……
伏黑惠下意识察觉到自己在压低过重的呼吸,淡淡问道:“可以理解成你喜欢我吧,御门前辈。”
御门清的脸闪过绯红,一下拉过遮挡在上方的衣服,裹住了自己已经烧起来的脸。
雨已经停了,明明走廊就在一步之遥,两人却都没有动。
伏黑惠表面看似冷静,实则攥紧了手。
电话在这时响起,他只好先去接,是辅助监督,说有任务,需要他去。
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御门前辈,抱歉。”伏黑惠站在廊上:“要交换line吗?”
听到这句话,御门清骤然想到高二时,伏黑惠对他人大声说出的那句“抱歉”,如今他这般平常说出同样的话语,是意味着她……被拒绝了吗?!
她一直认为告白的时机很重要,但却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想着对方肯定听不懂的话,却被接上了,还被拒!
御门清啊御门清,你这回算是搞砸了。
眼泪快流下来,但想着自己毕竟是前辈,御门清深吸了口气,一下扯掉衣服,看向伏黑惠。
“line?”她笑着走回廊上,努力装作表白被拒,也毫不在意的成熟高中生:“可以啊。”
按学校要求配备的智能手机,她还不怎么会用。御门清将手机递给了伏黑惠,后者也没多停留。
问餐费多少,她大手一挥说不用,就当她请后辈吃饭,脸上笑容堆积得太多,快绷不住了。
走出店门后,伏黑惠总觉得御门清的态度有些不大对,一般男女确认彼此心意后就是这样的吗?他没有经验,此刻任务又进了脑子,一时也考虑不了那么多,直奔车站而去。
而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已是新年夜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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