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眨眼之间,弗彻便消失在众人眼中,风阮眼睁睁的看着弗彻被这场突如其来的诡异狂风带入井中。
她急急跑到水井一旁,探头查看水井中的情况。
深井幽幽,仿佛噬人深渊,就算她抢了一旁士兵的火把来照明,也依然无法看清井中是何情形。
这样下去凶多吉少,风阮一只脚踏上井边,就要纵身跃下去。
一只手强硬地拉着了她。
战青煜宽大手掌握住风阮的手臂,眸中厉杀之气不减分毫,语气公事公办,“公主,虽然我并不想让你活着,但至少,你不能死在我的面前。”
风阮懒得同他拉扯,另一只自由的手从衣袖里扬出一把痒痒粉,“不会说话就少说点,我才不会死呢!”
俏皮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诡异肃杀,悍然前冲的身影直直下坠,空留一点女孩子的娇糯语调回荡在井中。
战青煜握紧了空荡荡的手心,沉声一喝:“来人,救公主上来!”
真是会给他找事情干。
甫一跌进水中,寒凉蚀骨的井水便淹没了风阮,她少时跟随哥哥游历,有一次不慎掉入水中,被哥哥救上来后,哥哥便开始在泅水一道上对她加以训练,以至于现在,她水性极好。
黑沉沉的井水从四面涌来,不知道这水井有多深,风阮一点一点的向下游去。
小时候师父时常教育她,万物皆有灵,每一个生命都弥足珍贵,保护大地上每一个生灵是她的使命。
即是不懂为什么师父将这样的责任与使命赋予给她,风阮也始终以善心待人。
琴师是个难得的好人,好人应该长命才对。
水井幽深,风阮从随身带的荷包里掏出一颗夜明珠,眼前视野瞬间就敞亮了大半。
约莫两丈距离之外,一抹素白微微浮动,那人微阖双目,如玉容颜在水波中呈现出脆弱而精致的暗影,生命力在逐渐流失。
风阮急游过去,这是水中缺氧导致的昏厥,她顾不得什么男女大妨,被刺骨井水冻得有些微微发白的唇吻了上去。
唇与唇之间柔软的碰触,恰如天光乍现,一触惊鸿间浮生若梦,诸般世事泄如流水,唯余此刻荡漾清漪。
如此温暖香醇,又惊涛骇浪般冲击他的心防。
弗彻幽暗的眼眸徐徐睁开,眸中仿若闪现着暗绿冥火,比黑暗更让人窒息。
眼前女孩双手紧紧环抱在他腰际,眉间朱砂在莹莹明珠光辉中更是美得惊心动魄。
而唇上的触感更是二十三年来他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像是馥郁的酒液滑过唇间,在五脏六腑中生出微麻触感,渐渐传至每一根神经末梢,置身深井却又如浴天光,以至于让他无法从中抽身。
惊涛骇浪般席卷整颗心脏。
他缓缓挪到她脖颈的手指鬼使神差的停住了。
风阮将腹中之气度了过去,即是此刻置身冰冷井水之中,她仍觉得脸颊烧红,眼睫微颤,慢慢睁开了双眼。
不期然落入了一双温润的眸子中。
风阮大囧,急急松开了揽着弗彻劲腰的双手,却在此时,更深的漩涡席卷了二人,仓促之间,风阮飞速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避水符。
避水符需要施加咒语才能起作用,风阮指了指自己的嘴唇,示意弗彻跟着自己一起念。
两人相拥着在井中无限下坠,不知过了多久,才到达了井底。
有了避水符,可以在水中来去自如没有压制,不愁找不到出去的机会。
井底出现了一座宽阔的府邸,两扇大门上各自镶嵌着十颗夜明珠,雕梁画栋极尽奢华,让人匪夷所思。
既然都被卷入了这井底,自然是要去看看的。
风阮又从荷包里掏出两张隐身符,将其中一张递给弗彻,“喏,这是隐身符,只是它的时效只有两个时辰,我们必须要在两个时辰以内出来。”
弗彻眉尖一挑,慢条斯理接过,“公主这荷包,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原以为女子的荷包里多数是香粉、胭脂之流,不料这南诏公主的荷包里全是些保命的东西。
倒真是让人意外。
井中府邸朦朦胧胧被笼罩在灰色水波中,奇异的是,二人通过大门之后,里面的天地完全与外面的井水隔离开来,似乎被笼罩在了一个透明的结界之中。
庭院中空无一人,却布置的流灯溢彩,有乐声渺渺隔水传来,好似玉石相击,调子软软绵绵,闻之如痴如醉,不禁让人想要放松其中,不愿离开。
眼前骤然歌舞升平,哥哥在一旁笑话她一支舞都练不好,母亲笑着说不许哥哥欺负她。
微凉的手指抵在风阮眉心一点朱砂上,低沉冷凝的声音仿若自天际传来,“凡是所妄,皆是虚像。”
好大一盆凉水,瞬间让风阮灵台清明,幻象潮水般褪去。
弗彻眉头微微舒展了,“此乃四方阵,以乐声为饵,用来蛊惑人心。”
风阮拍了拍脸蛋,定了定心神,“大意了大意了。”
弗彻看着她憨态可掬的动作,眸色转暗,长睫微垂遮掩住眸底的深沉,吐出几个暗哑的字节,“要当心。”
在这充满靡靡之音的诡谲地井府邸之中,越往里走越惊心动魄。
这座建筑雕梁画栋,极尽奢华之美,穿过九曲回廊,弗彻带着风阮穿过阵法,来到阵眼之中。
风阮轻轻推开紧闭的房门,相较于外面,此处更是暗黑如子夜,红紫床帘之后却隐隐可见光亮,这微弱光芒自帷幔微微提亮了这一片黑暗。
装饰奢华的室内,绣工精美的幔帐悠悠地晃荡着。
“啧好妹妹,哥哥有没有让你快活?”幔帐深处传来男子微微沙哑的喘息声响,隐隐夹杂着幽幽淼淼的海潮之声。
“呜哥哥。”女子声音虚弱细微,仿佛是挠痒痒一般,甚至给人一种撒娇的错觉。
两人的身影浮动在幔帐之上,可以清晰看到被他压在怀里的女子,伸出双手想要反拥住他。
女子的腰肢猛然被提起,两人交缠的影子蜿蜒影射在幔帐之上,男子的嘴唇逐渐向她的脖颈靠近,随后咬了上去。
“别痛”女子使劲推他,在这颠鸾倒凤的快活中总算恢复了一线清明,而男子用力将她扣在了怀中,牙齿刺了进去。
女子颤抖着在男子怀中咽了气。
随着女子生息的消逝,房间里诡谲的乐声也停止了。
而亲眼目睹了一场香艳又交缠画面的风阮和弗彻:
隐身符只有隐身的效果,并不能隐去人的声音。两人静静地站着,空气里的气氛有些奇异。
弗彻依旧面色如雪,只是眼神增添了一丝奇怪的意味,低垂的眼睫在微光之下投落精致的阴影,神色莫测。
而从小走南闯北的风阮见过了不少大场面,但与男子一同观赏交颈鸳鸯缠绵而卧的场景还是头一次。
她瞄了瞄一旁的琴师大人,琴师大人礼仪教养极好,眼眸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风阮想自己也要学习琴师大人身上稳如泰山的气质,将表情调整为面无表情。
香艳血腥的男女之乐而已,没什么值得脸红的。
她强装着淡定老成,殊不知自己面无表情的脸上两朵红晕似是天边的晚霞,与眉间朱砂交相辉映着。
弗彻幽幽晦暗的眼底划过一丝笑意。
就在此刻,帷幔之中的男子动了。
他一件件拾起地上掉落的衣物,撩开帘子,边走边穿。
还没有见过男性裸体的风阮更是瞪大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男子的身影。
一只手毫不客气地捂住了她的双眼。
微凉的气息浮在鼻尖,如薄荷般清凉,又好似美酒般馥郁,这样复杂的气息融合在一起,蛊人心智而不自知。
他的手覆在她的双眼之上,明明是丝丝凉意缠绕,却如火种般燃烧了风阮清明的灵台,他的呼吸近在耳侧,引得风阮一片麻痒。
刚才看那样能让人流鼻血的场面都没让她心跳加快,此刻心跳却重如擂鼓,脸色烧的更红,整个人都晕眩了几分。
风阮僵在那里不敢动弹,生怕这间诡谲内室的男子发现他们二人的存在。
男子窸窸窣窣穿着衣服,最后“咔”地一声系好了腰带,弗彻才松开了一直捂住风阮双眼的手。
风阮瞄了一眼琴师大人,眉梢眼角不染丝毫□□,气度高华,一派坦坦荡荡君子之风。
风阮慢慢呼出一口气,这才看清了这井中府邸之人。
脸色黝黑,眸光精如硕鼠,鼻梁高挺,玄黑交织的衣袍之上绣着金色紫藤花纹。
刚才那女子的血液将他的嘴角及脖颈染得猩红,两只锐利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二人。
阴阴森森仿若裹挟着一股湿黏,让人不禁想起潮湿黑冷山洞里的毒蛇。
鬼厉气息如黑雾一般绕在他的身上,黑色瞳孔占了两只眼睛大半,深处闪现着幽幽的绿光,让人看着就莫名地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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