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子时,一轮弯月已经行到正西方,月色暗淡下来,吴慎领着纪雁菱摸索了半天才回到原来的位置。眼前三人七零八散的躺在地上,鼾声如雷。三位大高手则是坐在篝火堆旁,瞪大了眼睛密谈着什么,不知他们是不困亦或是被鼾声吵得睡不着。
三人看着一大一小两个孩子摸索着走过来,纷纷打了一个激灵,为首者豁然起身,灼灼目光将篝火光芒都压下去。
吴慎碰碰纪雁菱的手,示意她说出自己的决定。
“我愿意跟你们走。”
这话说出来,三人大喜过望,好歹还记得身为一代高人的风范,没有欢叫出声,只是一脸激动的看着纪雁菱。
一夜无话,吴慎总算是摆脱了三人的道谢,好好地睡了一觉。众人清醒之时天已大亮,草草用了一些干粮,几人准备启程。
“你们几人有什么打算?”为首者向吴慎问道。
“前辈不再护送我们了吗?”吴慎还未开口,剩下三人年纪较大的一个已经问出了声。
满头白发的为首者点了点头,说道:“我们三人此行是有任务在身的,我们还要继续往西探查凉军攻到了哪座城池,而后回禀北海王再做决断!”
“那菱菱怎么办?你们要带她去前线吗?”吴慎顿时有些后悔昨夜劝她的事情。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到了战场上岂不是任人宰割?
儒雅男子摇了摇头,说道:“我带菱菱回北海国,先为她调养身体,在她武功未曾大成之前我们决不会让她亲临战场!”
吴慎这才放心。北海国地处齐国东部腹地,虽说毗邻东夷,但北海王也不是吃素的,因此北海国一向是齐国东部最安全的城池之一。
“我能经过的最近的城池是魏郡,你们有谁想要跟我去吗?”
“我还是想要去青州……”
剩余三个孩子异口同声道:“那我们去魏郡!”
吴慎大奇,却见三人用畏惧的眼光看向自己,心中顿时明了几分。
“吴慎,我们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也愿意在未来报答你,但是你这一路上杀了这么多人,我们……我们实在不敢再跟你一起走了……”年纪大一些的孩子咬咬牙艰难的说出这些话。
另一人惧怕一般点了点头,继续接上:“我们二十多个人都是相信你才跟你来到这座山上,但是现在就剩下我们几个,要是我们跟着向北向南或许不会有这些事情了……”
吴慎听到这里心里凉了半截,苦心经营救出数百名孩子逃离魔爪,到头来却落到这样的评价。
儒雅男子面色不愉,开口驳斥道:“你等三人安知北面南面没有被凉军攻陷?若非是吴慎暴起杀人,你们早就死在了萧文若等人手上,如今却还在指责他的不是,你们的心中还有没有良知!”
吴慎摆了摆手,心中虽有不被人认可的惊恐,却也不想阻拦他们的去路。
“确实是我的失误,若是我们能早些上山或是晚些上山,都能够摆脱他们的探查,只可惜我还是棋错一着,是我对不住你们!”
“我们也算是共过患难,如今三位前程远大,我也不多留了,我这便告辞!”
说完吴慎拎起一柄长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向山下。
“阿哥!我跟你走!”身后出现一只只小脚印,却是纪雁菱跟了下来。
为首者一脸鄙夷,不耐烦的道:“你们还不跟着走!会让你们安全到达魏郡的!”
三人情知惹了众怒,话一说出口如今也是悔之晚矣,只好向三人作揖离去,儒雅男子留下跟二人耳语片刻,随即赶上众人。
“阿哥,他们说的话你不要生气!菱菱愿意一直跟着你!”吴慎与纪雁菱走在最前面,儒雅男子紧随其后,后面三人远远缀在后面。
吴慎抬起手摸摸她的头,脸上挤出一丝微笑,“你别忘了你还要跟着三位前辈学艺呢,我还等着菱菱长大后来保护我!”
这话纪雁菱听着很受用,嘻嘻嘻地笑着。
“吴慎,你为何执意要去青州?魏郡距此只有一二十里路,一个上午便能赶到,青州距此可有四百多里!”
“北海国距此怕有一千多里吧,前辈又为什么非要去北海国呢?”这话将儒雅男子噎得不轻,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不与他计较。
“北海国再远那也是家……你莫非在青州还有亲人?还是你有什么别的打算?”
“父亲不知下落,我也身无分文,想要立下脚跟来恐怕只有通过乡试是最简单的办法。”
“魏郡也可以举办乡试啊,你为什么……”
儒雅男子怕是不想走冤枉路,绕道青州起码多走了二百里,纪雁菱年纪小,一是受不了这么多苦,二是能早一刻对她进行培养那就多一分成功的希望。
“凉军战乱已经波及到这里,怕是魏郡也无法避免,大战过后首先恢复生产,科举怕会延期,唯有青州远离凉军,才能正常举行。”
男子见他说的在理,也无法反驳。
“前辈不必管我,等快到魏郡我便自行离去。”吴慎瞥向身后看看远远跟在后面的三人,轻声说道。
纪雁菱又撅起嘴巴,满脸的不高兴,但吴慎心情糟透了,也无心去安慰她,只能任由她不开心去。
三天时间过去了,众人除了在魏郡那一晚住了一宿客栈,其余时间都在赶路。吴慎与三人早已分开,借着男子的权力,为三人安排了一些活计,虽然大富大贵有些困难,维持生计却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而男子与纪雁菱并没有与他在魏郡分手,在纪雁菱的要求下,二人陪伴着吴慎送了十里又十里,如今已经到了青州府的范围内,对此吴慎也十分感动,再三劝说他们尽快启程前往北海,但无奈一直撅着嘴的纪雁菱不乐意。
“前面便是青州首府历城,青州府衙与县学都坐落于此,等会送你到城门我们便走了。”男子长舒一口气,这小子一路阴沉着脸,自己的心肝宝贝也愁眉苦脸的,总算要把他送走,心中大是畅快。
“你确定不需要我为你引荐给青州教谕大人吗?”
“不必了,前辈诸事繁忙,已经劳烦甚多,这些小事晚辈可以自己做到的。”吴慎轻轻谢绝了。
男子点点头,为吴慎的担当很是欣慰,只可惜他这体质实在是百年难得一遇,强行习武必然会断送他的性命,不然自己真是有心收他做弟子!
“慢着!前面好像出了什么事!”
男子微眯双眼,看向历城北城门。路上行人不多,相比较西面二百里流民塞路当真是天差地别。
“我还是随你过去看看吧。”
吴慎不明所以,只好牵着纪雁菱的小手跟在他的身后。
“城下何人,再向前我等可要放箭了!”
临近城门一百步,之间城门紧闭,护城河吊桥早已吊起,城墙上数十官兵弯弓搭箭,为首一人头顶银盔,急忙大声呵斥。
“本官北海王府二等护卫长,要送这位小兄弟入城!”男子仰头高呼,从怀中掏出一块象牙腰牌,上面刻有“北海”二字,“这里有王府穿宫腰牌,请将军验证!”
不多时,一个竹篮从城墙放了下来,一看大小便知不是接人上去的,男子将腰牌放入其中。
“前辈也不怕他们不还你的腰牌,这可是象牙做的。”吴慎轻轻一笑。
“他们若是不还我再找王爷要一块就是了,不过这草木皆兵的样子却是不对劲。”
男子的话引起了吴慎的警觉,急忙说道:“莫非青州府失陷了?”
男子大笑起来,“你想什么呢,青州府若是失陷了王爷半日之内便能杀到城下,估摸着是在围堵贼人吧!”
不多时,那名头顶银盔的将军下令打开城门,亲自下来迎接。
将军摘下银盔,行了一礼奉还腰牌,抱歉道:“属下失礼,不知王府护卫驾到,还望大人赎罪!”
“无妨无妨。”儒雅男子笑着摆了摆手,“历城出了什么事吗?怎么连城门都关闭了?”
“此事说来话长,请大人入城一叙,属下为大人摆酒洗尘!”
“不必了,我还有要事,若是不便细说便也罢了,还望将军为这位小兄弟多加照应!”男子不想在此耽搁。
“属下遵命。不知这位小兄弟是?”
“他叫吴慎,是我徒儿的救命恩人,此番专来青州府参加乡试的。”
这将军大吃一惊,这份关系可不浅,少说不得为他多行几处方便,当下急忙说道:“既是大人的朋友,又是年轻学子,末将定会好好照顾!”
“吴慎,我们这就要走了,你在历城用心发展,希望将来我们见面的时候你已经声名鹊起!”
说罢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和半吊铜钱,对吴慎说道:“王爷清正廉明,我们做属下的家产也不多,这些权当做对你的资助吧!”
吴慎连忙摆手不肯接受,一旁依依不舍的纪雁菱夺过银子塞进吴慎衣袍之中,见拗不过二人,吴慎只好坦然接受。
三人寒暄一阵,天色将晚之时,男子才牵着泪眼婆娑的纪雁菱离去,才半响时分,男子便抱起她飞奔而去,转眼间天际线内便不见了两人踪影。
“小兄弟请!”那名将军耐着性子送走了二人,大马金刀摆手向南,邀请吴慎入城。
“将军不必客气!”二人客套一阵来到了城门上。
那名将军显然很在意吴慎的感受,一路上发号施令,令人准备饭食客房。
来到客房,一名侍女正在铺床,将军摆摆手让她出去,与吴慎分坐一旁,开口道:“小兄弟日后可要在大人面前替在下美言几句,未能出城相迎实在不是在下的本意!今日大人走得急未能及时禀报,还望小兄弟答应!”
面前这位可是掌管一城兵马的将军,吴慎哪敢做作,急忙起身连称不敢。
吴慎喝了一口刚刚端进来的茶水,有些烫,只好先放下。
“不知历城出了什么事,居然需要关闭城门这么大的阵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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