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上门,不论多熟都没有只在门口聊天,不进门坐坐的道理。

    张德才在一串打扰的告罪中再次进入项定邦家,坐在沙发上等着宋映菡给他倒茶切水果。

    项辛夷看了就很不爽,但这是项定邦夫妻俩待的习惯,张德才现在可还是项定邦的好徒弟呢。

    她戳在厅不动弹,项白茸以为妹妹和自己心有灵犀,挤眉弄眼的打开电视机和影碟机,开始放肆的放动画片。

    “姐。”项辛夷想提醒她作死的姐姐。

    项白茸安慰道:“别怕,家里有人妈妈不会骂我们的。”

    项辛夷看她兴高采烈的,没再说扫兴的话,不过把动画片的字幕调出来,换成中英双语。

    项定邦脱了染上油烟味的外套出来待,宋映菡也刚好端着水果出来,看到两个小孩看动画片,眉头一皱就要赶她们去房间。

    “我跟姐姐在学英语!”项辛夷先发制人。

    宋映菡看到屏幕下面的中英字幕了,但她下意识觉得姐妹俩这是借口学习看电视,想发脾气。

    项定邦倒是一脸乐呵,他的快乐经过女儿顺利入学和成功买下心仪的房子,一直延续到现在,“学英语好啊,学英语好!”

    宋映菡被提醒了,施法被打断,将果盘放在茶几上,招呼道:“德才来吃水果,两个小的胡闹,你别介意哈。”

    别人来家里做,跟大人聊天,小孩在那边放动画片,宋映菡这会儿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就觉得很失礼。

    张德才一脸慈爱地看着两个小女孩,摆手道:“没关系没关系,茸茸和辛辛喜欢看动画片。”

    项辛夷被他恶心得够呛,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跟项定邦说:“爸爸,一会儿小矮人要唱歌了,我也会唱!”

    “这么好?!”项定邦陪女儿们看过好几遍白雪公主,知道项辛夷说的是小矮人们挖矿时唱的歌,那首歌简单又欢快,他听几遍自己也有印象。

    他一个学过英语的大学生会下意识记单词很正常,可项辛夷才刚读一年级啊,这不就说明项辛夷是小天才吗!

    他不仅贷款快乐起来,更一脸高兴的和宋映菡、张德才说:“我们一会儿一起听妹妹唱英语歌!”

    宋映菡也高兴,可她面对外人总是有点拘束,总下意识关注人。

    她问张德才:“德才这么晚来是有什么事吗?”

    张德才一开始的挑拨没起作用,项定邦夫妻半点没为女儿们一回家就看动画片的行为生气,他也不继续说了,而是道:“今天辛辛考试,我来问问考得怎么样?”

    项定邦正和女儿们等着小矮人登场,反映慢半拍,宋映菡没他那么喜欢嘚瑟,含蓄道:“考得还行。”

    按照项辛夷以往的成绩,张德才觉得这个“考得还行”恐怕美化过好几分,他笑着说:“辛辛已经很努力了。”

    宋映菡是那种你越跟她气,她就越谦虚的人,拍着项辛夷的脑袋道:“哪里努力了,贪玩着呢。”

    项辛夷面无表情地看向张德才,那模样像是在生气。

    张德才突然没眼色似的,还在那边安慰:“小孩子贪玩是正常的。”

    不等宋映菡继续谦虚,项辛夷躲开她的手歪着脑袋道:“我能玩也能学习,怎么了吗?”

    她要再不开口,宋映菡就能从谦虚逐渐变成贬低自家小孩了。

    宋映菡以为这是礼貌是套,殊不知孩子听了十个有九个半会不爽。

    张德才笑着看她,以为会看到宋映菡恼羞成怒锤孩子的画面,或者项定邦觉得项辛夷失礼开口训斥她……

    但是都没有,项定邦还挺赞同的点点头:“妹妹这样才对,要会学习,也会玩。”

    张德才仿佛看到项辛夷对他勾着半边嘴唇笑,可眨眼间小姑娘又去和姐姐说小话去了。

    宋映菡还把水果往两个小孩那边推了一点点,“别光看电视,吃苹果。”

    项定邦和宋映菡绝对是爱两个小孩的,不过张德才自己学过教育心理学,像宋映菡这种家长,不经意间不仅会伤害到孩子的自尊心,还很容易激起孩子更深刻的反抗情绪,把一切弄糟。

    项定邦好面子,夫妻俩都是典型的大家长性格,对孩子脱离掌控的行为很容易大发雷霆。过去很多次他都能挑拨起夫妻俩的情绪,这是他第一次失败。

    张德才并不气馁,笑着问:“师父有没有听说求知也开了先进班?”

    项白茸的小脑袋倏地转过去看他,动画片都不香了。

    项定邦道:“知道啊……”

    项白茸刚想开口,项辛夷眼疾手快的拉住她,对她使眼色。

    “爸爸答应过的!”项白茸小声跟妹妹说,脸都气到涨红了。

    她以为爸爸要背叛她们了,气得要跳脚。

    “别怕,我有办法。”项辛夷摩挲着她的小胳膊,“别生气,你看动画片等着。”

    “……他们先进班找了省城的老教师过来,说一周能上至少一节精品课。”项定邦说。

    张德才面露向往:“省城老师们上课是真的好,辛辛如果不去一小,以师父跟杨校长的关系,让辛辛茸茸去求知的先进班也没问题。”

    “可是一小的先进班一直都有全县最好的老师上课啊。”项辛夷用靠在项白茸身上的动作压住随时可能暴起的姐姐。

    项白茸怕摔了妹妹,只能用愤恨的眼神看张德才。

    这眼神也不礼貌,张德才和项辛夷都能看见宋映菡皱起眉来。

    项辛夷只能继续加快输出:“爸爸,每天上课比一周一节好!”

    项定邦想到姐妹俩对求知学校的厌恶,忽然能理解项白茸这愤怒的小眼神,就像小时候村里来人想将他家的房子要走,他也是这样看那些人的。

    何况项辛夷说得没错,他对两个女儿安抚道:“放心吧,不让你们去求知。”

    项白茸的情绪瞬间阴转晴。

    张德才一脸错愕:“师父,那可是先进班。”

    他想起项辛夷刚才的话觉得有点不对,还没想出头绪,又听项辛夷一脸骄傲地说:“先进班怎么了?我就是一小先进班的。”

    张德才懵了,差点以为项定邦这个伪君子终于不装了,想办法去买通一小的人了。

    项定邦跟项辛夷也是同款的骄傲表情,“辛辛考进一小先进班,副校长亲自考过她呢。”

    一大一小像两只瞎嘚瑟的孔雀似的,扎得张德才眼睛都快瞎了。

    项辛夷看着张德才努力维持的笑脸,大概能感觉到他总是在挑拨项家的家庭关系,可她不知道为什么。

    从项定邦失势后他的表现来看,他真的很恨项定邦,项辛夷想不明白为什么,就她所了解的,项定邦没有半点对不起他。

    不仅没有对不起,项定邦某种意义上还是张德才的恩人才对。

    县高中一开始不满意张德才,是项定邦知道后顾念着同校情谊,主动提出做张德才的师父。

    每次有什么比赛项定邦都愿意为张德才争取,他自己有什么论文、课题也会带着张德才,在同辈的老师还是二级的时候,张德才已经是一级教师了,这多亏了项定邦一直带他。

    这是项定邦去世后宋映菡说的,项辛夷觉得她没有说谎,只是她也记得当时张德才的表情充满嘲讽,对宋映菡所说的一切嗤之以鼻。

    不弄明白原因,项辛夷很难对症下药,不过既然他总是想让她们家闹起来,那她们家越好,张德才显然就会越不爽,继而做更多的事。

    做的多了,总会露出马脚。

    所以她没放过假装吃水果的张德才,故意眨着眼睛一脸天真的说:“副校长说我很聪明呢,张叔叔我是不是很棒?”

    “对,辛辛很棒。”张德才咽下水果笑着说。

    他的表情完全恢复正常了,笑眯眯的就像一个真的非常关心晚辈的长辈,继续说道:“不过不要松懈,继续努力,争取像蒋天天一样跳级哦。”

    项辛夷可太喜欢他这副自作聪明的样子了,嘟着嘴一脸无辜地说:“副校长说我可以跳级啊,爸爸不让我跳。”

    “……原来辛辛的成绩这么好啊?”张德才干笑着看向项定邦,“看来是我不够关心辛辛的成绩了。”

    项定邦向来高调,因此并不觉得小女儿的言行是在炫耀,实话实说的事情怎么就炫耀了?

    “别说是你了,”他摆摆手,“我都被辛辛吓一跳。”

    “哼哼,我悄悄地读书,然后考试吓你们一跳!”项辛夷笑眯眯的继续嘚瑟。

    项白茸也过来凑热闹:“那我下次也悄悄的读书,吓你们一跳!”

    “读书就光明正大读书,干嘛偷偷摸摸。”宋映菡轻轻拍拍在沙发上蹦跶的项白茸,怕她一个激动从沙发上滚下去。

    张德才跟着一起笑起来,片刻后又问:“那师父师娘的食堂怎么办?学校不让租了,要不要去租杨校长的?我记得他们学校在做二食堂,师娘刚好可以去。”

    项辛夷跟着姐姐的动作跳上沙发,一边蹦一边兴高采烈地说:“妈妈不去食堂啦,我们买了新房子,准备去开饭馆啦!”

    “别在沙发上跳。”宋映菡好不容易把大女儿拉下来,一看小女儿又跳上去,又过去拉人。

    张德才被项辛夷刚才的蹦跶震得晃了一下,搞不明白怎么才一天他印象中的项家就变了,“师父你们买房子了?买在哪儿?”

    “老古城那边,明后天就开始收拾了。”项定邦乐呵呵的说。

    张德才还想再打听,项辛夷怕他知道后暗搓搓做什么事,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对项定邦道:“爸爸我困了!”

    打哈欠会传染,项辛夷打了个哈欠后项白茸也打了个哈欠,相比项辛夷装困,她是真的有些困了,一手拽着宋映菡的衣袖一手擦眼睛,“妈,我要睡觉了。”

    现在快十点了,项定邦一看两个宝贝女儿困得直眯眼睛,耿直的对张德才道:“德才你还有事吗,没事我让小宋带两个孩子去洗漱了。”

    张德才还能说什么,他现在还端着懂事徒弟的人设呢,当然只能笑着道:“就是过来问问辛辛考试怎么样,还有食堂的事情,都没事那我就先走了。”

    “谢谢你关心啦,打电话就行,还特意跑一趟。”项定邦起身送。

    张德才示意他留步,心里憋气,嘴上还要笑着说:“没事师父你别送了,我也就是过来看看,你们没事就好了。”

    项定邦把他送到门口,见他下楼了才关上门。

    张德才慢悠悠走到楼下,确定身边没人后狠狠踹了一脚单元门口的墙根,没留下什么痕迹,不过他心里稍微舒坦了一点。

    楼下放着他的自行车,他这个点竟然没打算回宿舍,而是骑着自行车溜出校门。

    一路行到运站附近,这里晚上有很多夜宵摊位,像后世的大排档,每天晚上都热热闹闹,属于享受夜生活的人。

    “德才来了,老项没一起来?”坐在其中一桌的男人听到车铃声回过身,皮夹克敞开着拉链,微微有点啤酒肚,腰间一大串钥匙,看起来像个生意人。

    “来晚了来晚了,自罚一杯。”张德才锁上车飞快融入其中。

    “老项怎么没一起来?”男人又笑眯眯问了一遍。

    张德才扯扯嘴角,心念一转笑道:“嗐,师父正高兴呢,辛辛考了第一名,进了一小先进班。”

    他看见男人微微挑起眉,那是感兴趣的模样,继续道:“他们还买了新房子,准备做饭馆了。”

    “那不是更应该出来喝一杯了。”男人声音带笑,眼神却有些深邃。

    他陷入思考,张德才像没看出来,自己罚酒一杯,“杨校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师父,他最近很少喝酒了。”

    最近项定邦没有什么闹心的事情,很少出来喝酒,以前要是心里不舒坦,不论工作还是家里不高兴了,一约一个准,一喝绝对醉。

    酒桌无疑是放大情绪的最佳场所之一,可惜了。

    “少喝酒也是好事,”杨博涛笑了笑,自己捧起一杯凉茶,“没想到辛辛成绩这么好。”

    “可不是,虎父无犬女嘛……”张德才说。

    项定邦,县城最年轻的高级教师。

    项辛夷,一小先进班,有潜力的好苗子。

    杨博涛笑着说:“真好啊……”

    夏天的夜风十分凉爽,边境省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大洋彼岸的米国东部,一个小男孩正挣扎在白日的梦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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