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湘觅是这么形容阿喜的: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二人总角相识,同是长在江南的姑娘,家就隔着两条街,一来二去便熟识了。起初相识,都以为对方是文静温柔的女娃娃。

    苏湘觅的名字取自父母,阿爹是江南秀才,阿娘却来自湖湘。结合了父母的特点,别看苏湘觅外表是白净柔弱的样子,骨子里却是风风火火的性格。

    “阿喜,京城好玩吗?你再不回来,我都要认不出你了!”苏湘觅一听说阿喜一家回了江南,立马就跑去林府,拉着阿喜的手叙旧。

    “京城有……糖葫芦,糖人,如苏花,还有漫天的大雪!你知道吗?那雪能埋到脚脖子深!我还结识了许多画友,信里来不及和你说……”阿喜刚回家,见到苏湘觅也是喜不自胜,好似许多话说不尽。

    “果真如你所言,京城就有那么好?你可别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旧相识!你那邻居顾经年呢,你说他家也是江南的,怎么没同你们一道回来?”苏湘觅快言快语,突然问起来。

    “他……忙着准备科考呢,再者说,此次是家父因公事回来,本就在意料之外……好了不说这些,你近日不是打算去远游吗?”阿喜不想提到顾经年,故意转移了话题。

    “本来是要去济南探望表姐的,可是母亲最近身体不大好,就给耽误了,再等一些时日吧!更何况你难得回来一趟,若我不在,你恐怕会抹眼泪!”苏湘觅打趣道。

    “哪里的事!如今我早不是哭哭啼啼的娃娃了!”阿喜就知道逃不开的话题,是与苏湘觅第一次遇见时,自己的布偶娃娃掉在池塘里,躲在墙角抽泣,苏湘觅撑着小船经过,见到一个小娃娃哭得梨花带泪,二话不说就折回去就帮她捞。结果娃娃早就不知所踪,没捞上来,阿喜哭得更凶了,苏湘觅转头跑回家拿了自己屋里的娃娃给阿喜,后来阿喜也知恩图报,每每有好吃好玩的,都第一时间想到苏湘觅。如今那个娃娃,还摆在自己屋子里。

    “我知道我知道,阿喜早已不是小娃娃了,但是你还是比我小些,我觉得我还小,那你岂不是更小哈哈哈!”苏湘觅点到为止,虚长阿喜两岁,一直把她当自家妹妹。

    “阿觅,不说笑了,你近日在江南可有听到什么趣事,说与我听听?”阿喜忍不住打听,江南事情轰动,不知侯锦如何了。

    “你怎的关心起江南之事来?不过我倒还真听说了些,最近江南贪污案闹得沸沸扬扬,据说还与京城里有关……”苏湘觅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往四周看了看,才又接着说:“这次牵连的人尤其多,貌似连安南侯一家都在其中,不过我也只是道听途说,伯父此行来江南,难道是为了此事?”

    阿喜听到安南侯的时候,心跳漏了一下,哪里还听得见后面说的是什么。

    “阿喜……阿喜?”苏湘觅挥手在阿喜眼前晃了晃,怎么听着还走神了?

    “啊……阿觅你接着说,说到哪儿了!”阿喜回过神来。

    “我说,林伯父是因为江南贪污案回来的吗?”苏湘觅重复了一遍。

    “阿爹没有和我细说,想来应该是的,你方才说,安南侯也牵涉其中?”阿喜问道。

    “据说是这样的,可安南侯镇守一方,向来无差池,谁知道呢?许是平头百姓编话本呢!”苏湘觅只当做趣事,一番话却搅得阿喜心神不宁。

    安南侯世子,或许也牵涉其中?不过,这些好似,也与她无关了,京城的时光,早就一去不返,有些人,该相忘于江湖。

    “阿喜,明日我们去集市走走吧,你许久没回来,都不记得什么样了吧!”苏湘觅提议道。

    “阿觅甚知我意,来江南的路,坐了马车又走水路,我快憋坏了!要不是还有些话本看,我真不知怎么熬!”阿喜抱着苏湘觅的手,颇有几分欢快。转头起身又去包袱里翻了半天,拿出几本泛黄的册子,递给苏湘觅,道:“这都是我这些年收集的话本,翻来覆去也看不腻,你快拿去看看!”

    “这就是你信中跟我说的,有趣的‘故事书’吗?那我可要拿回去好好看看,天色不早了,一会儿阿娘该找我了,我先回家了,明天午饭后我来叫你,你准备准备!”苏湘觅拿着画本子,风风火火地就出了门。

    抬头只见窗外火红的云霞满天,印的远处山峦仿佛都是整片粉红,阿喜急忙拿了纸笔,记录下眼前之景。

    画着画着便入了神,不知是身在京城还是身在江南了,原来短短几年,时空交错,记忆不断重叠,连阿席叫她都没听见。

    “小姐?小姐!”

    最近小姐真是太恍惚了!阿席心想道。

    “小姐用膳了!夫人还等着呢!”阿席唤了几声都没应,直到远处不知哪个小孩吆喝了一声,才把阿喜叫回来。

    “我这是怎么了……一定是没睡够!”阿喜摇了摇脑袋,放下笔就跟着阿席出了卧房。

    才回到江南,出奇的好眠,不知是见了苏湘觅太开心,还是连日奔波终于到达的松弛,阿喜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了。

    用了午饭便和约好的苏湘觅去了集市,的确是变了样,多了许多摊子和茶楼,摊上摆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引来许多人的注目。茶楼里听曲儿的,说故事的,听的下头的人一阵阵的呼声。

    “要不我们找个茶楼歇会儿?跟我来!”苏湘觅拉着阿喜七拐八拐地走了几个巷子,走进一家茶楼上了二楼,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盘点心。

    “阿喜,这家点心可好吃了,一会儿你尝尝!这儿能俯瞰远处,视角极佳,有时候似乎都能听到山上的钟声。”苏湘觅讲的滔滔不绝,阿喜也听的起兴。

    顺着窗外指的远山一瞥,确实秀丽!余光扫过楼下街景,似乎有个熟悉的身影,阿喜揉了揉眼睛,人影却不见了。

    可能,觉还没补够眼花了?

    “阿喜……”不知是谁叫了她一声,转过头,忽然不知从何说起,作何反应,只呆呆地。

    原来,相见很难,也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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