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阴县令已得了西京王府前哨卫兵的信,此时正战战兢兢地等在县城门口。远远看到车队,便慌忙跪下来行礼:“臣罪该万死,让西京王受惊了!”

    姬潄阳在队伍正前方,对跪着的一众人视而不见,绕过他们朝前走去。

    “额……”那县令抬起身子,看到骑着马的姬潄阳,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时吴念玉的马车近前,他又慌忙拜倒:“罪臣……”

    “好了。”轿子里年轻的九皇子打断他,“本王累了,大人先寻个地方让本王歇下吧。”

    “是是是,”县令匆忙站起来,扶了扶官帽,“小小县城,条件有限,还请殿下在县令府衙屈居一晚……”

    “带路。”吴念玉道。

    “刚才那位娘子……”县令回身指着姬潄阳远去的方向。

    “不必管她。”

    县令拱手称是,带着大队人马往县衙走去。

    晚饭后,左恒照例前来收拾,询问吴念玉是否要叫扎西来。

    “稍等。”吴念玉从袖子里掏出一张信纸,只见信纸上寥寥数语,写着‘离燕旧例,卫朝新政,圣旨拓本,德康四年’几个字,背后画着一枚佛祖的与愿印。

    左恒双手接过那信纸,“这是洛川镖局的与愿镖?殿下要求镖?”

    “不错。”吴念玉咳嗽了一声,急忙用手掩住嘴巴:“在天池寨的那一晚,我发现外祖父并没有将那件事告诉李丛。想必他也知道此事关系重大,即使是门派心腹也不敢随意告知。如今前路危险重重,我必须要知道这件攸关我身世的东西是否存在。只有将它紧紧握在手里,我才有和父皇较量的筹码,我们也好早做打算,提前排兵布阵。”

    左恒将一个壶嘴冒着热气的小青瓷茶壶递给吴念玉:“可是此事至关重要,殿下真要交给洛川镖局去做?不怕他们以此来要挟我们?”

    “我们南渡的日程不可耽搁,人又在明处,不能腾出人手独自调查此事,交给洛川镖局是最稳妥的。”吴念玉伸手接过茶壶捧在怀里:“他们知道我对他们有所求,必然会提出相应的交换条件。只要有商谈的余地,就有合作的可能。”

    左恒将信纸揣在怀中,“得令。但是派谁去是个问题,我们太引人注目,洛阳城又太远,普通士兵不太保险。本来可以将此事交给扎西,但是经过傍晚一战后他引起了雍国公主的注意,如果此时突然消失,怕会让公主警觉。”

    吴念玉沉吟,“这样。我让扎西快马将信送给左杜,让他从鄢城的人中挑选一个得力的,将信送往洛阳。从函谷关往返鄢城大概需要两天,你就告诉魏达和苏康,扎西输了比试不高兴,独自一个人不知道去哪儿了。即使雍国公主发觉,按照两天时间来算,也不会算到他离开的事情与洛川镖局有关。”

    左恒称是。

    傍晚,扎西来到吴念玉的卧房。

    吴念玉瞧着扎西垂头丧气的样子,笑了笑,“早前的一架没打赢,不高兴了?”

    “雍国公主说得没错,师父的海月刀天下无双,我不过初出茅庐,就敢使出海月刀和人比试,还差点没打过比自己境界低的武者,给师父丢人了。”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没有比试过的武者,没见过更广阔的世界,是不能被称作真正的武者的。有所悟即有所成,至于胜败,皆乃常事,不必挂怀。更不要说你师父允你下山,本来就另有目的,否则也不会让你海月刀尚未大成便入中原来。”

    提起此事,扎西懊恼地说:“我拿着母亲留给李少当家的绝笔信来到天池寨时,没想到她和我母亲共创的心法已然无处可寻。我在这儿待了四年多,没有找到任何蛛丝马迹,以后回青海不知道要怎么向师父交待。”

    “仓木仙祖思念义女心切,想要回当年我母亲和你的母亲琼达阿内共创的心法,这是人之常情。只是我出生时母亲已经去世,外祖父对母亲自创心法一事亦不知晓,实在找不到什么线索。但外祖父曾对我说过,母亲和琼达阿内曾共同去过洛阳游历,或许我们在洛阳能找到些线索。”

    扎西点点头。“我知道了,你说过我们这趟会经过洛阳。”

    “不错,”吴念玉又道:“扎西,你下山的缘由,暂时不要透露给雍国公主,今天你差点说漏嘴,以后要注意。”

    “为什么不能告诉她?雍国公主不是来保护你的吗?”

    吴念玉看着面前眼神一派天真的少年,心中苦笑,面上却只是淡然:“雍国公主是来要缚灵锁的。”

    “啊?”扎西吃惊。

    吴念玉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道:“琼达阿内带给我母亲的绝笔信中,提到了我母亲嫁给陛下后两人或有龃龉。此事攸关我的身世,不可对雍国公主透露。”

    扎西对吴念玉的逻辑似懂非懂。但他本能地相信自己这位共同长大的伙伴,听话地点了点头。

    吴念玉对扎西温柔地笑了笑,“还有一事,我要嘱托你去办。”

    “什么?”

    吴念玉令扎西附耳过来,悄悄地将计划一一告知于他。

    又是一个静谧的夜晚。县衙内静悄悄一片,西京王歇息的厢房前,守夜的小丫鬟正头一点一点地打着瞌睡。

    吴念玉穿一身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地出了县衙。

    侍卫长魏达牵着马站在城墙根下,看着吴念玉在层层屋顶上快速地跳跃,由远及近。他身轻如燕,踏着房顶的瓦片犹如踏云,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殿下以前不都是让左恒做这种事?怎么今天轮上我了。”魏达抱怨道,“我本来正睡得香呢。”

    吴念玉像逗小狗一般勾了勾魏达的下巴,“今时不同往日,盯着的人多。”

    他说完笑了笑,一跃上马,回身吩咐道:“回去告诉左恒,我不回来,他就在我卧房待着,谁叫都别来开门。”

    魏达点点头,看着吴念玉骑着马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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