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郑容与是什么样的呢?
在爱德华眼中,他就像个小精灵一样,从小就聪明,早早的学会说话走路,很少哭闹,会体贴身边所有人,包括照顾他的佣人。有一点点胆小,但是只要家人在附近,因为信任家人,他会变得很大胆。
庄园里养了几只杜宾,第一次见面时郑容与明明很害怕,还是站在妈妈前面,因为郑静山跟他说过一次“你是小男子汉”,“要保护妈妈”。
他很小的时候没有住在爱德华的庄园里,虽然母亲很心疼外公一个人生活,但是爱德华宁愿他们夫妻俩好好的。
他的母亲喜欢旅游,梦想是自驾游走遍整个世界,郑容与很小就跟着他们一起外出,每次爱德华再见到他,他都比其他小朋友成长得更好的样子。
在郑容与的母亲去世之前,爱德华对郑容与的印象是天真可爱的小天使,像极了自己的母亲、爱德华的女儿,哪儿哪儿都甜美。
郑容与的母亲去世后,郑静山孤身远走华国,他去进行自我修行,连郑容与都不想带。
因为他长得像他的母亲。
郑珏夫妻当然可以照顾郑容与,但是爱德华主动将郑容与接走了。
他明明那么难过那么害怕,可是见到爱德华的时候,他还是过来抱住爱德华,用稚嫩的声音安慰他:“外公,不要哭。”
爱德华可没哭,至少表面没有哭。
他的眼泪早已经流干,他大概做了什么上帝无法原谅的事,而他的妻子和女儿是那么美好,所以上帝将她们带走了。
他的对世界的野心与征服欲随着至亲至爱的离世尽数消散,余生只想陪在最后的亲人身边,如果没有这点心愿,爱德华恐怕早就随她们而去了。
爱德华为郑容与而活,因此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以他的财富地位,当他对一个人有求必应无限宠爱时,这个人成长成什么样都不过分。
偏偏郑容与真的像个小天使,像绝望深渊中给予爱德华的最后的光,他始终贴心,始终温暖,始终保持着对世界对生命的善,他将爱德华一点点从黑暗中打捞出来,告诉他这个世界还有期待。
爱德华仍然不畏惧死亡,但是他开始担心他的离开会让他的小天使难过,也害怕未来出现什么危机,如果他不在,谁能像他一样,爱他胜于爱自己,会为他付出一切。
他要为他活下去,将这个绮丽灿烂的世界中一切珍贵美好都送给他。
爱德华说得很诚恳,项辛夷坐在一旁听他讲述着郑容与小时候的事,从他傻乎乎的蹲在地上给蚂蚁喂面包,反而被蚂蚁咬得过敏,到他为养大的狗狗幼崽找狗狗女友,办狗狗婚礼……是个令她感到熟悉又陌生的郑容与。
项辛夷不太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郑容与的心态了,大概是惊艳的,毕竟他身高接近一米九,宽肩窄腰的模特身材,又有一张极具辨识度的酷帅混血脸。
刚接触的那段时间项辛夷一直觉得郑容与深藏不漏,考虑到他的家世,结合他总是沉默的样子,项辛夷估计他在暗中观察准备来波大的。
结果就这么谨小慎微的相处了一个多星期,某天傍晚项辛夷没加班,离开华薪大厦没多久碰到同样下班的郑容与,他没发现她,正跟一个体验生活的小女孩买花。
当时天黑沉沉的,快下雨了,小女孩大概刚上初中的样子,郑容与把她带来的两桶花都买了,让女孩赶紧回家。
然后呢……
他等小女孩走后,原地把鲜花都送给路过的行人了,每送一朵还跟人说一句,“生活愉快”、“身体健康”、“工作顺利”,不论男女,不论年龄,不论外表,他像在做什么行为艺术,顶着一张风流倜傥的渣男脸,说着朴实无华的祝福语,有点搞笑。
项辛夷记得其中有两位从其他大厦出来的保洁阿姨,看起来和宋映菡去世时差不多大的年纪,盘起的头发凌乱又花白,衣服是深色的工作服,身形瘦弱又有点佝偻,是那种辛劳的,比较底层的妇女的打扮。
郑容与将花送上去,送给她们时微微躬身,目光温和又清正,像西方传说中的骑士向公主献上忠诚。
两位阿姨接到花后都目露惊喜,走出去好久,经过项辛夷身边时还很宝贝的拿着不住的嗅。
虽然是很简单的花,很简单的祝福语,项辛夷一直记得两位阿姨脸上的笑容。
她忍不住想起已经去世很久的宋映菡,想到她曾经凌晨天不亮就去扫大街,也是类似这样的装扮。
如果某一天,也有这样一个人给她送上一朵鲜艳的花,说一句祝福,那宋映菡那一天一定会高兴些吧?
她开始时不时观察郑容与,发现他时常出现的沉默高冷更像是放空发呆的伪装,发现他的孤僻原来是躲在没人的地方打游戏,发现他其实有点傻白甜,有人知道他会把老人小孩卖的东西全部买下来又送出去,故意在他下班时去他经过的地方摆摊,郑容与狠狠上当了三四次,本以为是帮别人,没想到到后来人家甚至卖给他的都是残次品。
他那天下班又看到那个摊位,顿时好生气的样子,回到大厦停车场换了辆法拉利,开上去用尾气轰人家……轰……人家……
项辛夷在中层露台看见这一幕都傻了,看着轰鸣而去涌入车流慢吞吞挪动的红色小跑,她忍不住给郑容与打电话。
“干嘛,”郑容与接到电话时说话还冲冲的,但是下半句又有点怂,“我工作已经做完了啊。”
项辛夷低声笑了两声,郑容与立马又加了一句:“今天周五,我跟人约了游戏,不加班啊我跟你说。”
在不知不觉中,她好像跟郑容与接触得慢慢频繁起来,郑容与在她面前也不会再装高冷了,就坦然做一条咸鱼。
“没事不能给你打电话吗?”她靠在露台围栏上看着被堵住的他。
已经很小很小了,因为她一直盯着,他的车又很显眼,所以她一直没跟丢他。
郑容与沉默了一下,哼哼唧唧道:“你这个诡计多端的女人,无事不登三宝殿。”
项辛夷问他:“有事你回来帮我吗?”
“唔,”郑容与有些为难地问,“那你能等等吗?我现在被堵在路上了,大概二十分钟才能回去。”
项辛夷将手上的书抖了抖,发出物品摩擦的声音,片刻后说道:“哦,不用了,我找到了。”
“找到就好,”郑容与明显松了口气,反客为主的数落,“真是的,什么东西啊竟然找不到了,项老师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粗心大意。”
项辛夷听着他的话,看到他好不容易可以往前开了,却在一个岔路口转弯,又往公司开回来。
十七分钟后,她在办公室里等到敲门进来的郑容与,小少爷大剌剌的走进来,在办公室里溜达了一圈,最后挑了个本子。
项辛夷看他无所事事又不离开的样子,明知故问:“怎么回来了?”
“唔……”郑容与捏了捏本子,又看了她一眼,小声道,“我……看看今天的会议记录本,免得下周忘记工作。”
他好像找到一个绝好的借口,把本子揣进口袋,然后才故作不经意的问:“你还不下班啊。”
“看完这本书就走。”项辛夷道。
郑容与又在门口磨叽了一下,看看她,又看看腕表,确定项辛夷没什么需求了,这才默默离开。
六点时项辛夷接到前台送上来的外卖,是郑容与悄悄给她点的,红烧狮子头、醋溜土豆丝和手撕包菜,还有一碗番茄紫菜蛋汤。
米饭之外一荤两素加一汤,他也在不知不觉间了解她的生活习惯了。
“我很想了解长大之后的他,如果可以的话……”爱德华的声音响在耳边。
项辛夷并没有让爱德华发现她的走神,只是点头道:“我理解您的担心了。”
她认识的郑容与,善良,体贴,别扭,孤僻。
而爱德华那里的亚瑟,同样善良,同样体贴,但是像个小太阳一样,不仅照亮爱德华,庄园里其他人他也了解得一清二楚,谁的生日,谁喜欢什么天气,谁不喜欢什么,他都记在心里。
人在长大后会变吗?
当然会变的,但是这变化是如何产生的,一个衣食无忧长在蜜罐里的小少爷,怎么会从开朗转向内向。
更重要的是,在爱德华那里,郑容与每天能蹦跶出三四个稀奇古怪的梦想,而项辛夷认识的郑容与,除了打游戏、一个人待着,从没发现他还有别的什么追求。
他应该也是有欲··望的,比如之前拍电视时,项辛夷明明感觉到他对摄影有兴趣,可是转眼间他又退却了,嘴上说着不喜欢、没兴趣,可是让他不喜欢、没兴趣的点,是群众演员杀青、离开。
他好像很讨厌分离,摄影是如此,之前与另一位助理、他曾经的咸鱼朋友断绝联系也是如此,与其相识后再分离,他好像宁愿选择不相识。
是爱德华和郑珏夫妻的去世给他造成的打击吗?
项辛夷不确定。
她也无法跟爱德华说,因为这是郑容与的隐私。
他那么信任她,什么都会尽量征求她的意见之后再进行,她不能辜负他。
“我需要问过容与,如果他愿意,这些事可以由他,或者由我告诉您。”她对爱德华说。
“可以,”爱德华点头,笑着说,“如果你立刻告诉我,亚瑟应该也不会生气。”
“他确实不会生气……最多有些不高兴,”项辛夷想到郑容与不高兴就哼哼唧唧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只是我不能因为他很好哄,就这么欺负他。”
爱德华得到另类满意的答案,哈哈笑起来:“确实,哈哈,亚瑟确实是个很好哄的孩子。”
突然被换回来的郑容与面对不知道为什么很开心的外公,疑惑地问:“外公你在跟项老师聊什么,什么好哄的孩子?”
爱德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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