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玩不起!

    论抽王八,  殷天是老手。

    果不其然,开局大吉。

    一局,殷天胜。

    她笑嘻嘻,“你父母呢?”

    米和咕嘟了一口老白干,  呛得直咳,  腰脊都打弯了,  “一个去世,  一个在国外。”

    殷天笑容蓦地一僵,  “对不起。”

    米和冷淡摇头,“我还小,  没什么感觉。”

    殷天被他那淡漠样子搅得有些心神不安,  一局不利,  米和胜。

    “为什么才来看我?”他蹙眉轻问,  说不出的落寞。

    眼神似一池莲,  似一弯柳,荡着波澜,  温情地看她,  “是因为我打开了你的一点心房,让你产生了防御机制,  你在怕我对吗?”

    殷天几乎要被那眼神沉溺住,好在大脑没宕机,及时支配着手指狠狠掐向自己大腿。

    钝痛让她瞬间清醒,  殷天面不改色地噙笑,  “工作忙——”

    “——你在躲我。”米和斩钉截铁地打断,  目色炯炯,逼迫着她予以回视。

    殷天微微窘迫,避开那目光,  她已好久没认真凝视过一个人的眼睛,这是胡志鑫带给她的后遗症。

    越是温存,越有妖魔做祟,最后都归于那两个黑黢黢的眼洞,让人望而生畏。

    “你自己说的,要说真心话。”米和的声音越来越轻。

    殷天脑子乱糟,三下五除一把风衣脱了扔一边。

    寒风一凛,她忙嘬了口酒暖身,老白干往天灵一冲,半清醒半迷蒙,还没怎么喝就有些醉了。

    三局,米和胜。

    “你早上吃面包的时候,抹什么酱?草莓酱,菠萝酱还是蓝莓酱?”

    “草莓酱。”

    四局,殷天胜。

    “为什么入住41号?”

    “我喜欢那房子。”

    五局,殷天胜。

    “为什么喜欢?”

    “它让我有理由生活在这里。”

    六局,殷天胜。

    “什么理由?”

    米和不说话了。

    “什么理由?”

    他窸窸窣窣地开始解病号服,像是手笨,解半天才松了一颗纽扣。

    殷天直接上手把它扯了下来,“老爷们他妈这么磨叽!”

    米和里面穿了件白t,人也素净,皎皎似清月。

    殷天眼睛一眯,目光在衣服和他脸上兜兜绕绕,看了半晌兀的笑了“长得可真好看。”

    他温驯一笑,像只无害的绵羊。

    七局,米和胜。

    “我知道你的梦想是什么,如果你找到了,找到了那个凶手,你……”

    “我会不会杀了他?”

    米和又灌了一口酒,轻轻颔首。

    “那个人是你父亲吗?”

    米和骇住,不知她为何这么问,急忙摇头。

    “那你这么在意这个答案干什么?我杀不杀,跟你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不止一次觉得,”米和看向老城星罗棋布的霓虹,缓缓开腔,“你之所以选择当警察,就是在等那一天,你要用你自己的方式方法,你会“正当防卫”地杀了他,越是这个职业,越知道怎么脱罪。”

    秋风飒飒,殷天的长发被吹得肆意纷飞

    但她心如磐石,往下沉坠,在昏暗中像尊静止的坐佛。直勾勾地瞪着酒,一仰而尽。

    她两手并用将高领薄毛衣脱了,里面是件藏蓝色的打底衫,完好地衬托出她玲珑身材。

    米和一点也不想看脱衣,他希望她铿锵有力地回答,她不会这么做,她会把凶手送去法办。

    可他凭什么这么要求她,他不是也没把米卓交给警方吗。

    牌局在此时似乎已成了一种摆设。

    两股力量相互翻搅纠缠,刚柔并济地争锋相对。

    殷天一输再输,米和的问题也愈发匕首投枪。

    终于,他问了自己最想问的问题,“你对桑国巍是好玩伴的的友谊,还是真正男女情的萌芽?”

    殷天“噌”得起身,面如死灰。

    这全是老莫查到的,他拿不定答案,亲自来求解了!

    殷天火气炸燃,闪电般地掐住他脖颈。

    她双目灼着火,随着气力愈加蛮横,米和难受地大口喘息,他的腿也有些吃痛,但他攥着扶手强忍,温顺且坚韧地看着她,喉头费力地哼问,“是哪种?”

    殷天被这声问话陡然惊醒,一甩手,向后猛退了两步。

    米和扶住脖子,苟延残喘的叹息。

    玩不下去了,她认输,她认输行了吧!

    桑国巍是她的逆鳞,桑家是她的逆鳞,谁碰谁死!

    殷天全然没了心思,俯身拿风衣和毛衣,她劲儿很大,手机在甩荡中从兜里跌落,掉在了轮椅的右轮下。

    殷天面色铁青,再次探身。

    不知怎地,一缕长发卡在了轮椅座位的内侧,身子一抬,一揪,刺骨的疼痛传来。

    她直接半跌进米和怀里,胸膛挨着他双腿,她又闻到那股清苦的味道,没来由的开始心慌,越慌手越抖,越抖扯得越紧。

    米和整张脸憋得红通通,想帮她忙,可黑漆漆地又看不清,把殷天拽得更疼,那片头皮都开始麻痹。

    “轻点,你轻点。”

    殷天只能跪地,匍匐在他腿上,内心万马奔腾!

    她今儿出门真是没看黄历!又有邪又有煞,把她克得死死的。

    “你拿手机打灯,我来解。”  他声音又沙又涩。

    阴影的纵横,白酒的熏脑让米和根本看不清那缕发丝,只觉得它一会顺时针缠着,一会又逆时针绕着。

    他身子越俯越低,两颗头几乎相依在一起。

    米和双唇偶尔摩挲着她的长发,居然是浓郁的檀香,像是被寺庙清心寡欲地熏染过,是佛陀的味道,他心一下静了,手也停了,“小天。”

    殷天还在摸索手机,手忙脚乱地开电筒,她头发被揪着,脑袋只能僵硬地支棱着,凭感觉摁着电筒按键。

    米和的手从绕发丝的零件轻轻移到她脸上,抚摸着,殷天觉得面颊一烫,下意识撇头想躲。

    可她近乎被钉在了轮椅上,无法挪移。

    米和的胸膛有一股火。

    灿若繁星、茫茫流云都是他的心里话,他想抱紧这个时常暴跳如雷,满脑子机关算尽的女人。

    幽雅的吻落在她发间,低沉清冽的声音随之而来,“我没有恶意,从来都没有,别躲我,小天,别躲我。”

    殷天孤寂惯了,面对这莫名的认真只觉得寒毛卓竖,她头是动不了,但她手能动!

    殷天张牙舞爪地甩臂抓住米和头发,是短茬,不好抓,只能退而求其次拽他衣领,“演!接着给老子演深情!你个瞎扯淡的老骗子!”

    两人麻花一样扭成一股绳,米和的短t在殷天的鹰爪下成了皱巴的破布。

    “你们干什么呢——!”

    米和猛然抬头,殷天猝然回头!

    只觉得头皮火辣一灼,那撮头发被连根拔起,她眼泪当即就滚了出来,鼻涕也往下淌,一张脸湿漉漉的,怎么看怎么浮想联翩。

    陈护士是个胖姑娘,这一嗓子都嗥出了回音。

    她震惊地看着两人,平时人模狗样,大晚上在这莺燕!

    这是哪儿!这是她心中神圣不可亵渎的圣地!救死扶伤的圣地!

    陈护士一话没说就报了警。

    她身后是拿着材料,呆若木鸡的侯琢,傻了愣了,一时没能阻止她。

    住院部一层。

    老殷和张乙安提着水果和牛肉粥在等电梯,张乙安嚼着口香糖,满脸狐疑,“她也没说她今儿来啊,早知道要来,我就不吃蒜了,你也不提前跟我说。”

    老殷刚要接茬,门口闯进一气喘吁吁的派出所片警。

    梯门一开,片警鱼一样滑溜进去,迅速摁了8层。

    老殷眼皮一跳,侧脸看张乙安,张乙安也正惴惴不安地看他,两人心脏同时一提,完了。

    8层的休息区热闹极了,小护士里三层外三层。

    米和是住院部的知名人物,她们都想知道,是谁癞蟾蜍想吃天鹅肉。

    桌上6瓶老白干,空了4瓶。

    殷天一手风衣一手薄毛衣,阴黑着一张脸,脸上泪痕尤在,觉得自己窝囊透了。

    米和坐在轮椅上拿着病号服,t恤皱兮兮,衣领有开裂的迹象,裤子正面堆着殷天的眼泪和鼻涕,泅湿了一大片,他也倒不忌讳,大咧咧敞着。

    张乙安知道殷天是个不开花的老铁树,最厌恶谈情说爱,可这景象太扎眼太突兀。

    她显然没做好准备,惊诧地看向老殷,老殷面色如常,他关注的是殷天的眼泪。

    谁把他的宝贝疙瘩,把他的冲锋衣给惹哭了!

    片警自从知晓了老殷和殷天的身份后变得局促不安,也似乎看出了两位当事人的关系不一般,似是别扭的未公开的情侣,“那个,米先生,能说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吗?陈护士说你受制于殷警……殷女士。”

    “她……”米和像是难以启齿。

    “她怎么了?”

    “她让我脱|衣服。”

    小护士们“哄”地炸了,叽叽喳喳叫嚷不停;侯琢匪夷所思,张着嘴跟一智障似的;张乙安挑眉憋笑;片警清了清嗓子,最后不知所措地看着老殷。

    陈护士可不怕殷天身份,直接掸开了米和的病号服,提溜起来向众人展示。

    上面崩掉了两个扣子。

    侯琢没管住嘴,脱口而出,“啧,手真重。”

    陈护士哼声,“120一件。”

    “殷警官……要玩抽王八,输了就要脱衣服,我手气不好,可殷警官不依不饶,然后,”米和状似无意地抬了抬头,所有人的目光刹那汇聚在他脖间的红痕。

    侯琢倒吸一气,老殷眼皮直跳,张乙安臊得慌,撇头没脸看,最尴尬的还是片警,他真后悔自己嘴快脚快,不然这出警哪儿轮得到他。

    “是不是玩不起!”殷天背着众人咬牙切齿,没出声,拿口型耍狠。

    米和垂头丧气,憋屈中带着些孤立无援地意味,“对不起,给大家添麻烦了,殷警官也一定不是故意的,都是酒不好,酒嘛,伤身伤心,勾人勾欲。”

    片警忙接话,“对对,所以咱们这次吧,主要以批评教育为主。我看殷警……殷女士也深刻了解了问题的严重性,既然和解了,那就不打扰了。”

    殷天咧嘴僵笑,死死盯米和,“好,我一定不负众望,好好改正,好好做人。”

    片警离开后,张乙安和侯琢把米和推回病床。

    老殷打量着殷天的泪痕,“把衣服穿上,别感冒了,没事吧?”

    殷天面无表情地摇头,她摁了电梯键,迫不及待地想离开。

    老殷看着她腮上的肌肉一条条绽开,牙齿“咯咯”地碾咬,终于忍不住了,脚跟一错,猛然扭身,雷厉风行地冲向病房。

    她一把推开侯琢,直接把半坐的米和摁倒在床。

    狠戾乖张地吻了上去,恨不得用尽全身蛮力。

    把病房里的俩老头吓得“腾”地坐起,说话都结巴了,“怎……怎么怎么怎么着?怎么还亲上了,不是,不是,不是说不是女朋友嘛!”

    殷天咬破了米和下唇,吸着血腥,肆无忌惮地圈绕着他的舌头。

    像即将被风干的吸血鬼拥有着求生的狂热,少顷,两人唇畔都挂下一串血花。

    这哪儿是亲?这分明就是啃食!

    殷天把米和的嘴唇咬得稀烂,像僵尸吞人的灾难电影,两个人满嘴都是血,淋淋漓漓。

    她直起身子,拿薄毛衣一擦,半张脸都是斑驳的污红,眼睛淬了毒,阴恶地锁住他。

    米和流了眼泪,安静地像个死人,他想去拉殷天手臂,被她大力甩开。

    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老殷老神在在地笑了,他了解自家闺女。

    她急眼了,真正的恼羞成怒了,这小子,要完蛋喽!

    

    (。手机版阅读网址:

章节目录

黑皮书[刑侦]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野次鬼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32章 第32章,黑皮书[刑侦],一本书并收藏黑皮书[刑侦]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