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平二十一年七月初七, 天降大星于京郊。次日,帝辍朝,素服斋戒祈福, 罢朝七日。
安国公陪着欧阳驸马走出议事厅, 一眼看到卫凡君路过, 连忙叫住他“站住,哪里去?”
卫凡君如今越发怕安国公,看到欧阳驸马在, 只能过来见礼,欧阳枢文笑着免礼,问他“怎不见祝将军?”
卫凡君摇头“七夕后就一直在宫里了,没回来过。”
安国公与欧阳枢文对视一眼, 眼神凝重,安国公问欧阳枢文“不若请大长公主进宫看看?”
欧阳枢文摇头“递了请见的牌子, 不见,皇上谁都不见, 只召了太医院所有有名有姓的太医进宫,都留在宫里了,只让何总管传话说朕躬安,请大长公主不必担忧。”
安国公道“听说昨日又请了普澄法师进宫。”
两人对视一眼, 齐齐叹气, 卫凡君道“皇上龙体没事啊, 是九曜先生病得厉害,一直高热不退, 皇上着急, 普澄法师说应该是魂体不稳。”
安国公眼睛都瞪圆了“你怎么知道?”
欧阳枢文也吃惊道“通微帝师回来了?”
卫凡君“……皇上在金瓯坊那边的房子啊, 和我略说了几句, 我没见到先生,但是听说一直高热不退昏迷不醒,皇上很着急。金瓯坊那边不是留着先生的房间么,皇上就把他带去那边休养了,还让我送冰过去。”
安国公狠狠一拍卫凡君的头“怎不早说?原来昨日你把冰库的冰都要了是这原因!等等,皇上没让你禁言?”
卫凡君“皇上没说要瞒着您啊……他一直都说交代给我的事情,都可以和您说的。”
安国公“……罢了,你就当我不知道,皇上有什么交代只管跟着,出去别瞎说!”
卫凡君唯唯诺诺应了,一溜烟跑了。
安国公长长叹息“原来通微帝师回来了。”
欧阳枢文笑道“好消息,皇上总算能开颜了,只希望帝师早日身体康复,咱们大燕朝又多一能臣。”
安国公摇了摇头,心想什么能臣,他一想到当初发现这小孙孙那一匣子的各色玩物话本送进宫里,怒火冲天,最后知道是皇上要的,又心脏骤停。
是帝师还是皇后,这还不好说……但皇上这十年的魔障心结,可算是能解了,只是这一国之君,大燕千辛万苦等来的这么一位英明圣君,怕是一颗心都被人拿捏在手心里……将来为情所困的日子还多了。
安国公摸了摸心脏,决定找人再开点药,最近是不是干脆上书把爵位扔给卫凡君,把这一大家子全扔给祝如风算了。想到刚才卫凡君那偷偷摸摸遮掩腿上不便的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还以为他老糊涂了吗?
小子被祝如风给哄上手了,还遮遮掩掩,想瞒着自己呢,呵呵。什么一直在宫里,皇上既然在金瓯坊,祝如风能不在那里?!
安国公愁眉苦脸想着到底是祝如风把皇帝教坏了还是皇帝启发了祝如风卫凡君,一边愁眉苦脸送走了欧阳驸马,关了大门,对外称病拒客去了。
金瓯坊里安静静谧,萧偃摸了摸巫妖的额头,看还是滚烫的,在一旁的碎冰水盆里拿了冰手巾轻轻拧了拧,继续敷上了他的额头,然后起身在拿了另外个帕子,轻轻揭开被子,将巫妖的手足都用冰水重新擦了一遍,感觉温度有所下降,才停了下来,拉过那张被子,妥帖盖上,却看到巫妖浓密羽睫抖了抖,睁开了眼睛。
他几乎屏住了呼吸,这三天巫妖也睁开眼睛过,但都是神志模糊认不出人的状态,而且对什么都拒绝,药喂进去才尝到味道就全吐了,水勉强喝一些,对水要求也很高,略微有点茶叶之类的,便转过脸去拒绝。
他低着头凝视着巫妖,看巫妖准确无误盯着他,金色的眼眸里第一次出现了他的身影,他身体几乎微微颤抖,他低声问“醒来了?好一些吗?”
巫妖眼睛里出现了一阵迷茫,然后很快又闭上了眼睛,显然是在掩饰自己的神情弱点。萧偃心里微微一沉,伸手摸了摸巫妖的额头,感觉到那里仍然热着,轻声问“你……还是认不出我吗?”
巫妖闭着眼睛不说话,萧偃试探着问“你是不是,记不住过去的事情了?”
巫妖睁开眼睛看着他,金色地眼睛陌生又疏离,萧偃伸手握住他在枕边的手掌,心里一阵难过涌了上来,但忍住了仍然在微笑“你应该受到了很巨大的法术的震荡,虽然我想象不出,但是你身上的法袍破裂得很厉害,我为你换的衣服……换下来后我试了下,发现那法袍是非常牢固的材料,水火不侵,刀刺不裂,天衣无缝,这样的法袍,都被撕裂了,可见你遭受了多么大的法术冲击。你应该是神魂再次受到了巨大的重创,虽然身体没有外伤,但是高热不退,我们……我们这里的药应该对你没有用。”
萧偃越说越难过,低声道“虽然不知道如何向你介绍我,让你信任我,但是……你之前也受过比这更严重的创伤,而且你那时候是没有身体的,我不知道你怎么再次拥有了身体,不过,也许这个可以让你信任我一些。”
萧偃垂着睫毛将挂在胸口的魂匣慢慢从怀里抽了出来,示意给他看“这是你的魂匣,你能感受到吗?”
巫妖脸上神色有些意外,伸出手来摸了摸那个魂匣,才慢慢开口“对不起,你看起来很难过,我想,你应该是我很信任的人,所以我才把魂匣交给你,只是我现在非常混乱,可能需要时间恢复……”
他的声音柔和动听,脸上的表情也优雅温柔,外貌又完全是个雌雄莫辨的少年,与巫妖时候给人感觉的淡漠成熟完全不同,萧偃握紧他的手,心里的难过无以言表,恨不得大哭一场,但却仍然维持着仪态“你好好休息。”
他弯腰将巫妖抱着起身,拿着旁边柔软的枕头拉过来垫在他身后“你先忍忍。”
他起身走到一旁的架子上,找出了一个秘银架子出来,上面摆满了各种魔法药水瓶子,五颜六色,他端过来拉在床边的床头柜上给他看“这是你从前离开之前留给我的魔法药水,兴许对你现在的状况有用,你之前昏迷着,我不敢胡乱给你用药。”
他对巫妖露出了个笑容,虽然在巫妖看来那笑容仍然十分勉强“我这些年,一直没有舍得用,只有一次中了毒箭,箭离心脏很近,用了解毒药剂。”
巫妖扫了一眼那些药剂,看到上面都贴着标签,标签上写着每一种魔药的用法和用量,摇了摇头“魂体受创,魔法药水没有用的。”他又抱歉地微笑了下“其实我一时也想不起什么,但是只是直觉……”
萧偃道“没什么,你从前的情况和现在不一样,我也拿不准,但是从前你把魂匣让我随身戴着,是因为我身上的真龙气运能够修复你的魂体,可是现在,你似乎是活人,不知道有没有用,你先好好休息。”
巫妖其实觉得浑身都疲倦之极,脑子里混乱眩晕,两耳之间嗡嗡嗡的是巨大的风声和嗡鸣声,恨不得立刻闭眼倒下。
但是他现在什么都想不起来,眼前的人显然非常难过,他对情绪太过敏感,一直接收到强烈的难过悲哀和沉重抑郁的情感,以及对着自己的期盼、依恋和担忧。
此人看起来和他自己关系非常亲密,他对这几日隐约有些印象,还记得眼前这黑发黑眼的青年一直在照顾他,喂药喂水,擦拭身体,他想了下道“那个紫色的,应该是神圣宁静药剂,你拿过来给我喝一点吧,这是精神类药剂,大概多少有点用。”
萧偃顿时起了身来,取了那支药剂来,又小心翼翼捏着个瓷勺过来,将那紫色药水倒在瓷勺里,将药水抵在他唇边,看他开口慢慢喂下后,又拿了水杯过来喂他喝水,一边有些忧心道“你这三日只喝了点水,你现在是人,需要饮食的吧?我让人送点吃的过来给你吧?”
巫妖喝了那支神圣宁静药剂,感觉耳朵里的风声耳鸣声终于安静了下去,微微闭了闭眼睛,竟然在自己脑海里搜索不到自己饮食的相关记忆,他想起眼前这个黑发黑眼的男子对自己说的你现在是人。
自己之前是魂体存在?那是什么?亡灵?不死生物?
深入灵魂的疲倦感再次涌了上来,宁静药水发挥了效用,他再次睡着了。
再次醒过来,他已退了烧,身体的疲惫却仍然真切存在,萧偃仍然坐在他床边,仿佛须臾未离,连目光都未曾离开过,幽暗漆黑的眼睛看着他眼神沉甸甸的,饱含着太多的情感。
看到他醒来,他的唇线立刻柔和起来“你醒了?药剂好像有效,你已经不再发烧了,饿了没有?我让他们煮了些适合病人的肉粥,那边送了几样粥来,有甜有咸的,我都尝了尝,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我让他们每样都装一小碗来,你尝尝,喜欢哪个再送。”
他起身出去,巫妖听到他在外面和人低声吩咐着什么,他勉强撑起来,打量了下这间房间,目光看到那水晶灯,心里就掠过一个词,魔法花枝灯,魔法书架,魔法铁树桌,然后被一面墙上挂着的两幅画给吸引了。
他起了身,发现地面铺着厚软干净的长毛地毯,一尘不染,便赤足走了过去,然后看到了两幅画,应该都是自己。
一副用的非常写实的画法,漆黑夜色中雪花飞舞,巫妖神态冷漠,魂体孤冷,骨手嶙峋,幽白色骨链穿刺出虚空,满地白骨森森,属于不死亡灵特有的冰冷诡谲充满了画面。
他心想,原来自己是巫妖么。
另外一副,却是全然不同的画法,笔法柔软流畅,画中人带着金冠,穿着宽大的和那青年一个式样的素白袍服,手里拈着花,神态凛然中带着悲悯和温柔,像个神。
两幅画,一副是毁灭的亡灵,一副却似神灵。
他忍不住走到了一侧的魔法全身镜,看着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却瞥见余光,黑发青年端着个托盘和食篮进了门,抬眼准确无误在镜中与他对视,又看了眼旁边的画像“一副是您亲自画的,另外一副是我让宫廷画师画的。”
巫妖点了点头,心里却明了,巫妖那幅魂体,多半就是自己画的。
萧偃将手里的托盘亲自放在了宽大的工作桌上“只能委屈你在这里吃了,虽然有些不讲究,但是你身体现在的情况,只适合在这里调养。这是你自己的房间,有魔法结界在,四季恒温,现在外面热得不得了,你还是在这里休养能休息得好一些。还有,当初你和我说过,很多用品比如床等等,都施加了精灵的祝福,对人身体有好处。”
“我的房间就在隔壁,你有事可以随时叫我。”
巫妖在窗边的水盆里拿了毛巾先洗脸,心里想着这水盆和脸巾,不是自己的东西。
洗脸洗手后他走了过来,看到托盘上摆满了小小的瓷碗,瓷碗里都装着不同的粥,萧偃给他一一介绍“这边都是甜的,红豆核桃粥、芝麻黑豆粥、白扁豆粥,南瓜粥、银耳桃胶羹……”
“这边都是咸的,虾仁粥、鸭肉粥、鱼肉粥、猪肝粥……”
“这里有调料,这是雪花糖、这是盐、这是醋、这是胡椒粉……”
“我让他们都煮烂了,方便你消化。你喜欢哪一种口味,就告诉我,我让他们给你做。”
巫妖坐在椅子上,微微一笑“多谢你用心了。”
萧偃却有些不安和羞愧“不知道您的口味……”
巫妖拿了勺子来慢慢尝了尝,倒是每个碗都尝了几口,过了一会儿微微笑着点了点其中一个碗“这个味道不错。”
萧偃看了下“是蟹黄粥,你喜欢我让他们再送些进来。”
巫妖道“不必了,这些就够了,我都尝尝应该也就饱了,不用浪费食物。这个不止蟹黄,应该还有些蛋的味道。”
萧偃点头“应该还放了些咸蛋黄。”
巫妖点头,又慢而优雅地逐一尝过去,萧偃注意到他几乎每样都尝了下,碰到喜欢的就把那几勺子吃完,然后才放下了勺子,端起了旁边萧偃替他沏好的普洱茶,喝了几口,含笑对他再次致谢“都做得很精心,替我感谢厨师。”
萧偃起身将那一大托盘端起来走出去,不多时又拿了一小碟点心进来放在桌面上“这是茯苓糕,你如果还觉得饿可以吃一些。”
他抬眼看到巫妖已又躺回了床上,脸上掠过了一丝忧虑“你还是身体不舒服吗?”他看他能行走,还以为好了许多。
巫妖将疲惫疼痛的身躯靠在柔软的大靠枕上,对着萧偃微笑“是还有些疲倦,我觉得我再休息休息就好了,介意给我说说我们的事吗?”
萧偃看着巫妖金色如同蜂蜜一般的眼眸,便是不笑仿佛也在含情,不由自主坐在了床边柔软的扶手椅上,又忽然想起什么,先起来到了书架上,去取了一本皮质的笔记本过来,先交给巫妖道“这应该是你的手记,你可以自己看看,可能有助于你回忆起什么。”
巫妖接过那本笔记本,打开看了眼扉页上花体签名,又随手翻了下里页,都是各种魔法符阵以及一些魔法知识的记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
“简单的说,大概我十二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从御书房的一个书架里,发现了一个密道……”
萧偃慢慢说着过去的事情,言简意赅,但巫妖看着他漆黑瞳孔仿佛泛着光,嘴唇也一直含着笑,仿佛在他嘴里那些屈辱弱小被压制的过去,却是多么美好的回忆。
巫妖听完以后总结“也就是说,我曾经以巫妖魂体卷入了法术洪流,来到你们这个世界,魂体受创严重沉眠许多年,大概是六七十年,然后被你唤醒,魂体被你的龙气给修复,然后再次被天道给带了回去,临走前我托人和你转达,说是血脉召唤,我会想法子回来。然后过去了十年,你再次见到我的时候,我就拥有了身体,是个活人,不再是巫妖了?”
萧偃点头“是的。”
巫妖沉思了一会儿“我现在的模样,和画像上的并不太像,似乎要更年轻一些?而且,在我的认知里,活人转变成为巫妖是非常痛苦的,却没有将巫妖转变回活人的法术。”
萧偃道“具体我不知道您在那个高魔法位面世界经历了什么,但是您和我说过,您身为凡人之时,活不到十八岁,我推测您现在的年龄,应该就是您死前的年龄,我认为这就是您本人的身体。”
巫妖问道“你怎么确定,我就是你的通微帝师呢?”
萧偃哽住了,巫妖又道“我失去了记忆,也有可能是你这位巫妖帝师的后裔的可能更大吧?有没有可能我是受了祖先所托……”他没再说话,因为他看到眼前的人王脸上露出了深痛的悲伤。
萧偃垂下睫毛,胸口微微起伏,然后平静道“你就是朕的帝师,朕绝对不会认错的,不需要任何佐证。”
巫妖点了点头,善解人意跳过了这个问题“第二个说不通的地方,从你所说,我认为让你的帝师回到他原本的世界,如果说你没有认错,那就是甚至将我的身体还给了我。一个天才魔导师回到高魔位面,应该是如鱼得水才是,这应该是天道给予巫妖的奖励,那么为什么,我还要回到你们这个世界呢?听你说起来,这个世界魔法元素极为低下,无神无鬼,凡人而且生产力低下的世界,我有什么理由还要回来呢?”
萧偃沉默了。
巫妖看着他,萧偃深吸了一口气,喉咙发着热,低声道“朕不知道……也许,等您休养好以后,能够告诉我答案——您先休息吧。”
他站起来,身体微微一晃,竟然眼前一黑往后倒下,巫妖伸手将他扶住,看着他苍白的脸,有些忧虑“你躺一躺,你的脸色很差,你没休息好。”
萧偃喉咙嘶哑“我回我房去休息就好了……”
巫妖将他按回了自己枕头“别逞强,你稍等。”
他下了床,从靠墙的秘银药水架子上,取下来两支药水,混合在了一起,然后倒入桌上的茶杯,抵在萧偃唇边“喝下去,睡一觉,你就会好起来了。”
萧偃看着巫妖金色眼眸带着不容抗拒的神情,不由自主张嘴都喝下了那药,巫妖摸了摸他的额头“乖孩子。”
他闭上眼睛,只觉得悲伤在自己胸腔横冲直撞着,但又有一种熏熏然的陶醉,困意很快涌了上来,巫妖似乎在轻轻摸着他的额头“你太紧张了,需要放松一下,好好睡个觉。”
萧偃睁着眼睛看着巫妖,眼睛里满含着茫然,巫妖轻轻道“乖孩子,你刚才说谎了,是吗?你隐瞒了什么?”
萧偃低声道“我说谎了,我羞愧难当,我隐瞒了,我爱慕您,我向你告白,我吻了您。”
巫妖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却仍然含着笑“你向我告白?还吻了我?我是什么态度?巫妖没有感情,怎么会回应你?”
萧偃眼睛仿佛看向了无尽的虚空,眼泪滚落下来“您没有拒绝我……您只是说您没有感情,无法回应。但是没有拒绝我,天道让你离开,你说你会回来的。”
巫妖神情不变,但眼睛里却带上了深思“你有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好孩子。”
萧偃喃喃道“我对不起您,我对您有负疚感,我是罪人,您在那个世界一定过得很好,我自私、懦弱、贪婪,拥有了你还不知足,还以行无道之举威胁天道,逼他将你还回来。我行此卑劣之行,无法面对于你,你明明是因为怜悯怜惜我,却被我恬不知耻地得寸进尺妄想拥有您。您本来拥有无尽的生命,如今却变成了凡人,从可怕的魔法洪流中穿越,魂体震荡……我后悔后怕,若是一个不小心你有个闪失……”
明明之前对着他一直从容镇定,谈吐流利,如今却泪落如雨像个孩子一般地软弱,巫妖拿了一旁的手巾替他擦了擦泪水,看那泪水怎么都擦不尽,有些苦恼,只好慢慢安慰他道“放心,没有人能逼我做什么事情,你们那天道也不行。”
不过确实想不通就是了,那巫妖的行事,确实不太像自己,虽然自己目前什么都没想起来。
他带了丝懊恼看了眼那两支空的药水瓶,心想对于毫无魔法抗体的凡人来说,这梦幻真言药水的量确实过量了,不过记得是没有副作用的,应该只会睡的时间长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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