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儿把你忘了!”顾经年从木箱里翻出一本册子,拍了拍上头积着的灰,刚落座给自己倒了杯茶水,就听到门外阿柠的敲门声:“公子,该用膳了!”

    于是拿起册子,宝贝儿似的揣在怀里,出了门。

    “公子,似有什么急事,刚刚在路上阿柠正要叫你,却不防你急匆匆地跑回房间……”阿柠二丈摸不着头脑,说罢傻笑了下。

    “傻阿柠,我能有什么急事,只是突然想到个好点子,怕自己忘了,想赶紧记下来。”顾经年一阵打哈哈。

    “公子如此记性,竟还有记不住之事?”阿柠一向知道顾经年记性好,也没细想。

    “可能是今日偶感风寒,脑子糊涂了!走,快去用膳吧!”暂时还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打的什么主意,顾经年心想。

    ……

    这头的阿喜回到家,却犯了难。用了膳就琢磨起刺绣活儿,饶是白净的布都被戳了细细密密的窟窿,也不见上面有什么花样。

    “阿席……你快教教我……”阿喜左顾右盼一阵,还是可怜巴巴地开了口。

    “小姐,绣花儿可不是这么来的!要先描好花样,绣好了模子,再填充细微处。你先想想,到底要绣个什么在上头,小姐画技如此好,这个定难不倒你!”阿席接过布上下看了一眼,莞尔一笑。

    “还是阿席好!让我想想……画什么好呢?画花不合适,画山又太闷,不如……就它吧!以礼还礼!”阿喜撇头看到桌上的竹蚂蚱,突然来了灵感。及时提笔,却怎么也画不出神韵。

    “小姐,蚂蚱要看活的才灵呢,明日我们去院子里找找看!”阿帘笑着咧开嘴,说得却很是在理。

    “只怕是阿帘想出去玩吧!”阿喜也跟着笑,三个女孩闹作一团,嬉笑声从院子老远就能听到。

    “我从未在院子里见过蚂蚱……不过倒是听别人说安翎书院后山有一片草地,花香鸟语,植物繁多,想来那里会有……”阿帘突然想到,听院子里的伙计高尧提过,他以前溜到安翎书院后山玩耍,有幸见过一回……

    “阿帘真是消息灵通,什么都知道!”阿席打趣到,转头看向自家小姐,没注意阿帘晕红的两颊。

    “那赶巧不如赶早,咱们明日就去!”阿喜听着两眼放光,开始谋划明日出游大计。

    “不如我们现在伺候小姐洗漱,早点休息养足精神,明日才能赶早不是?”阿席收了收桌上杂乱的针线说道。

    果然还是阿席稳妥!“好好好,你们去打水,我要赶快闭上眼睛!”阿喜作势闭眼,惹得二人一阵欢笑。

    ……

    难得阿喜有一天醒在了日出前,两个丫头还未睁眼,就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阿席揉了揉眼睛,看到小姐蹑手蹑脚的正在穿衣,赶忙掀开被子,披了件衣服就进了里间。

    “小姐,你怎么就起了,这会儿还早呐!”阿席走上前问道。

    “我以前就听说安翎书院管的甚严,不随意放外人进出,如今我们是从后山去,自然是挑没人的时辰,不惊扰了他们才是!”阿喜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看上去竟有几分好笑。

    “小姐想的周到,不过安翎书院也不是个油盐不进的地方,只需有拜门贴,就能从前门进的!”阿席娓娓道来,有理有据。

    “那……这拜门贴又从何而来?”阿喜不明。

    “我听老爷说,傅先生曾在安翎书院讲学,如今你又是他的学生,有这层关系,想必进去不难。”阿席道。

    “可傅先生……如今不在京中!真是叫人为难!”阿喜摇了摇头,突然又想到什么,道:“若是我去求爹爹,也许有机会!爹爹跟安翎书院的先生,好像也曾谈诗论画来着!”

    “那倒是个好主意!我这就去打水,伺候小姐洗漱!”阿席也高兴起来。顺道去叫醒还在梦里的阿帘。

    一番收拾,阿喜早早等在大堂,着实让林父吃惊了一把。“阿喜怎么今日起的如此早?可是有事?”

    于是阿喜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通。当然,只提自己是倾慕书院百年沉淀,想去参观参观,沾染些书卷气,绝对不提蚂蚱之事。

    既是自家闺女开口,还是学习的好事,林父哪有不答应的道理。连忙写了拜门贴,交给阿喜,赶着去上朝了。

    阿喜没想到来的那么容易,蹦跳着出了门,林母的叮嘱说的是什么都听漏了……

    “哎……这孩子……”林母摇了摇头。

    ……

    安翎书院离城里有些距离,听闻此处是坐山观水,安然静心的好去处,当初把书院建于此,颇有几分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诉求。雅静之地,书声琅琅,静水流深听风处,延续百年书香气。

    阿喜起得早却不犯困,一路从闹市坐马车到近郊,人烟渐少,绿意却多了起来。从未来过,阿喜看的目不转睛,阿帘已经睡熟了。

    马车驶过几段泥泞小路,远远地就看到竹林深处,铺着些错落的青石板,青瓦白墙的房屋逐渐显露出来,除了静得让人发慌的氛围和早晨未散的雾气有些朦胧,让人有些怯怯之外,此处的确有几分画外胜境之感。

    “小姐,咱们到了!”前头的小厮喊了声。阿席轻轻摇了摇还在梦中的阿帘,阿喜笑了笑,先下了车。

    阿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就看到打着呵欠的阿帘,于是笑道:“且不论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如今我瞧着,倒是有只虫儿就要被吃掉喽!”

    “哪有虫?哪有虫!”睡眼惺忪的阿帘环顾四周,吓得一激灵,瞬间清醒了不少。“小姐,你又打趣我!”

    众人皆笑。

    仰首间,安翎书院的牌匾映入眼帘,于是阿喜让小厮拿了拜门贴去敲门,好巧不巧,门竟然开了。

    来人是一白衣书生,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咦?敢问远而来?”书生前后看了一圈,见远处还有马车,想必是城里来人。

    “我们是城内林家的,今日特来拜访,烦请先生通传。”小厮将拜门贴递给白衣书生,说道。

    “快别我先生,我只是这里的学生,今日赶巧轮到我值日罢了!你们稍等片刻,我将拜门贴交给先生!”书生挠了挠头,青涩一笑,转身朝里面去了。

    片刻时间,书生又来到门口,招呼几人入了院,来到偏房。“先生早晨有课,下午要到其他书院讲学,今日恐怕不能来了,特意交代我招待几位,你们先休息片刻,一盏茶后我带你们去参观参观。”白衣书生年纪不大,却颇为周到有礼。

    “无妨无妨,是我们多有叨扰才是,那麻烦您了!公子如何称呼?”阿喜问道。

    白衣书生一笑,清润温和,说道:“还未给林小姐介绍,我姓裴,名镜泽,你们叫我小裴就可以,我也是学院里的学生,入学刚一年……”说着露出两颗虎牙,脸上微微泛红。

    “你怎知我姓林?”阿喜看着眼前的书生,一脸羞涩,跟顾经年那坏心眼的比,简直如沐春风,竟忍不住逗弄他一番。

    “啊……倒是我唐突了,只听说拜贴是林家的,那如何称呼小姐?”书生的脸愈加红了。看着自家小姐使坏,两个丫头都憋着笑。

    “裴公子聪慧过人,我的确是姓林,单名一个周字,那就有劳公子带我们游览了!”阿喜在外都是一副小大人模样,又好似有点翩翩淑女的意思了。

    “哪里哪里,我还有些事处理,辛苦你们等我一会儿!”白衣书生似乎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感觉了。

    “我们在此静候公子。”阿喜道。

    见白衣书生加快脚步,走远了,三人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小姐,你今天戏真足!裴公子好心帮我们一番,你还打趣人家!”阿帘心直口快。

    “那怎么办!好久没见到脸皮这么薄的人了……真是有意思!”自己也不知是怎么了,阿喜想到一个脸皮特别厚的家伙,越想越好笑。

    真是一盏茶的功夫,裴镜泽果然相当准时的来到偏房,领着一行人从前院到偏园,里里外外的参观了一遍,又从百年历史,讲到天文地理,奇闻轶事,活脱脱一个演说者的样子,一路讲来倒确实不烦闷。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真是领教了!”阿喜自来喜欢听些故事,今天算是碰到讲故事的高手了。

    “哪里哪里!跟我们先生比,我还只是小卒一个……”裴镜泽说着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听闻安翎书院后院风景秀丽,早就想一睹风采了……不知裴公子可否带我们参观参观!”阿喜绕了一圈,终于切入正题。

    “自然是要去的……这会儿是正午,阳光刺眼,我们……用过午膳再去观景更佳!”裴镜泽虽然有几分害羞,安排起来倒是有条不紊。

    “但凭公子安排!看来我们有眼福口福了。”阿喜笑说。

    “林小姐说笑了,粗茶淡饭,都是院中蔬菜做的,你们不嫌弃才是!”裴镜泽赶忙解释道。

    “那我们更是有幸了!”阿喜忍不住逗弄,惹得裴镜泽脸上又是一阵热。

    “不如……不如我先带你们去吧!”裴镜泽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哪还有刚刚侃侃而谈的样子。三人只偷偷地笑。

    用了午膳,终于来到此行的目的地,安翎书院后院。

    山上流水潺潺,坡下小溪澈澈,水滴拍在石板上,清脆悦耳,偶来一阵微风,吹动树梢,落下几片叶子,颇有世外桃源之感。

    正值繁花盛开季节,姹紫嫣红,娇嫩欲滴,美不胜收。阿喜都看呆了眼,完全忘了要找蚂蚱这回事。

    “妙哉妙哉!真是如临仙境,在此读书亦是一种享受吧!”阿喜不禁感叹!

    “后山是每月限定之地,平日我们也不能来。每逢初一十五,才能来这里小坐一会儿。”裴镜泽说道。

    “那真是可惜……不过醉情山水,的确会扰人心智……”阿喜望着远处飞来的彩蝶,一时间失了神……不对?蝴蝶?今日好像是有正事的!

    “对了,裴公子,我日前学了些山水画,如今见此情此景,技痒忍不住想绘上一幅,不知可否帮忙借一些纸笔来?”阿喜想到竹蚂蚱,赶忙问了问。

    “自然是可以的,我去取来,你们等我一会儿!”裴镜泽转身往前院走。

    直到没了影,阿喜才悄悄地说:“你们快去帮我找找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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