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山,半山腰。

    快到山腰时,刚过午时。

    顾经年和裴镜泽都有些气喘吁吁,满头大汗。阿喜却面不改色,呼吸平缓,除了面上微微泛红,与二人天壤之别。

    “表妹是背着我们修炼了轻功吗?”蜀山坡陡林深,顾经年喘的厉害。

    “阿喜确实在山上行走自如,如履平地,是用了什么法子?我俩身为男子,都有些吃力呢。”裴镜泽也觉得奇怪。

    “这个嘛,说来话长。我曾上仙山拜师,学得行云流水步,当然不吃力啦!”阿喜故作高深状。

    二人投来疑惑的眼光,世上真有此法?

    “你们还真信了!骗你们的。滇西多高山少平地,我爬的山多了,早就习惯了这样的陡峭。”阿喜望着坐在石头上休息的两人,心想:看来书生虚弱是真的。

    “我还以为阿喜要变成话本里飞檐走壁的侠客了呢!谁说女子不如男!”裴镜泽的脸被阳光晒得有些红,此刻吐字也慢吞吞的,倒像是山野里的桃仙。

    “我可没有那本事!春风楼就在前面了,我们上去再休息吧。”阿喜指着不远处露出的屋檐,又跑去捡了两根树枝,给二人杵着。转身便向坡上走去。

    “瞧,我俩倒成她的包袱了。”顾经年朝着裴镜泽说道。

    裴镜泽看着阿喜离去的背影,会心一笑,露出两颗虎牙。

    ……

    两人杵着树枝到春风楼时,阿喜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

    “表妹可有点好菜了,我腹中都咕咕叫了。”顾经年问道,说完还摸了摸自己的肚皮。

    阿喜摇了摇头,给两人倒了杯茶。

    “茶刚上,你们就来了。还未来得及。”

    “我去点吧,我听同僚说起过春风楼许多次,许多菜名我都耳熟能详。”裴镜泽饮了口茶,便起身走向柜台。

    “掌柜的说还要等上片刻,这几日上山的客人多,忙不过来。今日我们来得晚了些,更要等上一会儿了。楼上是最好的观景地,让我们先上去走走。”裴镜泽说道。

    为何上山的客人多,春风楼却无半点喧闹之声?

    顾经年心中立马警惕起来。环顾四周,春风楼周围一片安静,更不闻虫鸣鸟叫。

    “裴兄,我方才走得急了些,好像崴了脚。要不稍坐片刻,再登楼。”顾经年作出痛苦的样子。

    “表哥可还好,不如我去问问掌柜,有无扭伤药膏?”裴镜泽并未发现春风楼不妥之处。

    “此处深处高山,寻医问药想必要下山。幼时我摔跤,家里人都会寻一味草药碾碎来涂抹。不如裴兄随我去一趟。”顾经年见暗示无用,只能另想法子。

    阿喜却嗅出些不对劲:换作平常,顾经年怎会在上菜前离开,还是去找什么草药?再者,要是真崴了脚,刚刚来时为何不开口。

    “小裴,你随表哥去找找药草。我有些内急,去外边方便一下,一会儿我们楼外会合。”阿喜走到柜台,先押了定钱,又故意问掌柜的还要等上几刻。

    掌柜只模糊回了个:快了,他再去催催厨房。

    厨房若在烹饪,为何不散炊烟?

    阿喜心里已经笃定此地不宜久留,故意过去扶着顾经年,轻声耳语:“表哥,慢些。”

    此刻的阿喜,如此温柔体贴,这几日被她冷言冷语惯了,顾经年竟有几分不习惯,被她扶着的手臂,也酥酥地起了战栗。

    人啊,总是得不到的最好。要不是情况危险,他就该调侃几句,真崴了多好。不过此情此景,他梦里也不曾出现过。

    “这不是下山之路吗?我们点的东西还没吃呢……”裴镜泽眼看阿喜扶着一瘸一拐走路的顾经年就要走下山,有些疑惑。

    “傻小裴,这饭是吃不得了,快走!下山再同你细说。”阿喜反应过来自己还扶着顾经年,立马放开手,不小心还踩了一脚。顾经年这回是真有些疼了。

    裴镜泽一知半解,但他相信阿喜下山定有缘由,点点头,也跟着走。

    三人走到半路时,忽然听到林中鸟儿扑腾翅膀,树叶沙沙作响。片刻,便有脚步声传来。

    “不好,快躲起来。”顾经年推着两人往林中去。找了个长草的小坡躲好,三人屏气不敢出声。听着脚步声没有追过来,这才松了口气。

    “我们快下山吧,马上天黑了,容易踩到猎人布好的陷坑里。”顾经年瞧了眼天色,折腾一会儿,竟然都快天黑了。

    “恐怕山下有人接应,还有埋伏。我们不熟悉山路,现下天色将晚,碰上他们只能做待宰羊羔。不如先寻个地方,避一避。”阿喜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恐怕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你说的是,还是先避一避得好。但是我们都未带干粮,又不好出去找野果,只怕是撑不住……”顾经年肚子咕嘟咕嘟作响,早上起得太早,现在已经饥肠辘辘。

    “我听说蜀山有座南山观,或许可以去那里要些斋饭。”裴镜泽一路跟来,也不明白在避什么,只是跟着逃。

    “裴兄可知眼下危机四伏,若是南山观中也有歹人,我们就真是插翅难飞了。”顾经年说道。

    “南山观已有百年,当年是蜀国皇家道观,寻常人不得进入。蜀国灭后,南山观主殿毁于战火,官府筹资重修。虽是仙家道观,但其中藏卷数千,其中不乏前朝皇家机密,官府派了侍卫把守,想来应该是安全的。”裴镜泽说道。

    “要不……先去瞧瞧?小裴,你可知南山观在哪个方向?”阿喜觉得此法可行。

    “唔,我也没去过,只听人说观外有一瀑布,以水为门,南山观就隐在其中。”裴镜泽有些摸不着头脑。

    “方才我们登山时,你们可有听到水声?”顾经年问道。

    其余二人皆摇头。那会是在何处?

    “裴兄,你还记得我们路过一小水潭,看似死水,实则潭底波动,你说会不会是那里!小潭为活水,却又不通溪流,那瀑布想必就在山后了!”顾经年分析道。

    “要去水潭,想必要经过上山路,若他们在路上设了埋伏,反而是羊入虎口。不过我们也不必去小潭,若是瀑布在背阴一侧,我们从后面绕过去也是能到的。”裴镜泽说道。

    “现在的情况也只能一试了。我在前面打探,裴兄你殿后。阿喜你在中间,注意听声响,若发现问题,立马告诉我们。”顾经年收起不正经的样子,有些严肃的说道。

    二人点头,蹑手蹑脚地往丛林中去。越往后山走,越没有人气,林中静悄悄地,天色也越来越黑了,三人都有些焦急,呼吸都急促了些。

    哗哗哗……如同滂沱雨声,却似有似无,却听不清楚。

    “你们听,是不是有声音。”阿喜小声说道。

    两人站立不动,静下来听。

    “是水拍击石头的声音。应该就在不远处了。听方向,是在西北。”顾经年这几年难以静心,顾珩为了让他安心读书,让他到寺中禅修了半月,心没有平静,耳朵却灵敏了不少。

    “我们跟着你走。”阿喜在顾经年身后猫着腰,声音压的很低,顾经年觉得她像只逃窜的兔子,捂着嘴笑。

    在夜色落幕之前,顾经年终于看到了山下垂泻下来的水流,松了口气。

    三人来到瀑布帘洞,瞧里面一看,果然是中空的,能穿过去。帘洞内后方有一窄道,可供两人通行。

    “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前面瞧瞧。”顾经年捡了个石子,捏在手后。又捡了片树叶,挡在脸上。

    顾经年走到窄道,从洞里看过去,是半人高的围墙,里面依稀可见高塔。围墙不远处,有两扇红门,门前站着两个侍卫。

    叶片挡着脸,顾经年隐匿在草丛里,挪到红门前方。见侍卫面无表情,故意朝远处的草丛扔了块石头过去,惊动草丛刷刷作响。

    “前方何人?”一个黑脸侍卫拔刀朝草丛走过去,另一个守在门前一动不动。

    在草丛拨弄了几下,并未发现异常。走回去跟旁边的侍卫说:“真是怪了,方才分明听见草中有声响。”

    另一侍卫说道:“许是野狸子吧。在这守了半年,连个人影都没见过,也不知道何时能调回去。”

    “你小声些,叫里头的人听见了。”黑脸侍卫站回原处,不再言语。

    听两人的对话,应当不是歹人假扮的。顾经年隐在草丛深处,摸索着朝帘洞走去。

    “我去探过了,南山观前有两个侍卫,应该是官府之人。此地安全,但若是侍卫把守,我们又如何进去?”顾经年回到帘洞,低声说道。

    “我乃官府中人,进观不是难事。只说我是官府派来查案的,夜深难下山,借宿一晚。只是要委屈你们,暂时说是我的随从。”裴镜泽说道。

    “有劳裴兄。”顾经年作了个请的手势。

    顾经年跟着裴镜泽走到门前,见他亮了令牌,三言两语说动侍卫,甚至道长亲自出来相迎,心中不免有些讶异,此人果然有些才能。

    但转念又想,裴镜泽平常看着老实,不会是在扮猪吃老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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