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晨。

    武昌府,江夏县。(明朝的武昌府下辖有武昌县,但武昌县并不是府治,府治是江夏县,相当于后世的武昌。明朝的武昌县则是后世的鄂州)

    凉爽的秋风从小楼的窗户中吹进来,把人唤醒,那种感觉让人很是神清气爽。

    空气中那股只存在于幻觉里的血腥味,更是让沈树人精神一振。

    来到这个世界,奋斗了整整两年又一个季度,他终于能够拥有一座相当于后世省会城市的州府,作为自己的辖区。

    虽然,他暂时还只有这座武昌府的军事防卫权,没有民政财政权。要想彻底把握当地的全部权力,还得熬几个月,熬到明年。

    但不管怎么说,手握四座州府的行政权,六座州府的军事权,也勉强能算省一级的封疆大吏了。他实打实掌握的地盘,就等于后世半个湖北了。

    沈树人昨天刚抵达的江夏县,入住了武昌知府的衙门,作为自己的临时行辕。此时此刻,空气中当然不可能真的有血腥味,

    而他之所以有这种神清气爽的幻觉,完全是因为他昨天得意——

    来之前,他就提前做好了情报工作,了解了一番武昌驻军这边,有哪些是左良玉留下的钉子眼线。还利用自己上任之前、这些军官的松懈麻痹,提前抓了些诸如“军中酗酒、点将不到、城门巡防不规范”的罪证。

    然后一上任,就顺理成章执行了军法,斩杀了一个千总,撤职了一个营守备和其他一些军官,撤职者也都先挨了一顿军棍。

    武昌、汉阳两地的卫所军这才肃然,知道沈兵备不是原先那种文官那么好惹的。

    原本也有人试图反抗,但听说了左良玉在南阳那边,都被沈兵备当面硬怼吃瘪、左将军被免职也都是沈兵备的计谋。于是哪怕有闹事之心的人,也只能就此偃旗息鼓。

    随后,沈树人又深谙扇一巴掌给个枣的精髓,当天就清查军中军饷账目到深夜,一方面又申饬了几个吃空饷瞒报比较严重的军官,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另一方面,又把一些实在查不清楚、年代久远证据不足的空饷烂账问题,一股脑儿算到那几个左良玉留下的钉子身上,让旁人愈发不敢同情他们的死和撤职。

    最后,沈树人才强硬表态,自己会在几个月内查清各营实际兵员数量,但从此也会保证军饷绝对足额发放,不用各卫各营孝敬自己回扣。他有黄州、武昌江面的跨省商税厘金,可以截留直接给军队发饷,绝对有保障。

    听说以后军饷能足额全额领取,原本还有些不甘心的武官,一下子彻底服软了。

    毕竟大明朝的卫所,如今普遍是只有相当于满额时两三成的兵员数量、拿到手的军饷也往往不到足额的一半,各级军官还要吃拿卡要掉一大半,最后哪怕只剩两成兵员,每个兵拿到的军饷依然比标准定额少一半多。

    当时有纪录最惨的卫所,在辽西那边,标准六钱银子一个人,最后扣到四分,也就是只有标准额十五分之一的军饷发到士兵手上,其他银子不是一开始就亏空不存在,就是层层贪了。

    沈树人敢说绝对足额发放,还当天就把八月份的银子发了、说是给大家过中秋节预支的。立刻就挽回了相当一部分军心。

    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也算是烧得挺完美。对于原本被军阀统治的地盘,就是要这样恩威并施。

    厘金改革之后,挪用厘金来养军队就是爽,虽然这些银子理论上是朝廷发的,但沈树人知道,长远下去,这些士兵只会承他个人的情。

    知道是沈兵备有能耐、手眼通天、是陛下和阁老眼前的红人,才能为湖广军队争取到那么多小团体利益。

    ……

    “昨晚各营将士们表现如何,有没有为被军法惩处的人鸣不平的?发饷犒军让他们好好欢度中秋,没什么人克扣吧?”

    沈树人初来乍到,起床后收拾洗漱用早膳,也没个女人伺候,只能是已经当了千总的心腹家丁沈福,带着一群亲兵伺候。

    沈树人一边喝着廉价的罗非鱼做的鱼片粥,一边也不耽误时间,就随口问起了军情。

    沈福果然很了解少爷关注什么,应声就能回答:“各营都很安稳,过节的事儿也吩咐下去,反复查看了。确保每营一千条罗非鱼,三百只白羽鸡,二十头大白猪,不会被克扣的。”

    沈树人点点头:“我们拼死拼活做官立功、血战升迁,才打出来两万兵马。这次武昌这边能白捡两个卫所,汉阳也有一个。这是略施小计,就从左良玉那儿白拿过来的,一定要好好改造,尽快笼络住人心军心。”

    沈福一一应承,把正事儿都答应完之后,他才提醒道:“少爷,昨日咱到了之后,您说以后要常驻武昌办公,我就把船派去黄州接家眷了,应该今日就会回。

    佳节将近,少爷也别太操劳了,军务繁忙了四个多月,还是先歇息几日吧。”

    “知道了,你忙去吧。”沈树人表示了解,挥手示意退下。

    自己也确实连轴转忙太久了,不是他想脚不着地,实在是二贺、马守应、李自成、张献忠不让他闲。还要对付崇祯的猜忌和算计左良玉,可不就从四月初连轴转到现在。

    沈树人决定好好犒劳一下自己,当天也就没有再忙碌公务,只是带了数十骑弓马娴熟的精兵随从,出城去闲逛游猎。

    后世他也来武汉玩过,知道后世武汉这边要玩放牧射猎的农家乐,都得跑到与黄冈、鄂州之间的梁子湖了。

    如今早了三百多年,武昌周边开发却还不甚繁荣,连东湖这种后世被“三环”包在城里的地方,明末都还是绝对的乡下,只是出城不算太远而已。

    想玩玩射箭打猎的娱乐活动,出城骑马十里路就到了,想放牧钓鱼也随处可以。

    沈树人还是第一次在明末的武昌出城踏青,走不多远就注意到这地方实在是水洼湿地遍地,地形低湿不亚于吴中,跟三百多年后的武汉大不一样。

    估计是后世这三百年里,当地人民不断治理湿地、挖深堆浅,把湿地整治成小湖,把淤浅处堆成圩田。如今人浮于事,如果有官府组织,肯定也能好好治理一下,提升水利蓄水的能力。

    明末小冰期的灾害,说到底就是水旱无常,能够提升一个地方的蓄水能力,调节峰谷,对百姓对民生肯定是有利无害的。

    沈树人跑马打了一圈猎,职业病又忍不住犯了,又在用水利规划人员的眼光审视这山山水水,哪儿沼泽浅该堆圩田,哪儿该继续挖深提供淤泥,挖深后还能饲养清江鱼罗非鱼,都想得不亦乐乎。

    打猎勘测地形花了大半天时间,不知不觉天色都快晚了。沈树人正想着是否该策马回城,忽然东湖北岸一队车马向西而来,直奔沈树人的马队。

    沈树人正在奇怪,很快有快马过来传讯,走到近前,沈树人认出就是自家的家丁,那家丁恭敬说道:

    “少爷,我等是福叔派去黄州接家眷的。刚才派人先头回城报信,听说少爷您来游湖了,就改道直奔这儿了,今日可要安排城外的府邸庄园歇宿?”

    沈树人都没操心过这种小事,随口问道:“有合适的地方么?”

    家丁回道:“少爷您忘了,之前张献忠还想派人在湖广广刺藩王,派人作乱。武昌这边虽然没能进城得手,却也骚乱不小,颇有一些达官显贵遇害绝户了,您一到就让福叔先统计了本地无主产业、可以收归国库那种。”

    沈树人点点头,原来又是那种全族被张献忠杀光了的有钱人遗留的庄园,他也就当仁不让,懒得直接回城了,先在东湖边找个无主的湖景庄园住下。

    最后,他选中的还是一座左良玉麾下获罪部署被罚没的园子,虽然装饰粗鄙,有几分土豪气,却确实住得舒适。

    当然了,沈树人入住,肯定是有严密的安保措施的,至少比织田信长在本能寺的安保措施都要强。也不怕张献忠再脑子一抽风派出渗透小队隔着几百里搞破坏。

    沈家那么有钱,从来不缺豪宅庄园,但是能白捡别人的,还是挺有刺激感的,谁不想白漂呢。

    要是白漂的还是自己政敌或者政敌下属的财产,感觉就更好了,沈树人很享受这种别人恨得他牙痒痒又拿他没办法的状态。

    简单沐浴更衣后,在湖景庄园里找一处视野最好的地方,对着开阔的东湖湖面,用玉米粒打窝钓翘嘴鱼、等着刚刚从黄州接来的侍女们给他准备晚膳,这种感觉确实很好。

    晚膳还没张罗完,一群美女已经环绕在沈树人身边,给他揉肩捏背,轻声曼语,正是已经四个月没见的陈圆圆、李香君。

    自从开战,沈树人到处奔波,不可能把女人带在身边,那样太危险,也不够怜香惜玉。

    陈圆圆已经跟了他一年半有余,已经人事轻车熟路,独守了四个多月空闺,难免寂寞。

    此刻重逢,沐浴干净后便如游鱼一样缠着公子,嘘寒问暖,说些别来之情。

    一边帮着剥葡萄、连籽都小心用舌尖挑干净了,这才喂给公子吃。一边又说些家中近期发生的事儿。

    陈圆圆把一颗去完籽的葡萄往他嘴里一塞,柔顺地说:“公子,苏州老家那边,前几天刚传讯来,小宛妹妹生了,是个女儿。奴家一直没动静,你也多赏赐一点机会嘛。

    就别说君君了,你这张嘴,老是骗人。去年和我跟小宛说,两个月就考完进士回来,结果一等半年多。

    这次也是,在孝感做完局羞辱完左良玉,说好了过几天就正式收了君君,结果三天后就亲自带兵出征了,这都四个月了。

    我都帮君君妹子修剪了好几次眉毛,靠近鼻梁这边的眉毛一长出来就剃干净,这才遮掩过去,不然早就被人看穿帮、知道她还是处子之身了。”

    沈树人假装脸色一板,惩戒拍打道:“我这不是军情如火么,天大的事情也没带兵出征大,你还敢不服!做我的女人,就要有这种心理准备,说好了两三天,等半年都是正常的!”

    陈圆圆很享受这种被打的感觉,很快媚眼如丝,如小猫一样蜷缩起来,甘之如饴想多多受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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