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儿见怀袖仍旧盯着书卷,不禁嬉笑道:“奴婢当然不是说小格格身体疲乏,是说格格思虑疲乏。()”

    怀袖听素儿这么说,将目光从书页上移到素儿脸上,扫了她一眼,笑嗔道:“你若也实在闲的发慌,去搬块火炭来洗,别在这儿跟我饶舌,给我留些清净。”

    “歇歇吧,看看别的。”素儿闻听此言,非但没停嘴,竟然大着胆子将怀袖手里的书本抽了去。

    怀袖冷不丁被抽去了书卷,一双黛眉微蹙,不悦道:“你这丫头胆子越来越大了,这是要反了。”

    素儿仍不理会,含着浅笑,不紧不慢从袖管儿里小心翼翼抽出一张杏红色的素笺,在怀袖眼前晃了晃,说道:“格格仔细看看这个有没有趣儿?”

    怀袖先是一愣,接着瞧清楚那封面上的褚河南体,俏脸顿时通红。

    劈手夺下素儿手中的素笺,嗔道:“你这没大没小的鬼丫头,连我也敢戏弄,当心我禀了二姐,给你配个人打发了你。”

    素儿看着怀袖绯红的脸颊只是笑,不再多言,悄悄退到一旁去了。

    怀袖轻轻展开素笺,见上面用娟秀的梅花小篆书一首《减字木兰花》:

    “从教铁石,每见花开成惜惜。泪点难消,滴损苍烟玉一条。

    怜伊太冷,添个纸窗疏竹影。记取相思,环佩归来月上时。”

    怀袖看完,口中又默默诵读了一遍。轻轻将素笺依照原来的痕迹,小心翼翼折叠好。沉思时在心里一遍遍地回味,少时忍不住掩唇嫣然浅笑。容若果然是机敏如冰似雪,懂她心思的人也再不会有第二个比他更精准细致。

    “原来那日,他是明白的。”怀袖忍不住呢喃出声。

    “小格格,你方才说什么?”立在纱橱旁整理衣物的素儿,听闻怀袖含糊说了声,没听清,便问道。

    怀袖的思绪被素儿这一问打断,抬眼看了看素儿,突然想起什么,问:“那日我晕厥前,是谁在我旁边伺候的?”

    “小格格说的可是那位‘黄三爷’来府里的当日?”素儿又补问道。

    “正是!”怀袖点头。

    “那日晕厥前,是我在旁边的,怎么突然问这个?”素儿停下手里的活计,莫名望向怀袖。

    “我那日晕厥前可有说了什么话?”怀袖继而问道。

    素儿蹙眉想了想,突然一拍手说:“我想起来了,小格格的确吩咐过一件事。”

    怀袖一怔,疑惑追问:“我吩咐你做事?”

    素儿点头道:“是的,这个我断没记错,当时格格说话声音微弱,我特意将耳朵伏在格格唇边才听见。”

    “我让你做了什么?”怀袖疑惑道问。心里努力回想当日情形,可她的记忆似乎只保留在容若最后出门时的情形,再后来的她便想不起什么了。

    “你让我收起一副画,还说不想看见它。”素儿答道。

    怀袖闻听此言,心里一惊,如一个硬物猛地戳痛柔软心扉,那日的情形和她当时的心绪,一股脑涌上来,想起那天内心徒然升腾的,对那位不请自来的黄三爷的厌恶。

    沉默片刻,怀袖沉声问道:“那幅画呢?你把它放在哪了?”

    怀袖与素儿说话时,自己并没察觉有何不对,可素儿听在耳中,却是一愣,悄悄侧目窥了一眼怀袖此刻的神色,见她方才还好端端的笑靥如花,此刻却早已面布沉云。

    素儿一时也不知缘故,只得将那日收起的《九九消寒图》又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呈在怀袖面前。

    素儿了解怀袖,知她素来想事时不愿有人在侧,便悄声退出了绣房,才一出门,正撞见捧着一叠熏好的纱幔欲往里走的雪雁,素儿一把拉住雪雁转身就走。

    “怎么了?”雪雁好奇地探着头向屋内张望,口中问道。

    “格格要看书,想清静,咱们别进去扰她。” 素儿连拖带拽地拉着雪雁走开了。

    雪雁听见素儿如此说,眼内暗暗闪了闪,向屋内瞟了一眼,被素儿拖着向后院行去。

    绣阁里一时寂静的落针可闻,微风从打开的窗格中徐徐送入,吹动怀袖光洁前额的几缕刘海,也吹开了她笼罩于心头的丝丝缕缕的思绪,手轻轻握住画轴,将画面徐徐展开来。

    一株只描绘了一半的梅花渐渐映入眼帘,下面的一部分已经渲染了颜色,令人觉得春色正欲席卷整个枝头,深春的温暖韵味已渐浓郁。

    怀袖用手指轻抚过水墨没骨的枝条,朱砂点写的梅瓣。淡墨勾芯点蕊,清隽冷逸,暗香浮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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