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项辛夷喊了一句。
项白茸兴致勃勃的招呼妹妹:“辛辛,听说院子清理干净啦!”
“我累了,在门口等你们好了。”项辛夷笑着说。
项白茸也不坚持,跟着爸爸妈妈和小舅进去看房子的装修情况。
郑容与止住项辛夷找椅子的动作,“没事,我们就是送你们过来,一会儿就走。”
项辛夷没继续客气,说道:“行,坐了一天车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郑容与原本确实准备和外公走了,可是想来想去终究不放心,走出去几步又跑回来,凑近项辛夷小声道:“项老师,我们是搭档了对吧?”
“嗯?”项辛夷的思绪被打断,有些跟不上郑容与的节奏。
“虽然我们这几天都没交换,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又交换对不对?”郑容与说,“所以我们是搭档啊!”
项辛夷点点头。
郑容与感觉到外公来到他身边,深吸一口气对项辛夷说:“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一定要跟我说啊……别自己生闷气。”
他最后几个字细弱蚊吟,项辛夷其实没听清,不过看郑容与微红的脸色,恐怕他不会再说第一次了。
再说要炸毛的。
“我没生气,”项辛夷笑着说,面对郑容与明显不太相信的表情,坦白道,“一开始有一点点,现在没什么了,我哪儿有时间瞎生气。”
生气是无用的情绪,既然看不过去,要么改变现状,要么暂时蛰伏等待时机反抗,这才是符合项辛夷性格的选择。
她手边是这几天旅游间隙写好的故事大纲,有闲心管别的事,不如把自己的工作安排起来,只有不断搞钱才是这个世界最稳妥最保险的。
郑容与仔细看了项辛夷片刻,确实她现在目光清亮,没有他刚刚感觉到的阴霾了,项辛夷就是这样善于自我调节的人啊。
“好吧,”他稍稍松了口气,犹犹豫豫地说,“那我们先走了啊……”
爱德华摸摸小外孙的脑袋,替他把话圆过去:“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给我们打电话,我可不希望我看好的投资夭折在无关紧要的地方。”
郑容与抿着嘴只有点头的份儿。想说的话很多,可是能跟项辛夷直接说出口的,想来想去只剩下这一句,能帮到她让她别那么辛苦就好了。
项辛夷笑笑,有几分偏执道:“您拭目以待就好。”
某些修行是只有自己才能完成的。爱德华知道这一点,没有继续纠缠,带着有些担心的郑容与离开了。
郑容与以为项辛夷只是为摊位被抢的事生气,其实并不是,她早已经知道自己的家庭环境复杂,项定邦恃才傲物,宋映菡无意识贬低自家人讨好他人,项白茸在妹妹面前是甜姐,对外性格非常暴躁很容易炸毛。
这些都是小毛病,项辛夷不介意为家人兜底,她同样是个怪物,冷漠又功利。
可是小舅宋映鹏是什么东西?一个懒字贯穿一生,如果还有第二种形容,那就是寄生虫,你好的时候扒着你吸血,没有利用价值就一脚踹开,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全世界他就是中心。
项辛夷从来不屑与他为伍。
偏偏宋映菡作为母亲很虎,作为姐姐却很温柔,陪着项定邦检查装修进度,一边检查还一边夸宋映鹏监督得好,做事认真又细心,真是“长大了”。
有一会儿项白茸没看路差点摔倒,她不仅不安慰,还责备项白茸走路不小心。
这种对比总是出现,不知道的还以为宋映鹏才是她儿子。
项辛夷从小就不喜欢宋映鹏和这个状态的母亲,项白茸则像个小傻子似的,非得每次被对比过了才想起新仇旧恨,这时候再冷脸,母亲反而会觉得她不懂事。
项辛夷看着气鼓鼓走回来的姐姐,只能把说了很多次的话再跟她重复一次:“下次别凑过去,让他们自己玩。”
“我以后绝对不要跟她们玩了!”这类回答项白茸也说过很多次。
项辛夷没往心里去,项白茸要不是这样的小傻子,变得跟她一样自私的话,这个世界还真是无聊。
铅笔在她手上来回旋转,从食指中指之间,转到小指无名指之间,项白茸察觉到妹妹的不对劲,以为她知道了什么,同仇敌忾地说:“妈妈还把我们的泡菜坛都给小舅舅了,我绝对不跟她们玩了!”
她的语气比以往更认真了一点,努力让妹妹知道自己是跟她一条战线的。
项辛夷看到在摆摊的宋映鹏时已经意识到了,小孩子没人权嘛,在宋映菡看来,这是自家的泡菜摊,是给两个小孩经营,还是直接送给自己的弟弟,根本没有差别,全由她做主。
“无所谓,我们找点别的事情做好了。”项辛夷突然不想再跟家里这样纠缠下去,她总是想改变项定邦和宋映菡,可是这两个大人基于自己父母的身份永远都不会改变。
她需要花费200、300的努力才能稍微改变他们,那为什么不把同样的努力用在自己身上。
只要最后她有钱,那她自己对抗风险,比依靠父母对抗风险强得多——她早该意识到了。
承认自己的决策失误,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项定邦注意到两个女儿在门口待着,怕她们出问题便走出来看,大女儿蹲在地上戳蚂蚁窝,小女儿则站在一边在本子上写着什么。
“辛辛在干嘛?”他来到孩子们身边。
项白茸开心地说:“辛辛在写故事!”
她自己玩了会儿蚂蚁,又恢复了满满元气,语气十分骄傲。
“妹妹已经会写故事了?这么快?”项定邦满脸新奇,不过还是问项辛夷,“可以给爸爸看看吗?”
项辛夷将手上写了一半的本子递给他,这本不是她的习惯——将没完成的半成品交给其他人,对她来说算是一件羞耻且不安的事。但是现在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她很轻易便改变了。
本子上的字松松垮垮,很有小孩刚刚学写字的风格,不过到后面明显顺畅了些,错别字掺杂着拼音字一起出现,项定邦废了好大功夫才读明白,这是一篇带有浓重的孩子幻想的故事。
以小朋友的口吻,写了一个和家人去旅游,路上遇见一只孔雀,一人一雀联手“抗敌”,最后成为好朋友的故事。
“中间这一段,是我们在卧佛寺发生的故事吧?”项定邦不可思议地问。
项辛夷点点头,单纯地说:“不可以这样吗?”
“可以啊!”项定邦捏着女儿的写作本,从一开始的随手一看,此时已经不知不觉变成捧着,“你竟然把中途发生的事也当材料写进去了。”
昨天他们去卧佛寺游玩,碰到一个游客不小心摔进功德池,当时是巡视的僧侣下去救起那名游客,可是在项辛夷的故事里,救人的变成了她的孔雀朋友……
如果不是他们一起遇到这件事,今天他又在女儿的故事里再次看到类似的场景,项定邦都不知道女儿还有这种天赋。
对于作者而言,发现生活中各种地方的素材是很重要的,世人有时会将之称为“灵感”。
别说项辛夷现在还没读一年级,能磕磕绊绊写那么多字已经很神奇,光是这份对于灵感的敏锐,足以被称为“天才”,将灵感精确的用文字表达出来,串联成一个有趣的故事,这又是一重天赋。
项定邦越看越激动,连着说了几声:“好!好!好!太好了!”
“爸爸爸爸!辛辛写了什么?”项白茸好奇地围着项定邦打转,得不到父亲的回应,又去问妹妹,“辛辛你写完了吗,我可以看了吗?你都没给我看呢!”
“还没写完,现在乱糟糟的,写好了再给你看。”项辛夷对她说。
项白茸很轻易地被安抚住,但是还是好奇,追问项定邦:“爸爸,妹妹写得是不是很棒?你快给她让她接着写,我也要看!”
“看什么?”宋映菡从屋里出来,疑惑地问,“你们在吵什么呢?”
“辛辛回去把这个故事写好,”项定邦激动地说,“写好了爸爸帮你拿去投,以后印在报纸上!”
五十年代华国创立了第一份针对少年儿童的《少年报》,致力于给7-14岁的少年儿童提供优质读物,发展至今它的销量已经排到各类报刊前列,这篇作文恰恰符合《少年报》一贯喜欢的积极、阳光、健康的风格,又出自一个六岁小孩之手,简直不要太契合。
他这么开心,宋映菡也不由得好奇起来,偏偏项辛夷又跳起来将本子抢了回来,不给她看。
“给我看看。”宋映菡说。
“我还没写完呢,写完了再给你们看。”项辛夷将小本本放回自己兜兜里。
宋映鹏过来逗她:“哟哟哟,辛辛还要藏着不给看呢。”
项辛夷不搭理他,宋映菡跟项定邦不一样,她没有写过故事,没有那么敏锐的洞察力,直接给她看乱七八糟的半成品,她就算有母亲滤镜也看不下去,不如项定邦直接告诉她“女儿有写作天赋”来得印象深刻。
现在不给看,等写好了、印在报纸上再给她直接看到,这样的冲击才是最有效的。
哪怕现在没有看到报纸上的故事,项定邦表现出对这个文章的重视,宋映菡也会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也不在意女儿对舅舅不礼貌了,当即拍板道:“那我们赶紧回去吃饭,吃完饭辛辛好好写。”
项白茸心里没有对天赋、职业的差异看法,她听着家里人的话,傻乎乎地问:“那辛辛今天还做腌萝卜吗?”
她不要吃小舅舅做的,她都说不跟小舅舅玩了!
宋映菡想都没想道:“辛辛哪儿还有空做萝卜,以后让小舅舅做。”
项白茸这才意识到她们的泡菜摊要没了,不由得委屈起来:“可是这个摊摊是我跟辛辛的。”
“你们都要开学了,哪有时间做?”宋女士冷酷道,“再说你们的摊摊都是咱们家的东西,你们做还是舅舅做有什么区别。”
宋映鹏在姐姐这里从来不拿自己当外人,也不会看人脸色,这时候还跳出来嘚瑟:“我做得比你们做得还好呢,这几天生意可好了!”
艹
项辛夷就算看开了,这时候也忍不住说一句优美的中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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