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苍山。

    柳云锦坐在窗边,看着外面阿叙端着小药锅跑来跑去:“公主也大了,渐渐能独当一面了。你就没想着再收个徒弟?我看阿叙根骨就很不错,是个可塑之才。”

    柳城青半躺在床上,咳嗽了两声,将手中的书又翻过一页:“阿叙本来不就是我的徒弟?”

    柳云锦翻了个白眼:“我说的是真正的徒弟,能继承你的衣钵,练若水剑的那种。不是白石落里面的这些小药童。”

    “我如今武功已废,何必再费这个力气呢?”柳城青对此事毫不在意:“漱阳的若水剑修为已臻至化境,我的功夫不愁后继无人。”

    “多多益善嘛。”柳云锦道:“凭你的武学境界,□□弟子何须自己亲自动手比划招式?一本心诀授课足矣。”

    柳城青笑了笑:“妹妹的好意,兄长心领了。”

    “啧。”柳云锦倒了杯茶,“你啊你,看起来好说话,其实脾气比谁都倔。”

    柳城青无奈的摇摇头:“我看脾气倔的人是你。我实话告诉你吧,这些药童,均根骨极佳,平日里我叫他们跋山涉水,到处采药,其实修炼的基础打得是很好的。以后要是他们想去十八落其他任何门派修炼,我都会毫不犹豫地放人。若是想留在白石落练我的功夫,便去求他们的大师姐,只要她肯收徒,我这个做师父的绝无二话。”

    “唉,”柳云锦惆怅地看着窗外:“公主还会回来吗?”

    “怎么不会?苍山十八落是她的家。”

    “可是她在西京城,还有一个家。”

    “谁又说人只能有一个家呢?”柳城青笑着看向妹妹。

    “那万一……”

    “万一什么?”

    “万一她既不回苍山,也不回西京,而是真跟着吴念玉那小子跑了呢?”柳云锦忿忿地说。

    “跑?”柳城青好笑地看着她:“跑去哪儿?”

    “诶呀,你懂我的意思!”柳云锦拔下一根树枝,将它折来折去:“就是……就是真跟着吴念玉留在临安城了。”

    柳城青笑着摇了摇头:“不会的。”

    “嗯?”柳云锦回头看向大哥:“为什么?”

    柳城青还没来得及回答,外面传来柳云锦的小弟子园甫的声音:“掌门,山下送信来,西京王的人马已经过了澜沧江,往南疆去了。”

    “嗯”,柳云锦敛了神色,思索片刻道:“找个人在渡口盯着。无论他们做了什么,成功与否,都要向我禀报。”

    “是。”

    “去吧。”柳云锦看着园甫走远,关上了窗。

    “倘若他们行事有波折,以防万一,我们还需接应一番才是。”柳城青道。

    “正是。西京王那边只要不出事,公主也就安全些。”

    外面渐渐起了风,柳云锦听见阿叙匆匆忙忙的脚步声,想必是在到处找药童们打开遮风棚。她叹了口气,“依兄长之见,这场风波,要何时才能结束呢?”

    柳城青放下书,看着床前香炉中袅袅升起的轻烟:“快了……快了。”

    位于云南郡与南疆边缘的叶曲那渡口上,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那是个年岁不过十五的少年,一身藻绿色缎袍,袖口绣着孔仙背影,衣摆上绣着苍山雪、洱海月,正是苍山十八落隐仙楼的弟子。

    少年站在渡口边,扶着木桩眺望远方。他的脚下是怒吼的澜沧江,耳边轰隆声阵阵,奔腾的江水拍打在脚下的木板上,沾湿了他的鞋袜。少年对此毫无反应,只用手挡住太阳,眯着眼睛盯着江岸对面。

    过了一会儿,滚滚黑烟从远方升起,直冲云霄。南风阵阵,片刻后,一股奇异的香味顺着风势从那黑烟升起的地方飘了过来。

    少年的神色顿时紧张了起来。他手松开身旁的木桩,脚步微微一动。

    正在此时,江对岸传来一阵喧闹声,几个黑衣蒙面的武者从远处飞奔而来。他们使出轻功,脚步飞快,两人开路,两人殿后,时不时回头看着后面。

    少年只见到一根细长银链从四名黑衣人背后的密林深处射来,被落在最后的那名黑衣人险险躲过,银链末端尖利的小勾子失去了本来的目标,深深插进了前方粗壮的树干。可见方才那黑衣人若是没有躲过这链子,此刻恐怕已受重伤。

    那名黑衣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脚步变得更快了,怒吼道:“快走!!”

    几人更卖力地朝江边而来,随着他们渐渐离开茂密的树林,后方追赶的人群也渐渐出现在少年眼中。那是一群身着黑袍、面纹刺青的男女,随着他们的行动,身上宽大的黑袍被风鼓起,远远看去犹如一团移动的黑云。他们每人手拿一个银球,那细长带钩的银链正是从银球中射出来的。少年眼看着前方被追赶的黑衣人即将赶到江边,他深吸了一口气,举起左手,手上赫然擎着一把银白色的弓。

    他从背后的箭筒中掏出两支羽箭,那羽箭的尖端微微泛红,少年将它们并排拿在手中,在身旁的木桩上一擦,尖端便燃起火焰来。紧接着,他张臂挽弓,瞄准江岸对面。

    两支羽箭疾驰射出,宛若燃烧的流星,“唰”的一下落在对岸渡口停泊的唯一一艘木船上。此时风势正好,木船瞬间燃起来,不一会儿便被熊熊烈火所吞没。

    几名黑衣人目眦欲裂,却毫无办法,眼看着后面追赶的人越来越近,正在这时,对岸的少年再次弯弓搭箭,这次这支箭尾端带着绳索,呼啸而至,擦过最前方那名黑衣人的头顶,“砰”地一声,狠狠扎进了他身旁一块巨大的石头里。

    黑衣人瞪大双眼看向对岸,却见那名少年手里拿着弓,在猎猎风声中昂然挺立。

    他如梦方醒,赶忙招呼后面的同伴:“这里!快走!”说罢,他一跃而起,用剑将自己挂在那横贯江面的绳索上,脚在石头上用力一蹬,整个人急速朝对岸飞来。

    后面的三名黑衣人照葫芦画瓢,也跟着用剑将自己挂在这临时搭建而成的绳桥下面,横渡澜沧江。

    后面追赶的人紧随而至,看见停泊的船只已在大火中化为灰烬,气得破口大骂。他们瞧见旁边插进山石的羽箭末端的绳索,对岸,渡江的最后一个人还没有到达终点。几个反应快的有样学样,也用自己的武器挂在上面,准备渡过江来。

    “左将军!!”已经站在渡口边的黑衣人看见对岸的动静,大声朝还在绳索上的最后一名黑衣人吼道:“左将军!!快!他们追来了!您快过来!我们要砍断绳索!!”

    被称呼为“左将军”的男子朝身后一看,对岸已经有两个人也挂在了绳桥上,朝着这边飞了过来。

    但他此时在空中没有依凭,无法加速,左将军咬咬牙,对岸边的人吼道:“把绳索砍断!”

    “将军!”黑衣男子瞳孔震动:“不可!”

    “来不及了,砍断!!”

    后面追赶的人越来越多,左将军眼看着岸边的人没有动作,咬牙自己拔出剑,砍断了绳索。

    绳索断裂的一瞬间,还在绳索上的几名追赶的人直接掉进了江中。这下对岸的人再也无法,一个个气得跳脚,却无计可施。

    而左将军也像断线的风筝一样,坠了下去。

    “啊!!!”岸边的另外一名黑衣人趴在渡口的地上,发出怒吼,对身旁的同伴喊道:“快来帮忙!!”

    另外两人慌忙跑过来,一个抓住他的身体,防止他因为承受不住重量而掉下去,另外一个把胳膊伸进江中,帮忙捞人。几人手忙脚乱,过了片刻,浑身湿透的左将军被他们拉了上来。

    几人气喘吁吁地坐在渡口上,这才想起那名射箭的少年。他们朝周遭看去,却见四处空无一人,那名少年早已不见了踪迹。

    此时已是晌午,不远处的村落升起袅袅炊烟,一户位于密林边缘的人家后院的篱笆墙后方,方才那名少年瞧着远处渡口上的四个人影,从篱笆墙上挂着的笼子里取出一只信鸽,将一张纸条插进信鸽脚爪上绑着的信筒中,将它放飞。

    紧接着,他走进后院,从马厩中牵出一匹马,疾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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