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喔哟!这要是谁运气背碰上了那还了得!”

    “又出现了!到底是遭了什么孽!”

    “你回去告诉娘,让她最近别去山上了!”

    “坏事了!我得赶快去济泽堂抓点艾草熏熏屋子!”

    告示旁围满了人,叽喳讨论着前日发生的事情:南诏蛊再次现世了。

    南诏蛊是一种来百余年前的蛊虫,南诏王为了追求长生不老,选了许多巫师进宫,炼制药蛊,蛊虫就是其中最核心的一味药引。此虫呈七彩颜色,夜间散发荧光,七色来回变换,隐秘于花草石木间,一般人难以捕捉。

    而南诏有一大巫师,有专攻此虫之法。此虫尤喜苏苏草,巫师有一木屋,四周黑帘遮蔽,只开一窗,每每以苏苏草辅以油松焚烧,气味浓郁。待引出蛊虫,黑窗莹亮,则进屋取虫。

    蛊虫本无毒,百年前经巫师炼化,草药硝石入骨,活虫若人不甚用手触碰,便浑身奇痒无比,似中幻药般疯魔。蛊虫七彩绚丽,若虫死去,磨作灰粉,倒是极其适合做颜料。

    如今蛊虫现世,引得议论纷纷。官府告示上言,七日后山下引虫,筹苏苏草,一并焚之,村民暂避。

    ……

    苍山下,凤来镇。

    “无柳公子,听闻蛊虫化灰作画甚好,色泽上佳,笔触细腻,还能令画作栩栩如生。几年前我曾见过一幅古画,的确惊为天人!”隔着屏风,蒲来的声音传来。

    “若能讨些来,那自然是好的。可这事经官府,蒲先生有法子?”屏风后的人戴着帷帽,看不清脸。

    “鄙人有些旧识,讨些不难。此等上乘颜料,配上公子妙笔生花,想必赏识之人不少。”蒲来是个商人,两年前机缘巧合收了眼前人的画作,很是喜欢,南来北往一跑就卖光了,四下打听才找到画者,此后相约茶楼,派人半年收一次画,没想到现下竟亲自来了。

    “只恐颜料价值连城,我乃一介平民,怎消受得起?”屏风后人影晃了晃。

    “我与旧人相识已久,讨个人情不成问题。无柳公子不必忧心,上次画作卖的甚好,我这只是借花献佛,以盼生意兴隆长久。”蒲来经营诗画古玩,也是风雅之人,每每得了些中意欣赏的画作,也会惜才资助画者一二。

    “有劳蒲先生,不日我将去蜀地,定送先生一幅锦城山水。”屏风后的人说道。

    “多谢无柳公子,我此番前来,一则是为了这蛊虫之事,二则也是入滇有要事,兄长近年来揽了些茶叶生意,让我先入滇了解一下普洱茶源。三则我也想来瞧瞧这里的风光。七日后还是此时此地,我遣人送颜料来。”蒲来没言明此行还有一目的,就是见见屏风后的人。但瞧着无柳并不想露面,也就没有开口。

    “蒲先生去滇南,定能看到好风光。慢走。”屏风后的人转身离开了。

    蒲来入滇之前还在想,到底是怎样的人作出来的画。本以为是山中老翁,或是林中僧人,如今一见,竟是位翩翩公子,倒是自己没想到的。

    ……

    七日转眼便到。

    “无柳公子,蛊虫已取到,但中间生了事。那日我派仆人去取,他本是小心谨慎,奈何造化弄人,一只半死的蛊虫飞出,害他中了毒。请了许多医师都言并未见过此蛊,你在滇数年,可听说有什么法子能解蛊毒,救救我那仆人。”蒲来问道。

    “恕在下无能为力。蛊虫之事我也是日前方知,更不知偏门妙方,不过我知苍山之上,有一双喜阁,能解百毒,先生或可一试。届时先生以我名义入阁便可。”屏风后的人声音有些嘶哑。

    “无柳公子可是染了风寒?”蒲来问道。

    “前日上山采风,下山晚了些,吃了药已无大碍,劳先生挂心。”屏风后又传来几声咳嗽。

    “公子好好休息才是,画作之事不急。颜料我已让人仔细翻看过了,蛊虫均已成灰,公子可放心用。现下我仆人性命堪忧,我先行离开,上双喜阁。”蒲来拜别了无柳,匆忙离开了。

    “造化弄人,此颜料来之不易,慕苍,你帮我收好了。”屏风后的人说道。

    “公子无须担忧,双喜阁阁主妙手回春,定能解了蛊毒。”慕苍说道。

    “但愿吧……”蛊虫乃百年前毒物,也不知解法是否失传。

    ……

    苍山,双喜阁。

    “你们是无柳公子的朋友?”山门前跑来一红衣小童,周身药草香。

    “正是,还望向阁主通传,我家仆中了奇毒,遍寻医师也无法子。”蒲来道。

    “阁主有请,先生随我来。”小童示意侍卫开门。

    传闻双喜阁能解百毒,能医奇难杂症,但非所有人都能入阁。其一,阁主故交,阁中人亲属;其二,穷苦人家,无钱医治者;其三,诚心上山之人。其四,官府之人除外。

    双喜阁背靠药山,阁内种了许多药田,青石板路旁边都是药草,一路过来弥漫着草药香气。阁中也招揽了许多喜爱钻研奇毒的医师,阁主不轻易露面。

    听说这回山下来人是中了蛊毒,一时也叫医师为难,只好请动阁主出手。阁主司徒玉生是一清秀男子,生得温润如玉,善用以毒攻毒之法,兵行险招,医人也毒人。整日在药草奇毒里混迹,救人无数,却从不救官府之人。

    蒲来的家仆嘴唇发白,脸上并无血色,两只手臂也被抓得血痕道道,此时一动不动,似乎没有力气,眼睛也是闭着的。

    司徒玉生给家仆把了脉,又仔细询问了些情况,才道:“幸好他命大,只是残破半死的蛊虫,并不伤及筋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多谢阁主相救,在下不知以何为报。”蒲来终于松了口气。

    “无须谢我,要谢就谢无柳吧。此行皆是缘法。”司徒玉生写好方子,命人出去配药。

    “我是个商人,虽知银钱俗了些,到底是救了我仆人的命,且药草名贵,还请阁主收下才是。”蒲来拿出一叠银票,递给司徒玉生。

    “无妨,药草皆阁中种植。既是无柳的朋友,银钱自是不收的。若是阁下非要谢,还请下山后不要说出来过双喜阁之事。”司徒玉生说道。

    “在下感激不尽,定按阁主所言,只字不提。我这仆人,约莫几日能醒?”蒲来看向昏睡的仆人。

    “先按我这方子吃上三天,醒来之后再泡五日药浴,方可无碍。你们先在这里住下,待仆人醒了再下山。药浴方子我让小童送来,我还有事,先行一步。”司徒玉生交代完事情就离开了。

    蒲来感激之余,更疑惑了:无柳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三日后。家仆醒来了,蒲来觉得,双喜阁阁主名不虚传。领了仆人去谢阁主,却听小童说阁主已去药山了。

    蒲来下了山便到客栈感谢无柳。打听之下,才知道无柳已然离开了。

    ……

    枫叶林,云起斋。

    “慕苍,你随我去一趟蜀中吧。”无柳放下书册,翻出几张信纸。

    “公子可是为作画采风?”慕苍上前研墨。

    “采风只是顺便之事,老朋友来信,邀我去蜀中一叙。蜀地不远,就是路难走了些。”无柳说话间已提笔写好回信,仔细折叠好放进信封。

    “那公子要多备几双鞋才是。何日启程?”慕苍道。

    “嗯……后日吧,我回去取些东西。你一会儿先帮我寄信。”无柳思索片刻,开口道。

    “那后日我在此地等公子。”慕苍道。

    ……

    半月后,蜀中。

    到蜀地的路艰险陡峭,虽走的是官道,一路上还是颇费了一番功夫。进了城,找了个客栈,无柳足足睡了一日,才少了些恍惚之感。

    “慕苍,我们去揽月楼。”稍事休整,无柳也想起正事了,此刻翻着包袱似乎在找什么。

    “公子可是要找上月绘的《河虾戏鱼图》?”慕苍问道。

    “还是你懂我!”这幅图是无柳准备送给这位“老朋友”的。

    二人到揽月楼时正是傍晚时分,街上灯火通明。路边摊贩云集,熙熙攘攘,街上不时飘过糖饼包子香气,还有不少女子身上飘来的玲珑香的气味。

    “听闻蜀地女子爱用香,以玲珑香最甚。以前我绘美人图时见别人用过。玲珑香是西域香混着花果香调制而成,清甜却不浓烈,拿捏得刚好。”

    无柳善山水画,偶尔也会接些碎活儿,给富家小姐夫人画美人图。

    “确实香而不媚。公子,揽月阁就在前面了。”慕苍道。

    揽月楼,是蜀中文人墨客常来之地,白日里举办诗会,以茶会友。入了夜,便是歌舞升平,美酒佳肴相伴。

    慕苍远远地就看到一个白衫翩翩公子摇着扇,立于揽月楼门前。风微微吹起他的发梢,灯影在他脸上晃动,看起来更加平静柔和了。

    两人加快脚步,来到揽月楼前。

    无柳走过去,用手在白衫公子眼前晃了晃,说道:“裴公子,许久未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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