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昕妤这才察觉到,她和何淳生哪只是简单地存在着默契,实际上早就跟朝夕相处的乐器那样,他们之间有着的是灵魂上的共鸣。
她骤然明白这一天不到的时间里,不间断地纠结跟在意的言论,到头来还没有他们坚持做好自己的意义大。
便不再把冰姐发来的链接继续看下去。
何淳生见她终于不再把注意力放在手机,一把将她揽过圈抱在怀里,轻轻地将头抵在她的发顶。
可这股温情却让她觉得何淳生就像一个人肉座垫。
她靠着想找个更舒适的姿势。
又不敢乱动。
何淳生发现她乖巧里又带着点局促,强忍着不能笑得明目张胆,可一开口终究带着几丝笑意:“我们不如早点回去?”
她此时有些莫名其妙,搞不懂他说出来的话有什么好笑的,只好当作错觉,答道:“会不会太早了?我担心你会觉得无聊。”
“有什么无聊的?我还想看看能不能从叔叔阿姨那些听到些我不知道的事。”虽然他在顾昕妤面前是这样说,但不能暴露私心是他想在未来岳父岳母面前将好感度拉满。
对于何淳生的想法,她有些纳闷,问道:“那些事你问我不就好了。”
“你确定自己会牢牢记着?”他反问。
顾昕妤顿时语塞,他之所以会这样说,是因为在很久之前,她就对父母口中说出来的故事毫无印象。
经常会怀疑到底是她忘了,还是父母编造出来充实她的童年的。
直到后来父母对着不同的照片讲述当时发生的事情之后,她才开始相信。
一想起这些,顿时觉得没法跟他聊下去,整个人一缩,试图从他的怀里钻出来:“我们回去吧。”
“走吧走吧。”他松开顾昕妤,她像在试图逃避这个问题,不就是默许了他这个说法?
太可爱了。
-
回到家的时候,一进门便看到顾之怀和梁嘉昭坐在客厅里等着他们到来。
这一幕让顾昕妤联想起并不能算很久之前,何淳生送她回家的那一幕。
就连梁嘉昭坐着的位置,也跟当时一样。
她垂眸一笑,才重新抬头看向父母:“爸、妈。”
“顾叔、阿姨。”何淳生差点就跟着她一样的叫法。
就算他自己乐意,但不知道眼前的长辈会不会介意。
梁嘉昭倒是没想到他们会比预计中早了不少回来,赶紧让阿姨给他们盛了两碗刚煲好的燕窝。
在冷气房里,没完全冷却的燕窝喝着正合适,碗才放下,她的心绪瞬间飞回了自己的房间。顾昕妤转过头去看向何淳生,毕竟是他家送来的东西,更应该一起清点。
结果何淳生只看着她挑了挑眉,完全没有跟着她上去房间的打算。
眼见他已经和顾之怀聊了起来,她看了看梁嘉昭,母亲也是直接两手一摊。
她只能迷迷糊糊地独自往楼上走。
顾昕妤有点搞不懂,当下这情况,她怎么更像局外人?
昨天何家送来的东西,除了按照传统习俗准备的食品外,其余一点也没落下地统统搬进了她的房间。
导致她推开门的时候,险些觉得无处下脚。
最上面堆满了黄金首饰的盒子,她以为只有款式不同的手镯,但也不妨碍顾昕妤兴致勃勃地将每一盒都拆开看了一遍。
再合上盖子。
这不断循环反复的动作让她觉得自己完成了一通仪式。
结果到后面发现,除了手镯外还有耳环、项链、戒指,可以想像到的应有尽有。
除了婚礼当天,往后会戴上的可能性极小,在顾昕妤眼里这一堆琳琅满目的首饰,不仅是对她的看重,而且是他们对何淳生的祝福。
她独自在房间里想着,心情复杂得被晦涩占据。
除去数不尽的首饰盒,底下一整个红木箱里都是文件袋。
顾昕妤想到了提亲当天,何家人总不会又有什么不动产转给她吧?
要是真的,实在是太多了。
多得她此时惊慌失措得想把何淳生叫上来。
但是他也不回复,多半是不会在她父母面前看手机。
她咬了咬牙,自认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后,双眼一闭,将文件袋抽了出来。
看到的文字比她想象中还要震撼。
此前顾昕妤签过的文件里,赠与方要么是长辈,要么以何家家族基金的名义,可这次她看到的竟是何淳生名字。
她没有心思去细看内容,而是将合同翻到了最重要的位置。
何淳生将现在住着的地方赠与给她?
她连忙翻开底下的其他合同,赠与方全都是他的名字,心中的晦涩瞬间无限放大,眼眶骤然泛红。
手机里等不到他的回复,顾昕妤一点也不想继续关注底下还有些什么,紧紧捏着手机朝楼下跑。
但跟她上楼时不一样的事,客厅里空无一人。
没见到父母也没见到何淳生,倒是见到了刚刚从大门走进来的黎瑶。
她收敛起刚才蓦然一涌而上的情绪,朝黎瑶走了过去:“伯母。”
“阿妤。”黎瑶似是也没预料到会见到她,便给她解释道,“现在我们两家人走动更多了,想着来找你妈妈聊一聊。”
“刚才他们和淳生都在这,我回了趟房间下来也没能见找他们。”
黎瑶对她的好,她都一直记在心里,如今这关系,她更该好好面对黎瑶。
黎瑶在知道她跟何淳生在一起后,便很想找机会和她好好聊一聊。可是每一次见面,何淳生都不出意外地紧紧陪伴在她身边,是那次争吵过后,让黎瑶觉得作为何淳生母亲少有无可奈何的时候。
这一次总算是没有旁人的阻挠,黎瑶索性问道:“阿妤,有空跟伯母聊聊吗?”
“当然有空。”她早就想打探一下他们的口风,最开始是身份不合适,后来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因为顾昕妤不确定他们到底去了哪里,干脆和黎瑶一起往外面的花园走。
园丁不会在这个时候工作,那里的静谧也很适合聊这些话题。
她往外走的同时,在犹豫是应该她先开口,还是等着黎瑶说话?
还没想好,黎瑶像是终于等到了机会,还没走到花园,就迫不及待地开口道:“其实我们一直很后悔,当初要是跟淳生坐下来好好谈谈,我们和他的关系也不至于恶劣到这个地步。”
顾昕妤顿时明白了,黎瑶其实更像是想和她倾诉自己的内心,也不斟酌自己到底该说什么,而是站在黎瑶身旁,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他爸爸也后悔,担心他会过得不好,可他可以追寻自己的梦想,怎么也比我们把他禁锢在身边当个钢琴家好?对吧?”
何启泰在钢琴上的造诣久负盛名,自然抱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心境希望何淳生可以超越自己。
何淳生自幼便在学习钢琴上就显现出了超越同龄人的才华,加上出生自带的优势,何启泰对他寄予了极大的希望。当他提出想要去组乐队的时候,何启泰的第一反应是愤怒跟不解。
尔后引发了那场激烈的争吵。
争吵过后,黎瑶以为父子两人在情绪平息下来后可以促膝长谈。
但事情的发展远超她的意料。
何淳生没再尝试跟他们谈论这件事,二话不说便搬出了家里。
而这一切,都有何森的默许。
见不到儿子后,黎瑶只能在何森和何启泰之间周旋。
何启泰那稍有平息的怒气再次冒了上来,当即让家中里佣人把跟何淳生有关的一切都收了起来。
黎瑶还记得他当时在怒火重重下,让他们把那些东西统统丢掉。
佣人自然不敢,只好偷偷收进了杂物房内。
果然,何启泰的心情平复下来后,便带着后悔问黎瑶那些物件是不是已经被清理掉了。
黎瑶也不瞒着他。
自此,跟何淳生有关的一切,都被何启泰收进了何家的琴室。
这些事何淳生不知道,黎瑶本也不打算说出来用来证明什么,可是那都是他在音乐上努力过得到的回报。
黎瑶将这一桩桩往事告诉顾昕妤后,有种把心中大石放下的错觉。
但她知道,要跟儿子把关系修复如初,还有极其漫长的一段路。
或者说,根本不可能。
黎瑶看着花园里争奇斗艳,开始自问自答:“如果你要说我们后悔吗?我们当然后悔,很多次想当面跟淳生说清楚,可是当初争吵得实在是拉不下脸去找他。”
每每见面何启泰神情凝重,黎瑶听到出自他口里的称呼欲言又止,事后对自己的冷淡又追悔莫及。
何淳生愿意喊出那个象征着血缘关系的称呼,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的关系还有转机?黎瑶起初是这样安慰自己,后来才发现她的想法算得上无谓。
他每次就算是见到他们,毫无波澜的神情让黎瑶心灰意冷。
顾昕妤听着黎瑶把这些事统统说出来后,霎时间明白了在这件事上就如她当初所想,本身就很难去判断对错。
她有能力借助自己的这层关系去帮到他们吗?
这段时间里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安慰黎瑶的话还没说出口,手机铃声倒是打破了这沉重的气氛,她甚至没来及看是谁便按下了接通键。
电话里,何淳生的声音因为静谧而放大:“去哪了?怎么房间里见不到你?”
语气是黎瑶梦寐的轻快。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