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辛醒啦?”男人的声音打断所有人的思路。

    是好像永远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张德才。

    他是项定邦的徒弟,今天也是他悄悄带来招标的信息,才让项定邦夫妇知道,他们经营两年的食堂要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重新招标了。

    而他们夫妻俩到时间都没去报名,自动失去竞标的机会。

    项定邦刚刚打电话去确认过,发现招标的事情确实无力回天,在他回到厅的时候,自然也看见了从房间出来的项辛夷,只是他还没开口就被张德才抢先。

    宋映菡不想在孩子面前表现得很狼狈,尤其看到女儿眼眶发红,似乎被她们吓到了,摆手假装无事似的说道:“辛辛回房间去。”

    项辛夷看着记忆中年轻了不知多少倍的父亲母亲,她以为自己会在一瞬间痛哭出声,结果并没有,她愣愣地听见母亲强作镇定的话,看着父亲强压着怒气走过来,原本不真实的心在父亲的手落在自己头上时忽然平静下来。

    “是不是做噩梦了?”他问项辛夷。

    眼泪终于滚落,但项辛夷仰头看着年轻的父亲,反而问他:“爸爸为什么生气?”

    她知道父亲为什么生气,不过要留在厅必须有一个理由。

    她得拦住项定邦。

    项定邦所在的学校两年前配备了新食堂,原本要招标找人经营,老校长看宋映菡厨艺很好,又挺热心,做主让宋映菡带着学校一些没工作的家属们一起去经营食堂。

    宋映菡在这方面半点没有小镇女子的拘谨,领着一帮年纪比她大的教师家属风风火火干起来,凭借着自己绝好的做饭手艺成为食堂大厨,也成为食堂实际的领导者。

    老校长这操作心是好的,没工作的家属们通过食堂工作赚到钱补贴家用,也消磨掉时间,家庭氛围都能和谐不少。

    但它不合规矩,老校长退休后新校长空降,很多次都说要重新安排食堂,竞标才公平。

    宋映菡不怕竞争,其实早就做好竞标准备,她们家现在也不缺钱,补交掉两年租金也绰绰有余。

    以她们食堂在学校的口碑,她要竞标成功不是难事,宋映菡都订好新一批餐具了,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失败,失败的理由还特别可笑。

    ——他们根本没接到通知,听到消息的时候竞标候选人都公示了。

    新校长开口就是通知过了,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只有项定邦夫妻不知道,项定邦补交竞标书也没用,规矩就是规矩,项定邦不是最喜欢讲规矩吗。

    项定邦哪儿能受这种委屈,他认定新校长就是故意报复自己,因为和他有矛盾,祸及他的家人,这太无耻了。

    如果项辛夷不出来,他挂了电话就去找新校长理论,最后不知怎么的还动起手,影响恶劣不仅惊动派出所,连老校长也过来调停,项定邦一气之下辞职不干了。

    这是项家走向下坡路的开始。

    项定邦第一次施法被项辛夷打断,他不想让女儿知道父母工作受挫的事,拦着女儿不让她看见沙发上正在生闷气的宋映菡,可张德才不在乎,一脸担忧地说:“妈妈的食堂不能经营了,辛辛劝劝爸爸妈妈。”

    项辛夷一眼看到项定邦骤然握紧的拳头,歪过脑袋小声问:“妈妈的食堂为什么不能经营?”

    她略微带点婴儿肥的脸红扑扑的,睡出来的红印子都没消掉,歪着脑袋看起来傻乎乎的特别单纯,项定邦怎么忍心这样的女儿不高兴,骗她道:“没有不能经营,爸爸妈妈正讨论呢。”

    张德才夸张的唉了一声。

    项定邦险些第二次开始施法,项辛夷以毒攻毒道:“张叔叔都说爸爸妈妈不能经营了,为什么,是校长叔叔不愿意吗?”

    “不怕,我去找洪建文!”项定邦说着就要走。

    小个子的项辛夷从父亲身侧看见他后面表情奇怪的张德才,他分明是担心的模样,嘴巴却像在憋着笑,听到项定邦说要去找新校长,突然就跟掉线了一样站在那不说话了。

    宋映菡见项定邦又开始生气,怕他真去找洪建文,连忙拉住他,“你刚才都跟他打过电话了,人家都说清楚了,你还去找人家干嘛?”

    张德才的表情倏地又变回担心,项辛夷估摸着这就是他的目的,挑动项定邦的情绪,让他去找新校长洪建文干架。

    不知道为什么项定邦的这个徒弟会这么奇怪,明明刚毕业就被分配到这个全县最好的学校,一来就被分给项定邦这个老教师带着,项定邦从没亏欠他什么,见他在这边孤身一人,隔三差五就请他来家里吃饭,有什么好事都想着他。

    他看起来也是十分感恩的样子,师父师娘叫得欢,对项辛夷和她姐姐都很好,要不是项定邦辞职后他的一系列骚操作越来越恶心人,项辛夷也不敢相信他对项定邦,或者说对她们家会有这么大恶意。

    原本以为是项定邦辞职对他没用了,他踩项定邦来获得优越感,现在看来却不是这么简单。

    项定邦被宋映菡拦下,但生气的情绪重新回来了,理智逐渐下线,怒道:“洪建文就是个小肚鸡肠的混账!我当他面问问他到底有什么不爽我的!”

    “人家不爽你还需要什么理由?”宋映菡被他气哄哄的样子搞得火气也起来了,“要烦你还不简单,人家过来要接尖刀班,跟你又没关系你非要多嘴,开大会也要跟人家对着干,别人都不说话,就你起来叭叭叭怼人家……”

    项定邦越听越怒,大吼道:“尖刀班是朱老师一点点带出来的,他凭什么一过来就抢,朱老师比他管得好!”

    两口子跟比声音大一样,宋映菡也大怒道:“那关你什么事?你是什么领导?朱老师不说你去说?”

    “这事就不公道!不公道为什么不能管!我稀罕什么破领导?!”

    项辛夷就眼睁睁看着夫妻俩争吵起来,无非就是宋映菡觉得项定邦多管了什么闲事,项定邦觉得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嗷嗷叫着反驳她。

    两个人吵的欢,张德才就在一边看热闹,表情都快绷不住了。小时候项辛夷一听见爸妈吵架要不然就跟着吵,要不然就吓得大哭,还真没注意过破绽这么多的张德才。

    他也是对项家夫妻越来越熟悉,越来越能拿捏夫妻俩的脾气,知道这时候夫妻俩吵起来根本没空管他,项辛夷一个小屁孩没用。

    以项定邦的性格,吵完了一定会带着更大的火气去找洪建文,大概率会继续跟洪建文吵。张德才一点不担心了,也因此放松警惕,没想到这个项辛夷是重生回来的。

    项辛夷也不知自己是重生了,还是做了一个漫长的、真实的关于未来的梦,她已经站在这里,分明已经有机会改变一切,她会拼尽全力让一切悲剧都不再发生!

    “……你就是这样,有几个钱就得意洋洋!”宋映菡还在输出。

    “我自己凭本事赚钱凭什么不能得意,都跟你一样……”

    项辛夷听多了他们两个的吵架,一听话题开始发散就知道两个人的吵架即将升级到互揭伤疤,准备说难听的话了。

    狠狠拽了一把施法进行中的项定邦,她睁着大大的眼睛问:“老师说如果学校有通知,会发通知给每个人,是不是爸爸的学校不一样?”

    项定邦没有防备之下被项辛夷一个狠拽拉得向前一步,正要说的话被打断,脑子也懵了一下。

    他一停,宋映菡也深吸一口气,猛地想起来女儿就在面前,她们这么吵架,按照以往项辛夷要么就要大声尖叫让他们闭嘴,要么就要哭出来了。

    她有些紧张地看了眼项辛夷,确定女儿脸色正常,松一口气的同时上头的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项定邦没想到通知的事,宋映菡因为生气刚才也没问通知的真假,但是确实如项辛夷问的,竞标这种正式的事情肯定要有正式通知才对,洪建文没必要在这个问题上为难项定邦,这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所以他可能没说谎,确实发过通知。

    “德才,你也没收到通知对吧?”宋映菡问。

    张德才挠挠头,无辜道:“我没收到啊,今天去教育局看见公式名单我才知道的。”

    项定邦努力深呼吸平复自己的情绪,他想到另一种可能性,不由得心寒:“我去问问别人。”

    他抱着电话又去阳台了,长长的电话线晃晃悠悠,像他的心情一样。

    宋映菡也想到了什么似的,叹了口气过来摸摸项辛夷的脑袋,责备道:“头发都不梳,像个小疯子。”

    项辛夷收回放在张德才身上的目光,抹了把脸笑着说,“妈妈给我梳头。”

    宋映菡像是整个人都泄了气一样,转身先跟张德才道:“德才先回去吧,我们问问再说。”

    “唉,师父师娘你们没事吧?”他一脸诚恳地说,“我再陪陪你们吧。”

    宋映菡摆摆手,一脸无所谓地说:“没事,也有可能是谁把通知漏发给我们了,或者不小心碰掉了。”

    从阳台回来的项定邦听到妻子的话,抿了抿嘴唇,镇定道:“对,我问老杨,他也说看见通知放我桌上了,他们都以为我知道这个通知。”

    他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没事,怪我们自己不仔细。”

    宋映菡看了项定邦一眼,想说什么,项辛夷看她表情推测她估计还是有点怪项定邦,不过看他脸色也不好,终究没说什么。

    其实夫妻俩想的可能性还是有些不同,项定邦想的是有人因为不爽他故意漏掉他的通知,不过既然他的好朋友杨老师都说看见了,可能真的是被风刮掉弄丢了。

    他的办公桌就在窗户边,确实有过学生的卷子被吹飞的事。

    他只能让自己认了,都是至少三年的同事,他从来都对得起其他人。他宁愿相信是被风吹走了,也好过以为的朋友在背后捅他刀子。

    宋映菡想得则更多一些,她原本猜测是不是食堂里哪位家属对她不满,或者谁眼红她开食堂赚钱。即便她并没有提高用餐的价格,学生数量摆在那里,总还会赚点钱,有人因此嫉妒、想取而代之她能理解。

    哪怕项定邦说可能被风吹走了,她也还是觉得,被风吹走了其他老师总是知道的,他们怎么都没透出一点口风?

    原因无非是项定邦得罪了新来的校长,大家都不想惹事,即便是办公室里其他老师,大家也不想多讨论这个问题,免得不是得罪新校长就是得罪项定邦,没必要。

    所以阴差阳错之下,不论跟项家夫妻关系怎么样,老师们竟然都三缄其口,最后的结果就是项定邦夫妻被彻底蒙在鼓里,到底有没有通知,通知到底怎么丢的,都无从查证了。

    宋映菡不愿继续在外人面前争吵,再次对张德才下逐令:“我跟老项再商量商量,德才你先回去吧,今天谢谢你了。”

    张德才连忙说没事,又看看偃旗息鼓的项定邦,还不死心的尝试:“师父师娘没怪我就好,我也是……”

    项辛夷突然惊天动地的咳嗽起来,咳得脸蛋通红弯下腰去,宋映菡本就不想跟张德才多说,一看这样子就站到女儿身边,一脸焦急:“我就说你糖吃多了要咳嗽,你就是不听话!”

    项定邦看着乱成一团的妻子和女儿,心情低落到发不起脾气,摆摆手对张德才道:“家里乱糟糟的,德才你先回去吧。”

    连续的拒绝让张德才不好再说要留下的话,他向来是知情识趣的,端起乖巧的表情,听话地说:“好,师父师娘先忙,我下次再来看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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