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凉看了下手机,没有让他带外卖的同学,也没有要扑克麻将全家桶的。
同学们对藏东西越来越有心得,已经破了一周内就会被统统没收的记录。
他先规划了下今晚的路线,慢吞吞朝前走,忽的听见前面路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他略微停顿了下,就被四五个人挡住了路。
鸡窝头五彩缤纷,耳洞鼻环,衣服上破洞、流苏以及大铁链,能挂多少挂多少,视觉效果等同于杀马特外罩古惑仔,相当夺目。
手里还都拿着武器,一升装矿泉水瓶以及簸箕棍,扫帚应该是从路边清洁工小车上顺手牵羊,扫帚缝里夹着竹签,上面还有没剃干净的里脊肉。
各个瞪大眼睛,像是有什么血海深仇,摆出就问你怕不怕的一字长蛇阵。
明显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童凉往后瞥了一眼。
带头的穿了件皮马甲,使了个眼色,其他几个人迅速把他围了个结结实实。
于是他静静杵在原地,等着这群人表演。
皮马甲脖子上挂一条足足绕了三圈的“黄金”,得意洋洋地一抬下巴,抬起胳膊用扫帚尖指了指童凉:“没想到老子会在这等着你吧!上回老子是给你面子,不然就你这个小身板……啊!”
他狠狠一瞪眼,差点瞪出了眼珠子。
话音刚落,小弟们就凶狠无比地配合大哥:
“上回在少林寺里你单挑我们一群挺牛逼啊!”
“今晚哥几个就让你跪地喊爷爷!知道那是什么滋味不?不好受!”
“怕吗!怕了就对了!瞧见老子这条金光闪闪的项链了没有,打架赢的!”
童凉:“……”
这年头混混上岗前最好先培训一下。
他想起这群人是哪来的了,散漫地换了个站姿,重心从左脚转移到右脚,才面无表情地开口:“哦,你们几个。”
这态度足以把任何心高气傲的人气到原地爆炸。
他们都是附近体校散打专业的学生,老师专业能力不够,就送他们上山。当然了,体校老师打着如意算盘,想劝童凉退学来体校,说是接受专业训练,还画了个体育明星的大饼,连代言费三七分成把少林寺打造成网红景点都想好了。
童凉本来也不想搭理,但这群人素质都太差,说话带脏,被拒绝后,甚至开始威胁,直言背后社会势力惹不起。
童凉虽然被称为校霸,但他讨厌恃强凌弱,很有武德地以习武之人的礼节,邀请来场车轮战,顺便礼貌的送他们踹出门的售后服务。
原以为这下该学乖了,没想到还记着仇,敢来十三中堵他。
“愣着干什么!还不他妈的赶紧上!”皮马甲被气得跳脚,空手打不过,这不是都带着武器吗!害怕个屁!
他看了眼小弟们,发现眼神里都带着畏缩,一副不成气候的样子,顿时气得头晕目眩。
童凉把校服拉链拉倒最高,让冰冰凉凉的金属拉链抵着下巴,然后简单地卷了两下袖子,露出一截劲瘦的胳膊。
架可以打,校服不能乱。
他不讲究吃穿,就是有点嫌弃学校的公共洗衣房,每次都得手洗。
洗衣服挺累人的。
嗯,比教训这群混混累多了。
他下巴微抬,神色默然:“谁先?”
“一起上!揍他!”皮马甲冲上来之前还不忘嘱咐,“别让他拿武器!”
几个小弟立刻达成共识:
“对对对!不能让他碰武器!”
“那……万一不小心让他碰到了怎么办?”
童凉:“……”
童凉一手钳住皮马甲挥舞扫帚的手,在他脸色惨白咬牙挥另一只手之前,冷不丁抬膝一撞,紧接着一个侧踢,动作快到没人看清。
皮马甲烂泥一般瘫在地上,捂着肚子,只剩下有气无力的:“草你个小……”
童凉冷冷一瞥:“骂谁呢?要不要我教你话该怎么说?”
他语气平淡,仿佛没有任何感情,但说出口的时候,却让所有听见的人不约而同打了个寒颤。
皮马甲闭嘴了。
其他小弟们面面相觑,然而他们没有犹豫太久,意外就出现了:
“有人来了!是保安!”
“还有警察!怎么会有警察!”
一群人吓得魂飞魄散,没头苍蝇似的拼命找路逃跑。
童凉从容不迫地站在原地。
内心到没那么平静。
就校门口那几个保安,管辖范围什么时候辐射那么广了?
还有,又是哪来的警察?
这边治安全靠自觉,别看附近有学校,但几乎没人能翻过去的围墙也老鹰似的把学生们保护起来。
治安要是能有这么好,学校也不会把自己修成监狱。
警察来了,还有穿十三中保安制服的保安,混混们没跑出去几步就被抓了正着。
童凉的一颗小心脏怦怦跳。
他有丰富的面对老师、逃脱检讨的经验,零检讨的记录从小学保持到现在。
纵然有如此丰富战绩,和硕果累累的全身而退经验,但他从没沦落到要见警察的地步。
他默默放下卷起的袖子,双手揣兜,青涩白嫩的小脸一半都埋在校服外套的领子里,一副深得老师喜欢的无害模样。
乖乖巧巧。
一个小孩。
皮马甲的脸正在亲亲密密和墙壁摩擦,激动得双眼都快冒火了:“他!是他跟我们斗殴!你们别放过他!赶紧抓他!”
其他人:
“对对对!还有他!”
“警察叔叔他打我打得好疼啊!嗷嗷嗷嗷叔叔轻点!”
如果能带童凉一块进局子蹲蹲,档案上记上一笔,让他彻底不能比赛,那也值了。而他们有老师护着,体校还要靠他们拿奖,不可能让他们出事。
“这是我们学校的学生,我认识他。”一个年轻保安认出自家校服,他主动走过去,声音也放软,“同学你好,你是不是出来吃夜宵,结果遇到这群人打劫你啊?”
童凉配合地点点头,漂亮的杏眼眨呀眨,长长的睫毛垂下来,乖得一塌糊涂。
“不是打劫!是斗殴!”皮马甲拼命挣扎,又来了个保安才止住他,他只能扯着嗓子怒吼,“□□妈!明明就是斗殴!我身上的伤都是他打的!”
童凉楚楚可怜:“不是我打的。”
保安赶紧用身体挡住童凉,以免无辜脆弱的祖国小花朵被摧残。
皮马甲气得想扑过去咬他,当时童凉在山上打他们可不是这个样子!
一拳一个小伙伴!
老凶悍了!
可疼了!
他愤怒无比:“你们去调查!真的!查了就知道了不能相信他!我说的才是事实,没有人能给他证明!”
“我证明。”
童凉一怔,又听见令人难忘的低音炮。
这里离童凉跳墙,也即他们相遇的地方也就差了一百米。他听见动静过来也不奇怪,不过这年头,爱管闲事的真不多了。
童凉和祁津对视了一眼。
祁津用陈述事实的口吻道:“这位同学出来买冰棍,遇到他们打劫。”
他正常音色就是低音,很有说服力。
童凉也相当福至心灵,翻出外套的兜。
空空荡荡。
又翻出裤兜。
一毛钱都没有。
怎么看怎么像打劫已完成。
祁津看着他的口袋,眉头微皱,冷冷质问:
“你们打劫了他买冰棍的钱?连五毛也不放过?”
那位挺身而出的保安听到这里,倒抽一口冷气,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你们还是人吗!”
童凉:“……”
这就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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