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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出一根烟,犹豫,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住,抿了抿嘴唇,放到嘴里。和舌头接触后感觉到的生涩干燥不大舒服。接过打火机,学着她所见过的样子点燃了烟,动作缓慢而磕绊,这是她人生中第二次这样做。
放到嘴里时屏住呼吸,吸了一大口,然后如自己先前已料到的,呛。
“咳啊咳啊咳——明明是科技如此发达的时代——烟的味道还是——让人无法忍受!”
在店铺老板奇怪的注视下把剩余的从盒子里拿出来随意塞到口袋,橙子的包装也只是看起来很可爱而已,她将已无用的纸盒空投进了垃圾桶。
抽烟,可以增加心率和血压,起到放松肌肉,触发神经传递素释放,减轻压力的功能;同时减慢四肢循环,抑制食欲;还可以保持大脑清醒。
吸了一口烟,空荡荡的口袋和比口袋还扁的胃囊,力气都没了单手用沙鹰的技能完全派不上用场。再缓缓吐出来的时候有个圆圆的可爱机器人走过来:
“检测到您的精神状况有一些不稳定,”
“啊,是吗。”
她答道,从鼻梁上取下眼镜,
“大概是视觉系统受压迫过久。”
“如果有需要的话,请到专门的机构进行检查。”
她又被呛到几口,把烟扔到地上,踩灭,机器人却又跟了过来,
“检测到您的精神状况不稳定,如果有需要的话——”
她没听下去,快步朝前走去,却见一处聚集了较多的人,本也不想去凑热闹,但似乎是重大的事故,以防万一去看了看,只是很多个与方才相同的可爱机器人围成一个圈子,挡住了里面。
“这种情况,很常见吗?”
她随意拉住旁边的行人问道。
“啊?哦,警察在办公吧,常有的。”
她没说话,无人操作的机器在路边维护秩序,随处可见几乎没有死角的摄像头,而人类照样冷漠,大部分都都没有在此停留片刻。
站在机器人前,她望向似乎是城市中心的大楼,如果去那里或许能知道些什麽,只是现在好饿,饿到动不了啦。找警察帮忙怎样?好主意,食物可以公费吧。
想着她跑上二楼,幸运的是,这附近的楼房在楼层的尽头有都有一扇窗户,能看到里面,打个招呼就可以吃到好吃的。
要说她为什么会认为这样做能成功,因为她在家乡就是这样到各种人家里蹭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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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啮慎也”
在惊恐至极的状态下还能想起这个名字说明自己对他的印象之深,但同时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这个男人。
是啊,做为人类的的我们可被称做是永恒的,因我们随着时间的流走而变化。时间无限,人也无限。而在自身对任何事情都无法确认的情况下,这个似乎做为本源存在的名字(可确认是名字)必定是极其重要的,更让人惊喜的是还与一张脸符合。
其实她只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不知将要去何方,连自己来自何处都无法得知。
被卷入奇怪的事件无非偶然,不自觉走到巷中,一张模糊的脸快速接近,视觉刺激还未完全传导于整个身体就被禁锢住了脖子。
或许是一把刀,也可能是一把枪。
“别动!”
她还处于混沌状态时见到有人跑来,手里握着什么,应是枪支。
这个时代想来不会有需要人来扳动扳机的枪支吧。她完全看不清来人的脸,眼镜不知掉在哪里,或许在大衣口袋中也说不定。
“姑娘,闭上眼睛。”
那个声音又说,浑厚有力,有些沙哑,大概是个大烟枪,又或是年纪稍大的人。接着就听轻微的响声,斜架在脖子上的东西掉了,身体上的压力同样消失,只是背后粘糊糊的,血味很重,但并未因此触碰到停滞的神经,反而如同鼻塞,在与外界世界之间又覆盖了薄膜。
“没事了。”
她依旧闭着眼睛,直到另外一个声音说“你安全了,可以睁开眼睛后”她才恍然,接着就对上了那张脸,名字脱口而出。
“狡啮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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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那个人,不,何止。
“请等一下!”
在二楼大声吼道,差点儿控制不住冲动直接跳下窗户。
脚底生风一般,十几层楼阶三跨而下。机器人间开了一个小口,冲进去直奔目标。激动地搂住她的脖子,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在旁人的提醒下松开手,又四顾眉毛一挑,
“你们是警察?她怎么了?”
她的出现和质问都过于突然,正如在错误的时间想起的手机铃声,暂时打断被囊括在逻辑中的思维,狡啮先反应过来,
“她被卷入了案件中——”
没等男人说完就大叫起来,
“怎么回事儿?!姐你没事儿吗?”
她望向她,觉得她的表情不大对,有些空洞。
“姐?”
她又问了一遍,对方和平常一样无表情的面孔,但惊愣地看着她的眼神实在不大正常。
“我是月啊。”
“对不起,警察先生,我姐大概受到什麽惊吓了,我可以把她带回家吗?爸妈都快担心死了,她已经连续几天”
戏到深处自然真,眼眶里当真泛起了泪水。她看向警察,那人也正在看着她,说不清楚是什麽表情,黑到泛起蓝色的瞳孔里透露着的是怀疑吗?并不是,狡啮慎也只不过疑惑着她表露出的情感波动为何如此大,这看似发自肺腑的语言更像是莎翁话剧中的表演场景。
“你,认识我吗?”
作为另一当事人的白衣女子问道,她身上披着监视官的外套,原本穿着的白色裙子沾满了犯人的血。
“姐,你到底怎么了?”
她收回视线,身体又前倾了一些。
“作为例行公事,你们都要来警局协助调查。”
她点头表示同意,尽量小心地扶住女人,其实她并不需要别人搀扶,但这样也可显得亲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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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迷茫,、没办法回答为什么知道男人名字的这个问题,也无法说出自己的名字。直到突然有人冲进来搂住她的脖子。
那人叫她姐,她说自己叫做月。
自己似乎有一个妹妹,虽然感觉有些陌生,但可被认作失去记忆后的必然。
隔着一层衣服传来的热度让她渐渐有了较清晰的思考,警车很平稳,思想却漂浮在空中,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姐,有我在,不怕。”
搂着她肩膀的人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侧过头,看到女孩黝黑的瞳孔里跳动着细小的光亮。
“恩。”
小声答道,搭在肩上的手增加了力度。
在她的概念中并未有安心这个词的存在,只是心底莫名地平静,如同宇航员适应了失去重力的场所,并能在悬空的状态下调整姿势或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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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让我抽一支烟吗?”
她问,上半身从椅子上抬起,却并未向前倾太多,三根细长的手指接过警察递来的烟,含到嘴里后伸出同一只手,警察将打火机稳稳地放到她的手心。
几次都是颤抖着按下去却对不准,有种恐惧感密密麻麻地从手指尖蔓延上来,这不是她第一次坐在以光滑的棱角和平面构筑而成的地方,是她第一次坐在莫名其妙的时间点。清楚明白一部份恐惧来自于一种与她习惯的时代多了几分冰冷的科技化,而另一部份,她不想承认。
虽然曾经用枪支对准过他人的额头,可从未下定决心按下扳机,让鲜血沾身;即使最爱的人倒在面前,她也没有立刻手刃仇敌,以获得片刻发自内心的快感。
轻轻的吸了一口,似乎闻到了橘子的清香,淡淡的酸甜气味此刻格外使人迷醉。
“够了吗?回答我的问题、”
毫无起伏的声音忽然将她放空的思绪唤回现实,头部随着眼睛的一眨向后震了一下,轻微到看不出来的幅度——声音使她完全清醒了。
“够了,所以你们想,了解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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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到失望了。
隔着一层衣服感觉到的热度让她渐渐有了较清晰的思考,虽然警车很平稳,思想却如同漂浮在空中一般,摇摇晃晃,摇摇晃晃。
“姐,有我在,不怕。”
搂着她肩膀的人用有些沙哑的声音说道,侧过头,看到女孩黝黑的瞳孔里跳动着细小的光亮,很神奇。
“恩。”
很小的答声,缓过身体搭在肩上的手增加了力度,她认为这是鼓励。
“她是我的姐姐,几天前失踪了。”
“如果她出了问题,你们应负全责!”
“虽然要说抱歉,我并不是通过正常渠道进来的,没有资料也正常。”
“这和你们无关,我拒绝回答。”
“我是要把她带回家,你们警察的工作是阻拦亲人的相聚吗?”
“为什么这么多废话,我要带她回家——”
作为已经回答完问题的自己坐在一旁,是月要求的,她说这样会安心很多。只是这句话月没有说完,停在“つ”的音节上。
“怎么了吗?”
她站起来,作为姐姐应该是要关心妹妹的。但当她靠近月的瞬间脖颈处遭受到了重击,
“啊。”
发出带有疑问的单音节的同时整个人向后倒去,瞳孔还凝视着月的,就像被定在她身上那样。那个女孩转过头僵硬地看着她:看着她倒下去的身体,看着她震惊的表情,然后女孩笑了,狂笑着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将她的头按到地上。
“——”
女孩咬牙切齿的说出每一个字,烟味在鼻前缭开;泪水盈满眼眶,在里面兜兜转转到最后都没有落下来;女孩的面孔唤起她掩埋于深处的一些记忆片段。
那些在泥潭中挣扎着的人们的脸孔,殊不知这样做会让人陷入沼泽的更深处;那些倒在教堂中的人们的脸孔,虚情假意的在死前祈求上帝的救赎;还有一张新如光滑的羊皮纸一般,包裹在宁静与安详中的面孔——没人会知道在这样充满了智慧和理性的面孔下有一颗渴望鲜血的心,在比马里亚纳海沟还深的地方,只要稍一触及就会粉身碎骨。
这些面孔都宛若火漆的章子被由普罗米修斯烧伤双手带于人间的光热灼烧后刻下的鲜红,在她看来都是由灵魂而生的美丽表情,特别是最新的一个,在面临死亡的时候没有丝毫畏惧,推翻了自身对于生命的所有渴求,“让我吃完最后一顿晚餐吧。”似乎是说了这么一句话,那人将最后一口腥气腾腾的牛排放入口中,又拿起红酒灌了下去。
她很失望,因为今日见到的这个女孩,和她见到过的其他人没什么不同。她甚至可以预见她的未来,不是在浴缸里把枪管放进自己的喉咙,就是在杳无人烟的地方,怀揣对世间万物的憎恨走向死亡,二者唯一的不同在于过程的长短罢了。
至少目前,没人能说她的结论是错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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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梦,漂浮在空中的旋转楼梯,用随便买来的东西涂抹到脸上,一边上楼还一边大声叫着不经思考的话语,甚至还点燃了一根烟,吸了一口后呛到扶着楼梯无法正常呼吸。
“爸爸,如果你不让我去的话,我真的就要背离你的愿望,走到其他的道路上去了!”
缓了一会儿,她三步两步跨上最后的台阶,地板温暖的甚至可以容许她在冬天光着脚。她不知道结果会如何,或许她会得到自出生以来的第一个巴掌,但最好如她所愿,父亲叹了一口气后用大手揉揉她的头,对她说,“好吧,我同意了。”
房间的门朝内打开,平时从不这样。疑惑地小跑,却已有人在内,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人。
“你是谁?”
由于那口烟的后效,喉咙被/干涩的感觉卡住了,皱起眉头沙哑地发问,快步走进去,却同时听见自己不大寻常的心跳声,充满着恐慌。
“为什么在我父亲的房间,快滚出去!”
女人回头面无表情地对着女孩的满脸怒容,噢不,简直看不出那是怒容,她将自己的脸涂得像一个刚从狂欢节下来的舞蹈女郎,浓重的黑色眼影和象是被鲜血浸泡过的唇色,在衣服方面她没有折腾,黑色短外套罩着的连衣裙下踩着一双厚底靴,以防可以随时夺门而出。
“快滚出去!”
她伸手一推,正好看到靠倒在椅子上的父亲。
两鬓发白的头微微偏向一边,闭着的眼睛和微微张开的嘴唇就和睡着了一般,不论是慈爱还是威严都无法从这张脸上寻得丝毫。一秒的时间被拉得很长,冲到窗边一把拉住了正要跳下去的白衣女人,用尽所有力气抓住她的手臂,把她狠狠的甩到椅子旁。快速换了一只手按住她背后脊椎的一节,在冬天穿着这样单薄的衣服,能够摸到她只剩骨头的身体。
“他死了吗?”
她问。
“我只负责执行。”
“他死了吗?!”
用空着的右手抓住她的手,强行将那只手按到脖子的一侧。
“是的,他死了。”
伸出手指喃喃道,有阴影覆盖她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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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狡噛慎也皱起眉头,对比着资料库里和面前真人。
“你还记得什么吗?任何东西都可以。”
她摇摇头。
“自己的名字呢?”
摇头。
“年龄?”
摇头。
“家人?”
摇头。
姓名月,年龄三十七,有一个妹妹在出生后不久就因意外死亡。令人无法理解的有两件事。一是刚才的女孩也自称月,是巧合吗?以及,狡噛浏览了三遍这个信息,这种事件在普通情况下发生的不可能性是百分之百。
除了故意躲避以外还有其他可能吗?根据克拉克定律的第二条上所说,要发现某件事情是否可能的界限,唯一的途径是跨越这个界限,从不可能跑到可能中去。
“你有地方可以去吗?”
“并,没有。”
“我们会安排住处,请你配合我们调查。”
月点头。
比及人高的荒草使狡啮慎也停下脚步,再次确认了投影仪上的地图后又大步迈开走进去。夏日漂浮在空气中的阳光的照射不一会儿就让狡啮大汗淋漓,但目的地也随之到达。他简直不能相信,在旧城区有这样的存在,而且巧妙地隐藏在没有人会走进的地方。
荒废的巨大城堡矗立在草场上,犹如巨人俯瞰着他这个侵入者,随时准备进攻。
“大发现,志恩,帮我接通宜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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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玻璃房间让人窒息,她用尽了各种方法就是无法击碎这扇门,
“喂,这样不是更会让人崩溃吗?还是说这个地方就是为了加快人的死亡。”
她怒气冲冲地瞪着给她送午餐来的工作人员,
“放我出去。”
“不行,在犯罪系数降下来之前是不可以出来的。”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笑盈盈地说,这使她更加生气。
“真弄不清楚这个世界,凭什么靠一个系统判定一个人的好坏!”
“西比拉系统是我们的福音。”
她冷笑一声,“嗵”地一声坐回床上。
要怎样才能逃出去,这该死的犯罪系数到底如何做才可以消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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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
月对宜野座伸元打了个招呼,他露出不解的表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狡啮不在。”
“但是他让我来这里,为了配合工作。”
“他在想什么我不清楚,辛苦你了,不过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那么再见。”
“啊,等等,你能否告诉我一件事情。”
“可以。”
回答真爽快啊,宜野座在心中打下疑惑的问号,同时也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狡啮这家伙,
“你认识狡啮吗?”
“不认识。”
“那你是如何得知他的名字?”
“或许在哪里看到过。”
“但你说自己失去记忆,为什么见到他时能脱口而出他的名字?”
“你也知道,我想不起来任何事情,所以这个名字是我唯一的希望。或许他认识我,我开始做出这个判断,但他说,他是第一次见到我,而我也只对他的名字有印象,对于他本人没有任何熟悉的感觉。因此,我认为自己只是看到过这个名字,并将名字与同时出现的脸对上号。”
“谢谢你的配合。”
宜野座伸元点头致意,看着月远去。
狡啮到底想要干什么,一个人跑出去还让我跟踪这个女人,不过她看上去一点也不像将近四十,反而只比因色相浑浊被拘留女孩大一些的样子。
“调出监控摄像。”
“难得的一天,一组的两个监视官都单独外出呢。”
名为唐之杜志恩的妖艳女性随意地翘起脚,点燃了一根烟,靠着椅背对着上空吐出烟圈,
“真不清楚她有什么好调查的,除了根本就不是三十七岁老女人的样子。”
应了宜野座的话后,通过监控看着他走出办公大楼,唐之杜接通了狡啮慎也,
“慎也君,宜野座刚刚出发了。”
通信系统中只传来杂音,她只能看到狡啮慎也的位置却没有回话,不过她还是继续说道,
“顺便提醒你,那片区域在百年前就存在,是用来关押重犯的隔离区。”
在城堡的后花园,狡啮慎也被角落里的好几只猫咪打量着,庭院正中湖泊微漾。在一旁,正如书中所说,长着几棵生长不良,过度倾斜的树,还有那一排瘦削的、全都把枝条伸向一个方向,就像在向太阳乞求布施的荆棘。1
与志恩的通话状态持续却听不见彼此的声音,大概是远处古旧的通信塔干扰,这城堡有点奇怪,地上竟然有捕兽夹,那只流浪狗已散发出了恶臭。一般来说被废弃的地方会有流浪汉的存在,恐怕这里也曾经有过,但都被死亡的阴影恐吓着离去。
古堡高约六层,被零散的红杉包围,不透光玻璃的大面积覆盖使人从草草一看以为红杉,红杉长得并不高,恰好的视觉偏差。在外以为是密林,在内的会感觉到牢笼的存在。
据他初步判断,这里曾经拘禁过危险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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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阖上眼皮,灭下的灯光,昏黄。时间成了扭曲的细线,可惧。
黑色羽尖淌过流水,文字也不可洗去,绸缎上的细沙。”
“不行。”
她放下笔,撑住额头,片刻停滞,双手交叉交握时的力度大到划破手指,头触碰到膝盖时又猛地向后倒去,倒在雪白色的柔软床铺上。
“不行,不可以哭。”
夏日的蝉声充斥了整个房间,晨光透过纸糊的屏障显得那样温暖,身体却在发颤。
“开门。”
“不要!”
“你看,门外绿意盎然,在这个小房间中就能见到这样的美景,不好吗?”
“不要!”
“发生了什么,和爸爸说。”
“别进来!我是罪人!请您宽恕我,宽恕我的罪。”
她跪坐在地上,双手合十,对着被束之高阁的百合花喃喃道。
“笨蛋!不过是吃了一个苹果。”
“可是,可是我以前吃了那么多,没办法救我了,爸爸,没人能救我。”
“亚当和夏娃眼睛变得明亮,能够像神明一样分别善和恶,这样不好吗?”
“或许好,可他们还是被赶出去了,夏娃要受到分娩的疼痛,亚当要非常辛苦才可以得到食物,最终还会死去。”
“这是希伯来的神话,是人们为了解决心中的问题寻到的答案。”
“所以说人类是被上帝用尘土吹出来的,我也是?”
“有位名为达尔文的人说人是古猿的进化,也有科学家说人类是由海里的生物进化而成。”
“哦,我还是想先听罪恶的问题。”
她很担心。
“伊甸园里有两棵树,吃了生命树上的果子可以长生不老,吃了死亡之树可以分辨善恶,也会带来死亡。蛇出于私心,颠倒事实,告诉人类死亡树上的果子能够使他们长生不老,自己却吃了生命树上的果子。”
“蛇好可怕!”
“它得到了惩罚,失去翅膀,从此要用肚子爬行。因此人类不可轻易相信别人,轻易被动摇,要用自己的思想判断面对的一切。”
“哦,人类已经得到了惩罚是不是?”
父亲在想孩子有没有听到自己说的话,
“是。”
“那我又可以吃苹果了?”
“多少都没问题。”
“太好啦!我最爱苹果了!”
“不是爸爸吗?”
“恩,我也爱爸爸,更爱爸爸。”
在那时保有儿童的天真浪漫,到现在还未消失。
不敢触碰死亡,在内心祈求这是梦。不再离家,不再和父亲闹脾气,会好好听话。又想到这是不是一个骗局,白衣女人是被雇来的演员,只要自己认错父亲就会突然睁开眼睛,笑着说她上当了。
这几年,他身体情况不大好,不得不承认自己已老,但又说身体虽不比年轻时,可还能再撑几十年。
“我还要看我的宝贝女儿长大。”
她出生的时候父亲已年过四十,父亲说这话的时候她正值豆蔻,父亲离去的时候她还未成年。
“我还没能看清世界,我还没能忘掉蛇给我带来的恐惧。”
八岁时真被人欺骗,被打昏带到荒郊野外,看着大群陌生的人讨论要将自己作为筹码,暴露在枪林弹雨之下,多少人死在眼前,最近的那一个鲜血染了她半边的蓝裙。她在黑夜里,在不曾停下的枪声中握住了父亲宽大手,掌心厚实。
“只要爸爸在,我就不怕。”
终究是失去了,上帝的庇护,随之伊甸园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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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房屋是人类的庇护所。
有危险的时候不是习惯朝更里处跑去吗?在马路上骑脚踏车时听到身后的喇叭声,会朝更密集的地方骑过去吧。可是这样,真的可以逃离危险?不尽然。
月十分了解房屋的可怕之处,被改造的房子没有窗户,内部暴露在黑暗下,仿佛被死神盯着似的。
也是,一不留神就会引发什么机关。
她记起来一些,走在前面的人被子弹射中眼睛,后面的人退后一步腿就被夹断。只有她清楚不该往哪儿走,为什么呢
啊,床上的小熊还在吗?染上去的颜色被洗掉了吗?阁楼上的书本又怎么样了?摇摇晃晃的玻璃窗碎了吗?
啊,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得加快脚步,为了赶快阻止狡啮慎。但只能由她一个人去,谁都不能知道她的秘密。
被火焰吞噬的一角很快就被发现,太糟糕了。她跑回房间,已经有人坐在床上,头发雪白的女孩,穿着浅蓝色的裙子。
“又失败了呢。”
“是啊,太糟糕了。”
“下次我来帮你。”
“不需要,你的做法不会有用的。”
“可你的方法会伤害多少人,姐姐你有想过吗?”
“反正都是些坏人吧。”
“妈妈说他们会有用的。”
“无能的家伙们根本不被需要。”
“姐姐,你不可以这样说,他们最初和我们一样。”
“那就是说你认为自己以后会成为那些人的意思吧。”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们根本不值得你同情。”
“总有一天姐姐会明白,无论这些人过去做过什么,他们的好坏不应该由我们判定。”
她打开手电看起书来。
“你是说那个老奶奶是吧,她看上去是很慈祥,但过去做过不可饶恕的事情,这是事实。”
“她现在已经悔改了。”
“你怎么知道?妈妈说人心是最难揣测的事情。况且她已经是有罪的人!”
“算了吧,姐姐不会明白的。”
“你又在想你那个能够使所有人被平等对待的方法?”
“是的。”
“成功了的话,这些罪犯你准备如何对待?”
“我只是在设想这种可能,不过每个人犯罪的程度有所不同,并且犯罪这一行动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我想如果能在他们实施之前阻止他们就好。”
“这种事情永远不可能实现吧,听说就连上帝都有情感的偏差。”
“既然姐姐不相信,我就不多说了。”
“呵,明明是个小鬼却这么自大。”
姐姐不过比我多出生一会儿罢了,她想,却没说出来。将注意力转移到书本上,神经网络,这看起来是一个好的起点。
“请别再往前走了。”
宜野座伸元不知道自己何时被发现了,唐之杜志恩在通讯设备另一端说距离狡啮慎也所在的位置还有五分钟路程左右。
他现在处于的废弃地区和即将踏入的几乎与人齐高的荒草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特别是他跟踪的目标——相较年龄来说脸蛋年轻的过分的女人。她说话时声线平缓,却带有不容拒绝的严厉,听上去,简直像是征陆智己的语气,在危险的时候发出的警告,
“我不清楚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但你要清楚,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管是放弃也罢,去警视厅寻求协助也罢,你不能再往前一步。”
然后没等他的回答,就自作主张让他退场了。
“狡啮”
“我会带他出来的。”
视线摇晃,失去焦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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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好,这是今天的营养剂。”
“我有一个请求。”
“请说。”
“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不管什么都好,请多告诉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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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自己还能回到,没想到自己还渴望回来,过去的孤独感如今已成为新鲜的事物。
在看到红杉的刹那,心中的空洞都被填满。奔跑在荒草中时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草尖划过脸颊,好似羽毛柔软,这虚假的血液流淌在身体中,竟然能让人感觉到自己的存在,不再冰凉。
地图清楚呈现在脑中,远方的城堡矗立在眼前,红杉正如守护者欢迎她这位曾经女王的回归。
“我回来了。”
这里是月的家,她长大的地方,她的家族代代都是这座监狱的看管人,直到被称作先知的系统出现才结束了百年以来的继承模式,所有的罪人都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的确是这样的吗?她不清楚。
月是在西比拉系统控制下的作弊者,她的身份虚假,精神数值不会改变,身体也非正常人所有,而是机械化后的存在。头部、眼球、四肢、内脏全部都是与其大脑相配的机械,看上去年轻的脸庞实际上已度过半百岁月。
她出生之前父亲已奔赴远方,还未见过两位女儿就已牺牲在战场上。人类的残酷在月懵懂时就已深深刻入她的心中,她对挂在墙上的父亲画像毫无感觉,母亲的冷漠反而更能刺痛她。
“姐姐,如果我的理论能够成功实施的话,将会有一个新的世界诞生。”
她的双胞胎妹妹叶对于[新世界]这个词拥有的不灭热情,这让她不解。新的世界难道就不会有罪犯吗?
她讨厌和自己一起住在城堡中的重犯们,但她能装作与他们熟悉的样子,说话或是学习一些能够保护自己的东西。在得到她需要的后再把他们推向死亡。城堡里机关无数,她用这些不知让多少有罪之人得到救赎。
这才是对这个世界有益的事情。
后来妹妹离开了城堡,只剩她和为数不多的罪犯。
在新的世界中每一个人照样是孤独的,疏离感同样存在。
最终她无法理解任何人,陷入了偏执的封闭状态。
“姐姐,你应该去其他地方休息一会儿,城堡不适合你。”
妹妹在通讯设备里说。
那时她已独自在城堡数十年。
关于在新国家的生活她并不愿提起,对她来说只算过眼烟云,唯一令她记忆犹新的是一封手写的信,在时代飞速发展时另她倍感怀念,于是她同意帮助这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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