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念玉一行人离开西京后,在莲勺短暂停留了一晚,于第二日傍晚走到了华山附近。或许是离西京城还不远的缘故,一路上始终相安无事,没有什么意外发生。而在这期间,那位应镖来保护吴念玉的雍国公主也始终没有出现,吴念玉甚至开始怀疑这位公主是不是跳了票,假装应镖后便再也不管他了。

    一行车队渐渐接近了华阴县。华阴是华山脚下一座小县城,凭借着华山派的庇护,即使在之前的动乱中也没受什么影响,此时繁荣依旧。

    日头西落,林间的小路上视线愈发受阻,两边的树林地势较高,更显得中间的小路孤立无援。扎西问前面领路的卫兵,“我们还有多远到华阴?”

    卫兵回头道:“预计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左恒沉吟,“太阳快落山了,我们需得加快速度。”

    这时,苏康突然敏锐地感觉到左边的树林中传来一阵窸窣的声响,他低声喊道:“林子里有人!”

    护卫在马车两旁的左恒和扎西迅速拔出武器,两边林间随即传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

    “新卫贼子,为我家人偿命!”

    话音刚落,一群人手拿弯刀,从两边冲了下来。

    队伍里的婢女们顿时乱做了一团。两旁的侍卫训练有素,迅速将婢女们护在中间,排列成整齐的防卫队形,和那群人厮杀起来。

    吴念玉掀开帘子,朝外面看去。那群人虽然都配弯刀,但看起来刀背宽度、刀柄材质俱不相同,招式虽狠,却没有太统一的章法,不像出身于正规门派。吴念玉眯了眯眼,看来多半是战乱时因为变故而落草为寇的平民,在这附近起了个山寨谋生。

    华山派坐镇于此,竟能容忍得了这帮人胡来?有意思。

    “莫太狠了,保住我们的人即可。”吴念玉对一直守在轿子边的扎西道。

    扎西点点头。

    “要不要抓个活口过来问话?”左恒打趴下了一众人,凑过来问。

    “不必了。国恨家仇,落草为寇,故事都大同小异。”吴念玉兴致缺缺:“差不多了我们就走吧。我累了。”

    “是。”左恒得了命令,朝各路人马吩咐下去。

    吴念玉的马车有左恒、苏康和扎西护卫,这群草莽看起来不过通玄境,根本近不了身。倒是后面的侍卫摆平乱局花了些时间,少倾大局已定,车队整理了整理,准备离开。

    这时,左恒突然察觉到不对,他喊了声:“还有人!”

    话音未落,一支利箭从密林中射出,朝吴念玉坐着的轿子而来。

    左恒迅速拔剑格挡。然而出人意料,这箭速度极快,力道也巨大无比,左恒手中的剑碰到它,竟然抖了一下,差点失手。

    “这人至少在小地境三阶!”左恒大叫道。第二箭追随而至,那射箭之人紧随其后,脚步迅疾如风,朝山下冲来。

    左恒再出剑格挡,扎西冲上前去和那人缠斗起来。扎西是大地境二阶,照理武学造诣远胜于对方,但对面的人此次抱着必死之心而来,对打起来竟有些吃力。

    二人眨眼间连过数十招,胜负仍然未分。左恒看日头已西沉,想着不能再拖,叫到:“苏康,帮忙!”

    苏康上前去加入战局。三打一,那刺败局转瞬已定,随着体力不支,动作渐渐凝滞下来,扎西抓住机会,一刀捅入对方前胸。

    面前的人轰然倒下,扎西喘了一口气,抬起头,突然发现不远处站着一名女子。

    一群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出剑,却见那女子握着剑,双手抱臂定定地站着,分明是姬潄阳。

    见她竟然出现在刺身后,左恒和扎西颇为紧张,手里紧紧拿着武器不敢放松。倒是吴念玉了然地朝她微笑:“公主。”

    见姬潄阳没有出手的意思,大家渐渐放下了武器。左恒下意识看向苏康,苏康却只是略带尴尬地朝他笑了一下,没有讲话。

    一旁的侍卫长魏达不满地朝姬潄阳大叫:“刚才情况如此紧急,你怎么不出手!”

    左恒恨不得翻个白眼给给他,心想,杀鸡焉用牛刀,区区一个小地境的刺,如果都需要姬潄阳这样天一境的武者出手,那他们这些护卫从此以后都不要在江湖上混了。

    姬潄阳并未理会魏达的质问,而是眼神直看向扎西,道:“你是康卓白玛的人。”

    扎西一顿,没有答话。

    康卓白玛,乃青州第一大门派,仙祖仓木顿珠凭借海月刀于五十年前在措温布悟道。虽成立不过八十余年,如今却已跻身五大宗之列,在江湖上享有盛誉。

    “公主好眼力,”吴念玉被姬潄阳晾在一边,也不觉尴尬,自顾自答道:“扎西为人木讷,公主勿怪。他的确出身于康卓白玛。”

    “海月刀不假手他人传授,你是仓木顿珠的亲传弟子。”姬潄阳接过左恒递来的一匹马,骑上去,“当年仓木和清风道人在华山比武,他用破天灭地的一刀将清风道人打落崖壁,从此名动中原。你还差得远,不够出山的资格。”

    “你!”魏达心直口快,瞧见自己兄弟被人冷嘲热讽,就要出言反驳。扎西一手拉住他,闷闷地回答:“师父的确说我还欠火候,不……。”

    “公主和我们一道走吗?”吴念玉打断了扎西的话,问姬潄阳。

    姬潄阳在马背上回过头。隔着白纱,吴念玉虽看不见她的脸,却仍感觉到她的眼神有如实质,朝他看过来。

    两人对视半晌。少倾,姬潄阳回过身,两腿一夹马背,慢悠悠率先朝前走去。

    吴念玉看着她的背影,眼里笑意不再。他放下轿子的门帘,对左恒吩咐:“晚上让扎西来见我。”

    左恒拱手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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