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容与突然的忧郁一直到考试当天都没能恢复过来，项辛夷看到他时就感觉他有些消沉，可惜马上要进考场了，并不能跟他多说什么。
学校就在小区里，操场不大，从外表上看校舍有些陈旧，外墙上爬满了爬山虎，不说都不知道它还是重点小学。
但就是这种古旧清冷的感觉，让原本兴冲冲的项白茸都多了一点谨慎，她没见过这么古旧的学校，给她的感觉像是位非常严肃冷漠的老人，由不得她放肆。
来参加考试的小朋友还不少，有一年级的，也有准备插班进来的，卷子都不同，项辛夷和郑容与两个一年级的还能在一个教室，项白茸就只能去插班生考试的另一个教室了。
项辛夷仍然不打算低调，学校有时候你说现实也是现实的，当你表现得足够优秀，老师自然而然会高看你一眼，至少与你对话都会更平等一些，不会把你当做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傻瓜，要左右修正你的言行。
试卷比一小的难，不仅分了语文数学卷子，语文卷子上有一些项辛夷在一年级课本上看到的东西，数学也有了简单的加减法和逻辑题，对于她这个成年人来讲还是很简单，可是真正的小朋友可抓耳挠腮了。
做完了必考卷子，还有选考卷子，是属于特长类型的，有英语试卷，也有白纸宣纸作文纸，老师说完规则，项辛夷考场里有小朋友举手问音乐特长怎么办？国画特长怎么办？
小小年纪恐怖如斯，还好她也不是吃素的。
迅速把必考试卷做完了，她顺手把英语试卷也做好了，英语不难，就是简单的几个单词而已，什么一二三四五、一二三四五月、大小、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类的，几分钟就能搞定。
宣纸被分成写书法的网格状宣纸和画画的白宣纸，项辛夷的国画技能刚刚点亮一点点，并不想拿出来用，选了网格状宣纸，借了学校的墨汁和毛笔，把教室墙壁上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入室即静、入座即学一类标语写一遍。
最后再拿了作文纸，用钢笔把《爱莲说》再默写一遍。
选的都是楷书，原本她写语文卷子也是用楷体字，现在再写一遍，主要就是写《爱莲说》的内容，暗示自己背书很厉害。
做了很多，其实半小时不到就做好了。项辛夷扭头看郑容与，后者正撑着下巴呆呆地看她，撞上她的目光后还哆嗦了一下，假装寻常似的摸摸脑袋，低头在纸上继续写字。
项辛夷大概一扫他的桌面，同样是选了英语试卷，另外也选了作文纸来写硬笔书法，看格式好像也是在默写什么古文。
她扭头的时间有点长，加上之前的表现尤其突出，老师等了几秒钟，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做好了吗？”
她跟郑容与一起进来的，郑容与是这时候还比较罕见的外表明显的混血儿，老师一来就记住他们了，看她看的方向是郑容与的方向，也不怀疑她想作弊什么的，声音很温柔。
项辛夷对老师露出又甜又乖巧的笑，点头道：“我写完啦。”
她的卷子不像有绘画特长的学生花花绿绿的，一片黑白，晃眼看过去字迹端正清秀、密密麻麻，中心小学的老师也算见多识广，每年每次考试总会出现几个带特长的学生，不过像项辛夷这种什么都沾点的还真是不多见。
老师收了卷子，小声说她可以去门口等她的朋友，或者去找爸爸妈妈。
项辛夷看了郑容与一眼，后者又趁她跟老师说话抬头看她，眼巴巴又傲娇的样子，像一只被关在家里只能目送主人离开的小宠物。
她无奈地歪了下脑袋，指指门口用口型说在门口等他。
郑容与的眼睛倏地就亮了，立刻埋头，书写速度明显快了好几分。
项辛夷刚在门口等了一分钟，郑容与就哒哒哒跑出来了。
真正的小朋友现在还在跟语文数学死磕呢，最多一两个开始做特长的附加题，项辛夷和郑容与两小只跑出来很是突兀。
中心小学在监察方面倒是不如一小，教学楼这一层被封锁着，没有什么老师巡视，要走到楼下才有老师走动，也不是负责考试的。
项辛夷、项白茸和郑容与是中心小学这一届唯三借读生，除了正常考试之外，他们的家长也要被面谈。
帝都的学校对于借读生的态度各有不同，普通学校交钱就罢了，像中心小学这样的好学校，不仅要交钱，你还要有突出的特长才有可能进入，用这种方法来隔断可能不太好的学生。
项辛夷三人有华薪的关系在，正常发挥就好了，更多的小孩连参加考试的资格都没有。
但是说实话，本身就是义务教育阶段，如果你是帝都本地人，只要你们家在学区内，你就算是个笨蛋也能随便进来读。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残酷又不公平，所以后来很多人砸锅卖铁也要买个学区房。
项辛夷和郑容与顺着老师说的位置来到校长办公室，那位老师原本说的是副校长办公室，但是副校长办公室没有人，郑容与四处溜达，反而听到校长室里传来自家外公的声音。
项辛夷稍微一想就明白，因为爱德华和郑容与是歪国友人的原因，原本的副校长考察也升级了，她们家沾光被校长大人正视了。
她心中难免有些不爽，这一刻她不免想到过去她们家一无所有的北漂，是比现在更加凄惨的光景……帝都，是这样万分光鲜又万分现实的地方。
当你足够强大，它便笑脸相迎。
她垂眸敲敲门，喊了声报告。
来开门的是位微胖的中年女性，项辛夷在学校门口的公告栏看到过她的照片，这才是原本应该考察项定邦他们的负责教务的副校长。
校长的办公室看起来很庄重大气，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人坐在宽大的实木办公桌后面，见到项辛夷和郑容与矜持地点点头，待项辛夷和郑容与跟他们问好了，才施施然开口道：“这就是容与和辛夷了吧？”
爱德华比他还矜持高冷，微微点头应了一声，面对郑容与和项辛夷才露出点温和的样子，招手让他们过去。
项定邦并不知道帝都学校运行的规则，只以为帝都学校天生如此，目前状态倒是还挺好。
“容与在国外长大，英语应该没问题，听说还会用计算机，”校长笑着有几分骄傲地说，“咱们学校也有计算机课，跟国外学校也是不差很多的。”
这一点确实值得骄傲，项辛夷他们上楼时有经过中心小学的计算机教室，不是两个人甚至三个人用一台的小计算机室，她数了一下，一个教室有四十五台，足够上课时每个学生一人一台，在这个年代确实少见。
爱德华还是一副傲慢但不至于无礼的样子，稍微点点头表示听懂了，郑容与敏锐地意识到外公的态度，也跟着露出骄纵的神色，直接不接校长的话茬，打开自己的小书包拿出水来吨吨吨喝。
他的小书包里其实还有两瓶水，是给项辛夷和项白茸的，不过现在他正拉仇恨呢，不想把水拿出来给项辛夷，免得她被波及到。
校长在祖孙俩这边吃了软钉子，自然而然又把目光投向项定邦父女，至少他们两个看起来比较尊重他。
“辛夷的文章我看了，很不错。”他说。
项辛夷觉得有点好笑，校长现在对她的神情竟然跟爱德华对他的神情有些相似。
她目光瞥向爱德华，后者冲她隐秘的眨了眨眼睛，有几分狡黠。
于是项辛夷更明白了，有些人不是你尊重他他就懂得尊重你，反而是你压住他，他就会对你摇尾巴。
项定邦一定已经先行尊重过了，一个舌灿莲花的语文老师，这时候都只能笑着点头说“是”，因为他就是这种不太善于交际客套的人。
项辛夷露出骄傲又不失礼貌的笑，对校长道：“我还有几篇文章会在下个月发表，不知道学校这边有没有什么比赛可以参加？”
副校长微微挑眉露出感兴趣的样子，校长倒是卡壳了一下，含糊道：“嗯，比赛每个学期都有。”
项辛夷微微皱眉，副校长只能自己接过话头：“像作文比赛，萌芽杯每年都会举办，咱们学校内选出优秀作品上报到区，区里获奖上报到市，如果能在全市获奖，就有可能参加全国评选了。”
“嗯，对。”校长点头附和。
项辛夷点头表示明白了，这个比赛她上辈子隐约也有听说过，不过都没参加过就是了。
校长又说：“听说你还会写毛笔字，咱们学校的书法老师曾经在市里拿过奖，执导过很多优秀学生呢。”
项辛夷话锋一转，露出可爱的纠结的表情，犹豫道：“可是我现在想尽快小学毕业，去读初中。”
说着大言不惭的话，但是她毕竟看起来是个非常漂亮的小丫头，用无害的可爱表情装扮着，副校长虽然略微皱眉，但是语音语调还是比较正常，劝她：“学习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你才一年级就想着去读初中啊？”
项辛夷眨眨眼睛，微微嘟起嘴，委屈道：“我已经自学到三年级啦，感觉也没有很难。”
副校长眼前一亮，在这个年代，小天才，不论去哪里，都，吃香！
她跳过校长笑眯眯地说：“这么说老师可就要考你了啊。”
项辛夷也笑眯眯的回她：“那我肯定可以考第一名。”
“行，那咱们做个几年级的卷子？”副校长半开玩笑似的问。
项辛夷点点唇角露出思考的神情，几秒种后道：“唔，就三年级好啦，我看过姐姐的书，四年级还没看过呢。”
“行。”副校长立刻就去找人安排试卷。
这一番对话快得校长和项定邦都没反应过来，项定邦无奈地拍拍项辛夷的脑袋，校长倒是转过弯来了，脸上的笑都真诚了几分：“坐着休息一下，一会儿咱们做做三年级的试卷。”
还是那句话，小天才，现成的成绩，谁不想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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