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喻这头,刚喝完粥,徐校尉和金校尉便从林子的一处连滚带爬地跑过来,跪在苏喻面前不住地磕头求饶:“大帅,我等误了军机,罪该万死啊!”
苏喻似乎对他们活着逃了出来感到有些惊讶,但这仅仅是一瞬间的事,之后他又马上恢复冷峻的神色,看着他们的头顶厉声质问道:“本帅问你,之前我是怎么叮嘱的?而你们又干了些什么?啊?!”
“大帅息怒啊,”徐校尉哭着抱住他的腿:“我本来想阻止的,是他们,是他们拼命按着我,给我灌酒,不让我告诉您啊!”
金校尉也伏地痛哭道:“大帅!我等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回想起来,当时醉得晕晕乎乎,忽然感到手臂一阵刺痛,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睁开眼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的胳膊上不知什么时候开了个口子,刚要骂娘,就见旁边的士兵一边喊着“敌军来了”,一边拼命地把自己往马背上拖,就这样不知不觉、迷迷糊糊地趴在马背上一路颠到了这里。
之后又一觉睡到正午,醒来后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下顾不得宿醉后的头痛,赶紧过来请罪。
苏喻冷冷地看着他们,对他们的解释和求饶毫不动容:“按大夏例律,贻误军机,该当何罪?”
徐校尉双手撑着地,支支吾吾地道:“贻误军机,当……斩首示众,家产抄没充公,家人……流放边疆……”说罢不等对方反应,连忙叩首道:“大帅饶命!请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一旁的金校尉也跟着重重地磕下去:“请大帅给末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韩君望见状有些不忍,悄悄地在苏喻耳边劝道:“事已至此,再怎么惩罚他们也无济于事。如今兵损将折,正是用人之际,不如就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苏喻撇过头看了他一眼,皱着眉不说话。
徐、金二人见他似乎有所动摇,连忙争先恐后地表明忠心:“大帅若是饶过我们这一次,我等必定奋力杀敌,誓死保卫国土!”
“是啊,末将对天发誓,定会弥补这次过错!”
“是啊!”
苏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思考再三终于开口道:“那好,这次先饶过你们。话先说在前头,如若不能将功补过,待回京后我会将尔等所做的一切如实向圣上禀报!”
“是!是!”徐、金二人见苏喻果真饶了他们,自然是喜出望外,连忙磕头表示感激。
苏喻嫌恶地皱了下眉,扭过头朝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站起来。
看着面前的三个人,他问道:“现在,敌人那边的情况如何?”
韩君望答道:“已经派人去看过了,北戎人占了我们原来的营地,夺了我们的粮草辎重,这会儿估计正在庆祝呢。”
苏喻叹了口气道:“如今我们靠这些仅剩的食物撑不了多久,必须要想办法。我已经派人给附近的城池送了信,让他们支援我们粮草,还给朝廷也递了奏报,催促他们快点派援军过来,不管怎样,我们都必须要坚持下去,一定要等到援军。”
徐校尉和金校尉纷纷抱拳道:“末将得令。”
惟有韩君望似乎有别的想法:“末将倒是觉得,一昧防御只会变得越来越被动,北戎人打过来,我们抵挡,打不过就后撤,他们再攻过来,我们再抵抗、后撤,这样下去除了白白损耗兵力外并没有任何效果,还不如主动出击,将他们彻底击退,如此才能让他们短期内不敢来犯,从而保卫云中城的平安啊。”
“韩将军说得容易,但现在我们仅仅剩下十万人左右了,北戎少说还有二十万人,我们要如何与他们抗衡?”
韩君望面向徐校尉据理力争:“横竖都是要正面交战的,为何不能攻其不备?倘若不能让北戎撤兵,那此战便不算胜利!”
“当初说要撤到这片树林的是你,现在说要主动进攻的也是你,韩将军,如此摇摆不定怕是不好吧?”
“此一时彼一时,战场上本就瞬息万变,如果像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那我们就极有可能全军覆没、功亏一篑啊!”
“你……”
“好了,不要再争了!”苏喻一发话,两个人立刻安静下来,闭口不言。
“韩将军关于自己刚才说的,有什么具体的想法吗?”
“有,”韩君望伸手取来了一份舆图,在苏喻面前展开道:“我们可以兵分四路,一路是主力军,从正面进攻,另外两路从两翼包抄,还有一路从这里的丘陵里穿过,绕到敌营的后方,这样可以形成四面合围之势,到时候一起进攻,定能将军队的战斗力发挥到极致。”
“嗯,”苏喻皱着眉凝视着舆图,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还是那个问题,要从这里绕到敌人后方,必须要穿过吐鲁谷,这一段容易被人伏击,可有什么法子避开?”
韩君望想了想道:“这一带曾经常年为北戎所据,不如把锵格勒那小子叫来问问。”
片刻后,锵格勒被押到了苏喻等人的面前。
苏喻把那份舆图往他脸上一甩,道:“从这里经由西边的那片山丘到达原来的营地,可有不用穿过吐鲁谷的法子?”
锵格勒跪在地上捡起舆图,神色如常,好像已经习惯了作为俘虏的生活。
“的确有一条小路,”他道:“只是很隐蔽,没有办法在图上标识出来。”
苏喻冷冷地看着他,似乎对他的话并不是很相信。
“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为你们带路。”他继续道。
“你会这么好心?”苏喻对此嗤之以鼻:“我警告过你不要动别的心思的。”
“砰”的一声,锵格勒猛地把头磕在地上:“在北戎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我的,我还没有忘记,能够抱负那些曾经欺负过我的人,我打心眼里愿意。只是,我只有一个小小的乞求,还望大帅看在我有功的份上答应我。”
周围的人纷纷蹙眉,仿佛在思考他的话是否可信。
苏喻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道:“我为什么要答应你的要求?被我们抓到的俘虏还有很多,你不愿意带路自会有人愿意。”
锵格勒磕了个头接着道:“我曾经跟随北戎的军队到过这附近,有一天趁别人不注意时偷偷溜进那片山林打猎,结果迷了路,花了好几天功夫才重新开辟出了一条路来,因此这条路只有我知道。”
苏喻死死地盯着他,面色十分不悦。
过了一会,他才试探性地问:“说罢,你的要求是什么?”
锵格勒缓缓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我想去大夏的都城看一看。”
苏喻等人闻言都面露诧异之色,他提的要求竟然不是赏赐,也不是放他离开,而是想去京城看一看,这实在是出乎意料。
“因为我的阿娘,”他解释道:“我的阿娘从小长在大夏的都城,后来被掠进了北戎,成了我父王的女奴,虽然我很少能见到她,但每次见面她都会和我讲她小时候的事,讲大夏的都城有多么多么的繁华……”
苏喻沉声道:“你当真不想回到北戎?那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母亲了。”
锵格勒突然陷入了沉默,再抬头时他的眼眶里竟然蓄满了泪水。
“我的……我的阿娘死了!”他的泪水瞬间决堤,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的阿娘……她已经死了啊!”
他边哭边用自己破破烂烂的袖子拼命地去抹脸上的眼泪鼻涕,之前的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荡然无存,任谁见了都不会相信眼前的这个狼狈不堪的孩子竟然是北戎的王孙。
纵有再高的地位、再多的光环加身,眼前这个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也终究是个心系母亲的普通孩子罢了。
苏喻等人互相看了看,似乎都觉得锵格勒这次是真心实意的。
苏喻对着地上的人点了点头道:“倘若我们真能击退敌军,自然有你一份功劳,到时候班师回朝带上你就是了,可倘若你胆敢欺骗我们,后果你应该知道!”
“是,我明白!”锵格勒抽泣着拜了下去,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嗯,”苏喻转身向韩君望等人吩咐道:“那就这样,韩将军带着锵格勒走小路绕到敌军后方,杜将军和金校尉分别从两翼包抄,我和徐校尉从正面进攻,一起围歼敌军。”
韩君望疑惑道:“大帅要亲自带兵前往?”
徐校尉也在一旁劝道:“是啊,大帅,您年纪大了,不如就留在营地里,末将保证给您带来捷报!”
谁料苏喻听了这话非常不悦:“为国效力,什么时候都不迟!这个前锋本帅当定了!”
韩、徐、金三个人见他态度坚决,便不再反对,而是各自领命去做准备了。
傍晚时分,韩君望率先带领军队出发,半个时辰后,杜威和金校尉也分别向两边出发,最后,是苏喻亲自率领着大部队朝着敌营径直奔去。
一轮红日高高地悬挂在天边,从中溢出的鲜血缓缓渗入漂浮着的云朵,将他们渲染成深深浅浅的晚霞。
韩君望率领着队伍在山丘间穿梭。锵格勒并没有信口开河,在不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果真有一条又险又窄的小路,弯弯曲曲地通向敌营的后方。
为防止他突然逃跑,韩君望让他骑着马跟在自己身边,而自己则紧紧攥着他的缰绳,原本狭窄的道路因两匹马并行而显得更加拥挤。
由于这条路已经好几年没有人走过了,两边的树枝都伸了出来,地上荒草丛生,稍有不慎便会绊住马蹄,使人不能前进。
头顶时不时地会有鹞子盘旋,不知它们是否也在为在险路穿梭的人而担忧。
就这样一路前进,终于,他们绕开吐鲁谷,顺利地走出了山林。
此时夕阳渐沉,隐隐地看到天边射出五彩斑斓的霞光,却看不见躲藏在云霞后面的红日。
韩君望扭头看了一眼旁边的锵格勒,心想这次这小子可是派上了大用处。
韩君望骑着马站在高高的土坡上,远远地看见尘土滚滚从三面而来,那是其他的三路军队。
他们也都顺利到达了。
韩君望一声令下,士兵们大喊着从山坡上俯冲下来,四路队伍就此会和,于营地四周形成合围之势,北戎军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看上去如今的情况于他们很不利。
与此同时,北戎军纷纷从营帐里冲出来,跨上马匹迎战。
然而等他们赶到近前的时候才发现,北戎军冲在最前面的马匹上并没有人,没有缰绳控制地马匹疯了似地往四面八方跑。韩君望心里顿时“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感觉涌上心头。
高大强悍的骏马在大夏的军阵里横冲直撞,不一会儿,原本还算层次分明的队列就被撞得七零八落。
士兵们不由得感到慌张,把手中的兵器狠狠地刺进马儿的身体,不料这样更加刺激了它们发狂,马儿仰天长嘶,毫不顾忌、毫不畏惧地向前奔涌,在它们的后面,北戎军骑着马紧接着冲过来,与已经手忙脚乱的夏军搏斗。
场面愈加混乱。
“不要被冲散!”韩君望手持□□奋力厮杀:“大家稳住!不要分散!”
可惜四周十分嘈杂,所有人都在一面杀敌一面想保全自己,根本不会去在意队形是否分散。
局势在悄悄扭转,围剿渐渐地成了被围剿。
韩君望正焦头烂额,忽听到身后又传来声势浩大的马蹄声,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拼杀的间隙回头一望,只见北戎的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从远处迎面向自己扑过来,韩君望依稀能认出那面最大的、飘在最前面的旗帜上的图腾是王廷直系的标志。
是谁?这位王廷直系是谁?乌棋不是卡塔尔的侄孙吗?难道领军的另有其人?
飘扬的旗帜下,德穆勒身披银甲,腰挎宝刀,头盔上插着海东青的羽毛。他骑着健壮的骏马,挥舞着宝刀勇猛地一冲而下。
所有北戎的士兵见到来人一下子激动起来,仿佛都受到了鼓舞,他们气势磅礴地呐喊着,更加卖力地拼杀。
韩君望看着这个器宇不凡的魁梧男人,听着周遭的敌军一声又一声地高喊着自己听不懂的话,他似乎明白过来这位将领的身份。
怎么会?怎么会碰巧有援兵赶到?怎么会如此祸不单行?
是巧合吗?是敌军太过敏锐吗?
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中,他看到一个熟悉的瘦小的身影骑着马飞奔向北戎的援军,就像是离家已久的燕子一头扎入曾经的巢窝。
先是短暂的震惊,而后一股熊熊燃烧的窝火从心底喷发而出。
“锵格勒!”韩君望猛地一枪扎进敌军的胸膛,将他高高挑起挂在枪头:“你竟敢骗我们!”
他双目通红,发丝凌乱,不顾一切地怒吼着:“我要你偿命!”
“啊——”他将枪尖刺穿那名敌军的身体,狠狠地把他甩了出去。尸体正好砸到了另一个敌军的脸上,把他一起带下了马。
北戎军利用马群的冲击,将大夏的军队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紧紧地将他们包围其中。
一直在天上盘旋的两只鹞子俯冲下来,分别落到了锵格勒和德穆勒的肩头。
苏喻对站在北戎军行列里的锵格勒怒目而视:“叛徒!莫忘了你有一半的大夏血统!”
“哈!”锵格勒骑在马上挺胸抬头,他又恢复了那倔强而清澈的目光,看上去活像一只弓着背、龇着牙的草原狼。
“大夏血统?”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你们折磨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的身体里流着一半和你们相似的血呢?再说了,我们北戎人从来不认什么狗屁血统,谁强谁就能当王!”
苏喻怒道:“你这么做,对得起你的母亲吗?”
“闭嘴,不准提那个恶心的女人!”锵格勒像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朝着这边大吼大叫起来:“都怪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我不会受尽欺侮,如果不是她,我就会和其他兄弟一样!我是北戎的王孙!是这草原上的雄鹰!都怪她那恶心的血!我巴不得她快点死掉!”
苏喻等人又震惊又愤怒,想不到自己这几日竟然被这毛头小子耍得团团转,真是枉活了近一个甲子的岁月!这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
“你们大夏人一个个都是懦弱、虚伪、狡诈、愚蠢不堪,我要杀光你们!”
“啊啊——”苏喻气得一窍生烟,举着宝剑不管不顾地冲向他:“住口!你个蛮鞑子!我今日一定杀了你!”
“大帅!”
“大帅小心!”
众将士见苏喻疯了一样地往前冲,连忙追上去护在他身旁。
混乱中,有人劝道:“大帅!情况不妙,敌我力量悬殊,不如还是撤退吧!”
“闭嘴!”苏喻拿着剑对着向自己源源不断涌过来的敌军乱挥一气:“我要杀了他!谁敢说撤退我就杀了谁!”
“大帅!!”
“住口!”苏喻急红了眼,一个劲地往前冲:“大家!给我冲!”
士兵们不敢违抗他的命令,只能硬着头皮突围,投入敌军当中的夏军就像是一滴坠入墨汁的清水,很快没入包围圈中消失不见。
照这样下去,似乎已经能看到结果了。
“大帅!”韩君望冲到了他的身边替他挡住了飞来的一枪,他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帅!这样下去会全军覆没!我们撤吧!”
“不行!”苏喻身上多处受伤,但他似乎感受不到疼痛,还是红着眼拼命挥舞着宝剑,整个人往日的风度荡然无存。
“我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决不能死在逃跑的路上!”他竭力喊道:“我,苏喻,毕生夙愿便是能上战场,杀敌报国,建功立业,而如今……谁能想到是这样的结果?!我愧对圣上!愧对国家!愧对百姓!我有何颜面还朝?!”
“大帅!”韩君望见苏喻已立了死志,不由得心慌,主帅一死,在场所有人基本都没有生还的可能,这才是真正的一败涂地!
放眼四周,所有人都在拼命地想要杀出一条血路,他们战袍上沾染的鲜血就像是绝望的沙漠中开出的朵朵曼珠沙华。
“啊!”一声浑厚的惨叫响彻天空。
韩君望震惊地大喊:“杜将军!!”
杜威被敌军刺瞎了一只眼后,又被德穆勒亲手砍下了一只手臂,鲜血瞬间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半边身子,也染红了他的发须。
杜威的另一只手还是紧紧握着那支长戟,他竭尽全力想要接着举起兵器战斗,却连手都没来得及抬起就被斩下头颅。
德穆勒大笑着把他的头颅挑在刀尖,北戎军高呼着发动更加猛烈的攻击。一下又一下,冲击着夏军崩溃的边缘,越来越多的头颅悬挂在了敌人的马背上。
大势已去。
“大帅!走!”韩君望顾不得那么多,他纵身一跃,跳到了苏喻的马背上。此时的苏喻由于伤势过重而渐渐体力不支,声音也嘶哑地说不出话来。
“撤!”韩君望拽着缰绳往后扯,马儿扬蹄长嘶,转头向后跑去。仅剩的士兵都靠拢过来,一面掩护两位将帅撤离,一面也跟着后退。
苏喻还在韩君望的身前挣扎,用他那沙哑的嗓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回去!回去!”
“不行!”韩君望策马疾驰,风一般地向前奔跑:“您伤势过重会没命的!如今的局面,就算全军覆没于此也没有丝毫的意义!”
他向身后的残兵大声喊道:“快!甩开追兵!撤回云中城!”
韩君望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手中一杆长缨枪,一面抗敌以冲出重围,一面还要护着身前奄奄一息的苏喻,身体和精神都已临近极限。
数千匹骏马驮着溃败而走的夏军飞驰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士兵们一面驾着马向前狂奔,一面向后射箭阻挡追兵。
每当敌军快要追上的时候,最末尾的一批士兵就会自动留下来和他们缠斗,如此便能稍微拖缓敌人的步伐,为前面逃跑的人争取时间。
几番下来,跟在韩君望和苏喻身后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
渐渐地,天彻底暗了下来。北戎军似乎没有再追过来,但韩君望仍不肯放松,依然全速往前奔跑。
“吁——”□□的马越跑越慢,终于长嘶一声后摔倒在地,韩君望和苏喻被重重地甩了出去。
手下的士兵见状赶紧下马将两人扶起。
韩君望爬起来走过去一看,马儿已经死了。
也许是之前在战场上受了伤,也许是不堪承受两个人的重量,总之,它就这样在半路上倒地不起了。
“啊啊——”韩君望忽然大吼一声,一拳重重地砸到地上,把周围的士兵都吓了一跳。
“将军……”他们欲言又止,想劝又不敢劝。
“哈哈,啊哈哈哈……”韩君望抚摸着马头,忽然笑出了声。
他向后一仰,躺倒在了草地上。
草原上的星空格外美丽,像这样明亮的星空,自己已经看了很多天,久到自己都已经忘了,躺在床上望着屋顶是什么样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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