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梁在离京许久之后,终于露了面,而此行不是回来继续教书,而是辞别。傅梁言辞透露出无奈和不舍,顾经年再三确认,希望事有转机,可惜木已成舟。傅梁只提及因家中老母牵挂,且故友有事相托,只能离京回乡,有朝一日还会回来。

    于是,顾经年在十四岁那年,失去了他最崇拜的师傅。道是有期亦无期,不知相见是何夕。

    傅梁来的突然,走得也突然,阿喜知道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郁闷又后悔了一天,后来只剩下无尽的忧思。

    侯锦以画会友,表面不论政事,只谈山水,暗地里借此广结京中名流士子,每每都会邀约阿喜,阿喜年纪虽小,在诗画上见解却不俗,一来二去,也识得许多“画友”。

    要是顾经年不提,阿喜差点都忘了傅先生还没回京的事实。于是这天,因诗画会误了见傅梁一面的机会,为时已晚。

    “我以为你会遣人来叫我!”傅梁走的第二天,顾经年来林家敲门,结果被阿喜气急败坏地一番言语攻击。

    “傅先生只坐了一个时辰便走了,遣人去问都说你外出了……”顾经年大概能理解阿喜的心情,依然好言好语解释。

    “你要是多问一句,无论如何我也会回来!”阿喜还是很生气。

    “你怎会蛮不讲理……昨日你不在家,一个时辰你赶不过来……”顾经年也有点生气了。

    “你明知道再见傅先生不知要到何时,回不回京更是难料,你还不知会我一声!如今倒说我蛮不讲理,你又是何意?”阿喜气上眉梢,平日白皙的小脸气的泛红。

    顾经年似乎也觉得自己有几分对不住,确实难料再见傅梁是何年何月,偏偏面子上过不去,嘴硬道:“我倒不知如今是傅先生在你心里分量重,还是那才认识几日的毛头小子了!要是你昨日在家,我遣人去叫你何愁见不到?”

    “……你……我怎会未卜先知?别叫别人毛头小子,难道……你是在怪我没叫你一起去诗画会?”阿喜好似有点明白顾经年为什么生气了。

    “我可没有!谁稀罕什么诗画会,科考在即,我可没兴致!”顾经年口不择言,颇有种被抓包的窘迫,面儿上绝不承认。

    “……是我自打没趣,本想着下次叫你一起的,要是你没兴致我也不强人所难了!我还有事,顾公子请便。”阿喜说完转身离开,留下碰一鼻子灰的顾经年。

    今日真是来遭什么罪的!顾经年也扭头走了!

    平日里三言两语就和好的两人,这次仿佛魔障了般,僵持了半月,连父母都关心起来,倒是谁也不吭声,默契般的顾左右而言他,只拿科考做借口。

    于是这年冬天,阿喜缺席了顾经年的寿辰,准确地说,顾经年就在家里吃了碗长寿面,也没邀请旁人。顾母虽看出些不对,也明白自家儿子是个有主意的,有的事要自己想明白。只是每每借过节之际,邀请林家做客,林顾二人见了面也不搭话,只作客气模样。

    不对劲……真不对劲!

    “小姐,你跟顾公子怎么了……”阿帘还是忍不住问。

    “无它,道不同不相为谋罢了。”阿喜云淡风轻地道,说完继续翻书。

    “可是……”阿帘还要说什么,被阿席按住了,阿席摇了摇头,深知自家小姐虽然平日里善解人意,认定的事却出奇的固执。

    ……

    而那头,要不是顾经年因为科考温习功课,整日埋头苦读,早就心烦意乱了。只要一停下来,总会有笑声入耳,闭上眼便是漫山遍野的丹若,原来相思是这么回事儿……顾经年连忙摇了摇头,翻了页书。

    冬去春来,河上结的冰化了,两人之间的冰丝毫没有融化的迹象。

    科考将至,太子造反的消息却传遍了京城,传言太子私下招兵买马,广结京中权贵,屡次在府中议事,终是纸包不住火,被人搜了证据,秘密检举到皇帝手中。皇帝大怒,派人圈禁了太子,惩处了数百名字牵连的官员。

    更有传言,搜集证据的人正是新来的太子伴读,安南侯世子。

    金柏来辞别的时候,阿喜是一脸懵的。

    “林小姐,事出有因,别责怪我的隐瞒……在下真实身份其实是安南侯世子,侯锦,金柏乃是化名,当时出于种种原因,不得已为之,再过几天我们要回江南去了。”

    “公子这是要走?”阿喜突然明白过来,之前的一切或许都是虚假的,相处数月,竟然连名字都是假的。

    “事出突然,为了你处境安全,我不便告知来龙去脉。来京虽不是我本意,能与你相识赏画论诗是幸事。你我皆来自江南,我笃定日后定会相见,届时我……还能叫你阿喜吗?”平日里神采奕奕的地世子,此时面露羞愧之色,带着几分不确定,试探地问道。

    “嗯……与公子相识也是我之幸,事出有因你不必抱歉,若是日后能见,仍是画友。”阿喜突然笑了,拿出前些日子画的丹若林子,送给侯锦。

    侯锦喜出望外,紧紧握着画卷,道:“阿喜有心了!”

    送别了侯锦,阿喜杵着腮帮,一阵失神,这几个月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里还没有顾经年这个家伙……

    ……

    科考前夕,各地学子们埋首苦读,江南却不太平,一起勾结京官贪污案闹得朝廷皆知。林彧君因是江南人士,被皇帝派遣到江南协助查案,林父见京城局势难辨,阿喜又整日闷闷不乐,留了管家在府,就带着妻儿下了江南。

    侯锦刚走,江南就出事,阿喜很难不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一起,一路也无心风景。

    本是春花三月,入目皆是虚妄。

    林母生怕阿喜愁思太重,伤了身子,变着法儿叫两个丫头逗她玩,似乎也没什么用。

    直到回了乡,见了幼时伙伴,心情才明朗起来。

    进京三载有余,许久不见苏湘觅,往日书信轻轻笔墨难言事事,多寄思念之情。

    回一趟江南,旧人相逢,便是最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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