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四月,细细的斜雨落在泥泞的道路上,让过往的行人抱怨不已。

    熙熙攘攘的溪州在春雨的洗涤下越发的清朗起来。

    只见远处一片翠绿,在这样迷人的春色里,却有一群衣衫褴褛的乞丐出现在这泥泞的街道上。

    这群乞丐总共十来人,大的不过十来岁,小的仅有五六岁。

    “清风清,明月明,叫花歌谣把君听,列位都乃大善人,布施恩泽福禄临,子孙昌盛万福至,皆因一颗菩萨心”清脆的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路人听了纷纷觉得有趣,三五铜板叮咚叮咚在乞丐的破碗里不断响起。

    这是游荡在溪州城的一群孤儿抱团取暖,为首的是这群人中最大的,名叫孙义。

    孙义自小流落至此,五岁便开始在这座镇上乞讨。

    孙义人如其名,虽为乞丐却颇具侠气。聚拢了这么一群孤儿,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哎,世事维艰,这群孩子也是怪可怜的”路人摇头叹道。

    也是,生于乱世,人命如草芥,更何况没有爹娘的孩子,在这夹缝里生存,一场寒风可能就被带走了。

    “谢谢各位爷的打赏”为首的孙义脆生生地谢道,放眼望去,每个人碗里最多三两个铜钱。

    有的唱的声音不大的碗里,竟是一个子都没有。

    在这群人中,一个六岁左右长的眉清目秀的孩子,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怎么也张不开嘴,他的碗里是空空如也。

    只见他一身衣服已经烂成条状,可眼尖的人不难发现,烂成条状的衣服,材质竟然是丝锦。哎,这怕又是哪家大户破落了,竟然沦落至此。

    不错,此人正是死去的梁家乔唯一的儿子梁嘉轩。亲眼目睹了父母的死去,随后家被歹人一把火烧的个干干净净。

    无家可归的他流落街头,两年来吃尽了各种苦头,尝尽了人间的沧桑。梁嘉轩自己都不知道两年来他是怎么活下去。

    直到被好心的孙义发现,于是便跟着孙义他们一起乞讨?也便出现了当前的场景。

    至于看有疑惑了,梁嘉轩是怎么逃出生天的呢?也真是命不该绝。

    原来梁家大院里挖了一个深深的地窖,在生死存亡之际,梁嘉轩躲进了地窖,没有被大火一把烧死,从而逃出生天。

    六岁的孩子,本该向父母撒娇,天真烂漫的年纪,然而此刻却不得不放下尊严,在这泥泞不堪的街道上乞讨,果真是世事无常。

    这群孩子唱着歌谣,不觉间来到了一个茶肆。

    溪州位于酉水之北,为西南要塞,其本身又是旅游胜地,因此过往的游行人非常多,只见此时虽已近黄昏,可茶肆里却人声鼎沸热闹非常。

    孙义一行趁茶博士没注意,鱼贯而入,每张茶桌前站着一个乞儿去行乞。

    只见他们一个个在桌前要么耍花活,要么唱吉祥的段子,哄的这些茶纷纷大笑。

    然而奖赏什么的就要看茶是不是慷慨了,有些在茶面前耍弄半天,半个子都没有也是常事。

    话说小轩轩也来到了一张茶桌之前,可是一看到坐在茶桌前的两人就脸色羞红,说不出半句话来。

    只见这一桌端坐着两个人,一大一小。

    大的四十多岁的样子,一脸正气,不怒自威,一张国字脸上,此时正带着无比严肃的神色训斥着旁边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女孩。

    “女孩子,应该要温文尔雅,贤淑端庄,你看看你,像个毛猴一样,坐都坐不稳,像什么话”。中年男子说道

    “爹,我不是看旁边乞丐耍的好看嘛,不像呆呆地站在我们桌前的这个木头。啥都不会做”说了还冲着小轩轩龇着小乳牙扮了个鬼脸。

    只见小女孩肤若傲雪,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顾盼间自有一股风流,小小年纪,端的是一个美人胚子,让人自惭形秽。

    小女孩大概和梁嘉轩的年纪差不多,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看到梁嘉轩呆鹅般的样子,不觉有趣,就生了戏弄他一番的心思。

    虽说父亲就在旁边又颇为严厉。可谁会真的忍心责罚这么可爱的孩子呢?

    “爱女年幼无知,小哥请勿见怪”中年男子满脸歉意地说道。

    小嘉轩看到中年男子向自己道歉,更加手足无措起来。“不……不要紧的”小嘉轩脸红的更加深了,像极了猴子屁股。

    小女孩看到嘉轩这个样子,更加开心起来,两手刮着自己洁白的小脸,直呼羞羞。

    “喏,给你块饼吃”小女孩伸出洁白的小手,递给了小嘉轩一块烧饼,焦黄的面皮上沾着糖霜,一眼看去就让人垂涎欲滴。

    “我不要”小嘉轩吞了吞口水,脆生生地回答道。是啊,在这么一个瓷娃娃般的女孩面前乞讨。让自尊心极强的小嘉轩情何以堪?

    “拿着”小女孩把烧饼硬塞进小嘉轩的手里。

    这是小嘉轩乞讨以来,第一次有人尊严地把食物塞进他的手里。

    以往无数次的嗟来之食的场景,小女孩的举动让这颗幼小的心灵倍加感动。

    “谢谢,谢谢你们”小嘉轩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在接受了小女孩善意的表示之后。诚挚地向他们道谢。

    其实小嘉轩还没有成为一个合格的乞丐,至少他还没有完全的抛却自己的尊严。

    可谁又敢保证,在生活的无情碾压之下,他那颗纯真高贵的心还能够保持多久?

    把烧饼塞进嘴里,让糖分在肠胃里蔓延,一股无声的幸福在心底蔓延。甚至烧饼里还残留着小女孩幽幽的指尖香气,让小嘉轩觉得,似乎这就是世间最美好的味道了吧。

    “看你那傻样,别让烧饼噎死了你”小女孩说道,用她那纤细小手擦拭了小嘉轩嘴角的烧饼粉末。

    春风拂过,春草的气息越过鼻端,直击小嘉轩灵魂深处的心底,他在心底暗暗发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守护这股最纯真的气息。

    “小哥,小女无状,冒犯于你,请勿见怪,一点心意请勿嫌弃”说罢,把一块小碎银塞进小嘉轩的手里。

    这是小嘉轩行乞以来的第一次收入,可小嘉轩却半点高兴不起来。

    我终于沦为了乞丐了,这个不争的事实呈现在小女孩的面前,让小嘉轩无限的悲凉,小小的年纪里,终于在心底萌发出一种叫无奈的情绪。

    “谢谢大伯的厚赐,长者赐不可辞,愿大伯福禄双至,子孙满堂”小嘉轩说罢,中年男子哈哈大笑起来。

    “小家伙倒是有趣”中年男子笑道。

    一口饮尽了茶杯里的茶水。“奻奻,我们走吧”说着跟店小二结了茶钱,便向门外走去。

    小嘉轩紧紧地盯着小女孩,或许第一次见面便就成为了永恒了吧,山高水长,谁又将和谁能再次在人海里相遇。有些人一别就是一生……

    “我叫慧玥,你要是方便,来我家玩啊,我喜欢你呆呆的样子,就像我家里的大鹅一样”女孩说道。

    小女孩远去的声音随着空间的飘荡,弥漫在小嘉轩的耳际。

    这一年,小嘉轩只有六岁,在失去双亲的悲凉之后,仿佛有一股支撑他的力量在这个春色里漫延滋长,成为困苦生活中一道清凉的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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