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姜问等人看见高耸入云的荒山,亦看见低矮丘陵与广阔大泽,有绵延数十里的青草绿地,亦有较为繁华的凡人城镇。
据许柯二人说,青岚宗的“门”处于修真界的偏东面,而青岚宗在距离“门”不远的更东方。
所以他们一路看见的都是较为平和的修真界。所见景色也大多环境优美生机盎然。
但其实修真界是危机四伏的,尤其是对于弱小者来说。
据说在南面,有数十里的群聚活火山,每年都在喷发大量火灵岩浆,这里盘踞着许多火属性凶兽,外围是数百里荒无人烟的焦黑土地。外围的方圆数十里,人迹罕至。
西面是枯骨沼泽与浓稠的瘴气,即便是筑基修士,触之即死。外围是茂盛的巨木森林,茂盛的草木背后危机四伏,各类凶兽埋伏盘踞,毒虫、毒蛇、毒蛙只是巨木森林里危机的一些小点缀。
北面是皑皑白雪,寒气逼人。据说那雪一年四季连绵不断,修士行走其中,最大的危险不是北地里的凶兽,而是不知不觉间迷失在雪地之中。更有迷幻的天然极光,轻易能摄人心弦,修士不设防沉浸其中之时,便是他们陨落之始。
在青岚宗的更东面,修真界的极东,是一片无际的苍海,海下危机四伏,深不见底。因为危险隐藏在海面之下,因此修士们对其知之甚少。居住苍海边的修士,往往只能依照固定航线进入苍海,不然未行数里便会被海下凶兽吞噬殆尽。
而航线大多只有数十里,从未有人敢冒险深入苍海深处。
这些还只是四极凶险之地,更有无数凶兽巢穴盘踞在修真界各处,使人防不胜防。
“所以各位师妹师弟,即便到了筑基期,也不要随意沟通‘门’穿梭两界,不然极有可能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踏入险地。”柯师姐严肃地说道,
“据说修真界还有出窍期的凶兽,这是五行剑宗一位元婴前辈外出历练发现的。若非兵修战力极强,可能便要无声息陨落在那了。而且那位前辈即便逃了出来,据说也受了极重的伤势,差点断送道途。”
姜乘弓问道:“兵修?那是什么?”
柯师姐道:“修炼一途有许多分支,每一道分支都蕴含大道真意,因此每位修士都有自己主要修炼的方向。比如法修、丹修、医修、阵修等等。兵修便是手握一刀一剑,专习兵戈之术的修士。
我是专习术法的法修,对兵修不太了解。许师兄……我记得你是戟修吧?这也是兵修的一种,不过很少见,大多数兵修都是剑修。”
“是,我凡俗界的家族便世代练戟,”许师兄道,“兵修里,剑修人数最多,五行剑宗也是因为剑修人数最多,所以叫五行剑宗。刀修人数第二,剩下便是枪修、戟修、斧修一道。包括刀修在内,这些兵修加起来都没有剑修多。”
姜问有些诧异:“我见许师兄你在测灵中负责刻画阵法,我以为你是阵修?”
“哈哈,我不过是因为准备出门历练,所以学了些阵法知识,被拉去当壮丁罢了。如果不出意外,此番测灵事宜过后,我便要出门历练去了。”许师兄爽朗笑着,还有些不好意思,似乎是刚刚因为没出门历练经验不足,被柯师姐比下去的缘故。
“修炼一途多是独道前行,求心求己不求人。因此大多数修士都会学些其他知识以备不时之需。修士都不会排斥使用其他手段,但他们对敌时大多会使用主修手段,因为更熟练,杀伤力也更强。”
柯师姐赞同,顺便给三人开了个小灶:“所以日后你们若是出门历练,最好准备齐全,也要隐藏自身。无论是劫道还是被劫,首先都要看明白对方是哪类修士,准备后路。”
姜闻姜乘弓被柯师姐一番直白的话吓了一跳。姜问也有些无语凝噎。
虽说她早有预料,修真界不会太和平,但竟然这么直白的吗?
柯师姐却严肃道:“修真界劫道是非常常见的事,而且修真界的修士里,其实散修占据大多数。他们多是意外走上修真之路的,没有师承,对修真界的认知也不全面,大多喜欢依据自身经验。
你们要清楚,在凡人眼中,女子通常是柔弱的,体格气力往往不如男子。所以女修士独行在外,遇见劫道的概率是远远大于男修士的。
劫道者大多喜欢多人围攻,一遇上稍不留神,便会败北丧命。所以一旦确定是劫道者,必须果断宰杀几个,杀到他们害怕为止。”
姜问明白这些都是肺腑之言,行礼道:“多谢柯师姐教诲,铭舟铭记在心。”
姜乘弓与姜闻虽尚不太明白这些事,但也清楚厉害关系,牢牢记在心里。
忽然姜闻出声道:“……柯师姐,如果在修真界遇见了危险,可不可以沟通‘门’进入凡俗界?”
言下之意,“门”是否可以用来作为逃脱危险的媒介。
柯师姐诧异地看了一眼这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少年,回答道:“可以是可以的,不过很难。
首先筑基期修士需要一定时间来施展,而战斗中最缺乏的就是时间。其次修士遇见的险境不止有凶兽,还有各处秘境、遗址和其他修士。
秘境是个封闭的环境,在秘境里是无法沟通‘门’的。
遗址是一些陨落的大能修士留下的传承之地,里面危机四伏又蕴含大能宝藏,很多修士都舍不得逃出,最终死在遗址之中。
而若是遇见修士杀人夺宝、谋财害命,他们往往会带上一个绝灵阵,顾名思义便是断绝灵气。绝灵阵一旦布下,阵内修士无法从外界补充灵气,会被劫道者围困至死。”
三人若有所思地点头,因为从未接触过这等赤裸裸的血腥之事,尚未有直观感受,三人神色间都没有恐惧之色,只是偶尔有些惶然。
许师兄见状,忙不迭道:“其实出门历练是筑基期才会去做的事,练气期的修士大多都是待在宗门清修。你们看我,我如今筑基中期了,才打算出门看一看,磨练一下道心。有些筑基修士大约到了筑基圆满才会准备呢!”
柯师姐也道:“是了,历练并不是必须的,只是一种磨练的手段而已。对于你们来说还为时尚早呢。
你们眼下最需要准备的是入门考核。”
三人注意力瞬间被拉了过来。
姜问思索间,脑子里瞬间出现了小说里各种入门考核,最经典的莫过于爬一万八千道阶梯,阶梯上有众多幻境考验。
姜问:“入门考核可以告诉我们?考核应当需要保密吧?”
很多考核都是在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考验其道心、坚持和悟性。即便不是在修真界,凡俗界科举尚且还要保密试题。
许师兄却摆手道:“每回考核其实各不相同,主要是考验你们的道心、心性和悟性。悟性是个人的事,再硬撑都无用。但前头的道心与心性,你们只需记住二字——坚持。修炼一途上,不言放弃是十分重要的特质,有时候甚至会救你们一命。
不论考核是什么,这个是绝对不会少的。”
“道心和心性应当是有何不同,许师兄为何将这二者放在一处说?”
在姜问眼里,道心是向道之心,考验一个人的信念是否坚定确实是最好的方法;心性也许与遇见挫折后的选择有关,但更多的应该与一个人的性格心态以及为人处事相挂钩。
“其实道心与心性我也不是分得很清楚,”许师兄摇头道,“而且这二者经常被放在一起考核,像我当初考核,是一处幻境,各人面对的镜像皆有所不同。悟性倒是每回大差不差,给你一篇道经考验罢了。”
“柯师姐比我早入门,应该有所不同?”
柯师姐道:“悟性考验道经是一样的。不同的是,道心与心性那关,我当时是一场赛跑?”
柯师姐回忆着,有些犹疑。
“当时数千人,从宗门外的二十里地开始,攀爬悬崖、渡过二人宽的急水大河、越过遮天蔽日的树林,最后抵达宗门设定的终点。只接收前三千人,后面的一概不要,或当杂役弟子去经营商铺侍弄灵草,或直接遣返回王朝。”
其余四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种程度对修士来说不算什么,可要知道这可是入门考核,考核者皆是凡人,二十里路还不是平地!
更何况加了人数限制,到时互相拉扯后腿还要更加艰难。
“那师姐你通过了?”是个狠人啊。
“当然……没有。”
“?”
柯师姐无奈笑道:“我当初在家也是个娇小姐,出门坐轿,在家也就几步路程,哪里做得来这个?”
“那你……”
柯师姐露出一抹回忆的神色:“当时我自知比不过别人,早做好当杂役弟子的准备了。
而且你们是不知道,当时悬崖处爬满了人,密密麻麻的,我担心上面的人掉下来摔着我,所以一直待在原地休息,等人都爬上高处了,我才开始爬。
然后就这么一步一步爬嘛,还没爬多久就喘不过气了,我便爬上几分之一便休息一会儿,爬到天黑才爬上去。
一直到那大河,周围有一片竹林,已经被前面的人砍下一半了。我捡了别人不要的竹子用了,大概半夜才渡了河。
之后又在树林边缘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进了树林。结果刚进树林没一刻钟,便有人来通知我说考核结束了。
这也是意料之中嘛,所以我也没太失望。结果没想到入选弟子里也有我一席,我当时还以为听错了呢。
去找当时负责考核的师姐才明白,这考核取前三千人的标准是假的。若真是这样,干脆直接便取了那些从小练武、力气大的男子,又有其他人什么事呢?
考核途中一直有各峰金丹真人并一些打算收徒的元婴长老在观察,还有数千名筑基弟子打分。剔除那些半路放弃的、盲目无主见的、不择手段到害人性命的,我算是踩着尾巴入选的。”
说到这,柯师姐叹息一声,她一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比大部分人幸运,又够不上优秀。
这番话下来,三人对入门考核也有了个大致的印象,这考核考得就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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