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姬漱阳表情沉了下去,手腕一动,使出了若水剑第二招——白浪。

    承光一抖,在快速而缠绵的招式中顿时化作一团残影,瞬间将那弯刀淹没在了繁复的剑花之中。弯刀虽狠厉,但不如承光灵活,像被海浪吞没的礁石一般,转眼间落于下风。反观姬潄阳,虽没有受伤,但在土坑里和人缠斗,跌跌撞撞,浑身全是灰尘,两绺发丝从发髻里散落出来,也显得狼狈不堪。那名刺眼看着就要落败,身子突然朝后转向吴念玉,左手朝着他脖子上的长命锁抓去。

    吴念玉护住长命锁,闪身躲过,姬潄阳朝刺小腿铲了一脚,那名刺失去平衡,一下朝吴念玉跌了过来。

    承光剑影追随而至,吴念玉喊了一声:“留活口!”

    姬潄阳看了他一眼,腕力一收,手中的剑慢了下来。

    吴念玉顺着那刺跌落的势头,左手死死缠住刺的脖子,右手的铁棨对准他的太阳穴,哑声狠狠问道:“谁派你来的?”

    那刺被勒得脸通红,喘着粗气不讲话。

    吴念玉冷笑一声,右手的铁棨向下拐了个弯,狠狠扎进刺的大腿。

    鲜血喷涌而出,那刺发出惨叫,恶狠狠地盯着姬潄阳和吴念玉二人,倔强地沉默着。

    吴念玉拔出铁棨,再次扎入他股间。

    如此连续多次,那人惨叫连连,但仍然坚持不发一语,吴念玉渐渐失了耐心,这时余光看到男子的脖颈后面似乎有个纹身,他一把扒开此人的衣领,发现那是个九翎飞鸟图案,鸟爪下面还抓着一条蛇。

    吴念玉冷笑了一声。

    那刺感到太阳穴轻飘飘的一凉,尖锐的铁棨再一次逼近他的额角,吴念玉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南疆人……你是魇山的吧。”

    “……”刺的眼珠慌张地转动了一下。

    “还不说话?”

    吴念玉手腕缓缓转动,那铁棨毫不留情地钻进刺的太阳穴,血滴从小小的伤口中涌出来。

    “啊啊啊啊……”刺惨叫声响起,手抓住吴念玉拿着铁棨的手腕,终于点了点头。

    “好……”

    站在一旁目睹了这一切的姬潄阳此时看向吴念玉,年轻的皇子嘴角仍残留着血迹,脸颊上还有刀伤,他眼皮微微下垂,带动着长长的睫毛轻微抖动着。他斜眼撇着那男子背后的纹身,眼神中带着狠绝,哑着嗓子冷声道:“公主,动手吧。”

    姬潄阳手一动,一剑从那名男子喉间划过,鲜血喷涌而出。

    断气的尸体随着吴念玉松脱的手滑落下去,他“咣当”一声扔掉铁棨,摇晃着勉强站直。一滴一滴的血顺着承光剑刃滴在地上,姬漱阳冷静地看着吴念玉,将目光移到了他在打斗中露在外面的长命锁上。

    吴念玉藏在袖子里的手攥成了拳头。倘若姬漱阳此时起了杀心,他毫无机会,必定命绝。

    然而姬漱阳的目光只在那长命锁上停留了一瞬,便挪开看向了远处仍在打斗的人群。她用手撑着坑外爬上去,转头对吴念玉说:“留这儿别动。”说完便提剑冲进了混战的人流中。

    吴念玉长舒一口气,靠在土墙上,默默地看着姬漱阳像一团洁白的风一样,一下冲散了晦暗的人群,她身形利落,三招两式便逆转了左恒等人的颓势。

    此时已是晌午,阳光洒进这片巷口的小院子,天空亮了起来。吴念玉闭着眼睛抬起头,感受到了一股暖意。

    “殿下。”

    吴念玉睁开眼睛,左恒焦急的脸映入眼帘。

    有侍卫在不久前去报了信,守城官兵这才姗姗来迟,此时将小小的茶苑围得如铁桶一般。弘农郡太守带着平洲知县浑身发抖地跪在茶苑的大门外,面如死灰,仿佛在迎接死刑宣判。

    吴念玉虚弱地靠在左恒身上,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但是想起那具死在后院的尸体,还是开口问道:“可查明那死去的平民是谁?”

    “回禀殿下,是……是这茶苑主人家的一名伙计。他每日清早都会提前来准备炭火、烧水、打扫庭院……因此才落了单,被歹徒杀害。”

    姬漱阳用剑撑着地,看着眼前一问一答的这一幕。

    院子里用的毒看来很是猛烈,竟能让她真气几乎全无。若非已入五大境,真气与魂魄相融,能够源源不断生成,普通的通玄境武者经此一役,怕是会彻底被废了武功。没了真气,面对这群高手,连她也不得不使出若水剑法来真刀真枪地拼杀,一场战斗结束后很是疲累。

    吴念玉受伤不轻,让左恒半搂着才能勉强站直。他本来就瘦,这时候佝偻着背,披头散发,身上还有大大小小的伤痕,看起来有些可怜。

    他慢慢地说:“他是因为我而死的……将他好好葬了,善待他的家属。”

    “是……”太守跪地长揖。

    姬漱阳打量着吴念玉透着虚弱的背影,心里默默考量。

    一场意外结束后,左恒、魏达和苏康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其余随吴念玉进城的侍卫死伤过半,也需要安顿。这下他们是彻底走不成了,太守也不敢再让吴念玉回官驿休息,将自己府中的卧房让了出来给他养伤。

    吴念玉在众人搀扶下走回太守府。他透过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四处张望,看到了不远不近跟在后方的姬潄阳。

    姬潄阳一边随着人流往前走,一边静静地看着他。

    姬潄阳看到吴念玉看著她张口,似乎说了几个字。但四周嘈嘈杂杂,充斥着人们的呼喊议论声,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她看着吴念玉被一群人前呼后拥地搀扶着进了屋。房门默默关闭,将她隔绝在屋外。

    姬潄阳抱着剑在门外想了一会儿,转身准备离开。

    这时门内传来左恒的声音,“公主!”

    她回过头,看到左恒拉开门叫住她:“公主留步,殿下找公主有事相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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