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率先发现八足巨蛛的。

    死了三天的巨型蜘蛛,身体无疑有了一定程度的腐烂,流脓发臭得让人不想靠近,却还是有一只惨白的手抚摸在蛛身上,抚过它不再有光亮的六只眼睛,抚过那横亘在身躯中间、致它性命的伤疤。

    这只手的主人确定道:“看样子,要它命的正是这一刀,由刀疤极其齐整从而推断,实在是一把干净利落的刀。

    另一个男人刚刚从猴面包树上跳下,面沉似水道:“几天前,我们岂非碰巧结识了这么一把刀。”

    先前那人在树干上擦了擦手,冷厉道:“李拓。”

    另一人忽而又从脸上绽开出悠闲的微笑,道:“是他。如此看来,被蛟蟒擒走的他居然未死,也沦落到了这座荒岛上,运气倒是真好。”

    他举起自己右手凝望,感慨道:“想不到他明明被我捅了一剑,竟是仍有将这么大体格的蜘蛛一刀两断的力道,果然不愧是寇昨年看中的七把刀。”

    当初听闻寇昨年要将这么个无甚名气的刀客纳进“穹苍七刀”下,他岂非还暗自有过讥诮!

    先前那人道:“青松,你打算怎样?”

    被唤作“青松”的,当然是“岁寒三道”之一、且一剑偷袭刺穿李拓后腰小腹的青松道长。

    他阴恻恻地微笑,道:“自然得想方设法地追上他,黄梅师兄,莫忘了,白竹那小子正是死在这厮的手上,他虽然与我们修的不是同道,可相处了这么些年,还是有感情的啊。”

    与之一起的当然是黄梅道长,被蛟蟒拧断了一条胳膊的黄梅道长。

    刻下,他不断仅剩的左手惨白,面色亦是惨白,肚皮更饿得直叫,虚弱道:“贫道恐怕帮你不上。”

    青松道长拍了拍腰上的长剑,笑道:“我能捅穿他一剑,就能捅穿他第二剑。”

    随后,他伸个懒腰,又接着道:“如果那个声音好听的姑娘也随着他就好了,虽说免不了会被他先上,可也能便宜我来个一网打尽,省去那许多琐碎的寻找。”

    黄梅道长闻言不悦,沉声道:“青松,注意你的德行。”

    青松道长却洒然发笑,拍着双腿在地上随意坐下,道:“那些做给外人瞧的东西,师兄难道指望我一直戴在身上?”

    他刻意拍着对方的右肩膀,道:“安心吧,现在就您我二人,没人听得到。何况这里还是荒野孤岛,就算果真做出些出格的事,也没人会知道,于我们’岁寒三道’的名声,伤损不了。”

    继而,又挺了挺腰,道:“总得让小家伙喘口气吧。”

    黄梅道长皱眉道:“污言秽语,青松,你怎会这样!”

    青松道长眨着眼睛,无奈道:“放心吧,到时候,我会把她做掉,就像当初江姑娘一样。”

    黄梅道长双眸一瞪,用难以置信的目光剜住对方,左手猛地拽住衣领,周身颤抖。

    他涩着嗓子道:“你,你怎么会……知道?”

    青松道长任由他这般拽着,然后发生大笑:“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会不知道,我还知道师兄失手掐死了她,或许是太怕她将您的禽兽之举状告天下。”

    拽着衣领的手指缓缓脱力,黄梅道长拼命地摇着脑袋:“贫道不是有意要和她,和她做……那种事的。”

    青松道长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手背,谅解道:“师兄当然不是有意的,在这一点上,我很确信。”

    他的眼睛阴险一缩,接着道:“师兄只不过是吃下’奇淫合欢散’,抑制不住自己罢了。”

    黄梅道长突地意料到了什么,指节猛地暴涨出力量,由拽衣领到掐脖子:“是,是你!”

    青松道长笑得分外猖狂:“在这件事上,师兄实在还得谢谢我啊,如果没有师弟的帮忙,您又哪里品尝得到女人的滋,味?我不但管你舒服,甚至还管,管埋她,否则她第二天怎么就突然不见了?师兄,松手吧。”

    他拍了拍黄梅道长的手背,接着道:“不过那姓江的女娃,娃儿果然俊俏,身子都凉了,也,也教人忍耐不,不了,惹得我跟她,在坟头草席上……松手啊!”

    他一脚踹中黄梅道长的胸膛。

    本已虚弱的黄梅道长顿时倒飞而出,撞在一棵大树上,鲜血喷出几两。

    青松道长扭了扭脖子,满满走来,一只脚跺在黄梅道长的膝盖上,冷声道:“师兄,断去一臂后,您能教训我的日子就一去不复返了,您可得习惯咯。”

    他倒也没恨下心去跺碎对方的脚,反倒是蹲了下来,与之平时,道:“何况除了白竹,腌臢之事我们都干了不少,谁又有资格教训谁呢?”

    轻拍了黄梅道长几番脸颊,他展露出一个爽朗的微笑,道:“师兄,虽然从小就严厉了些,可师弟是知道的,您是打心底为我好,这不,也是我把您捞回的岸上。”

    他从腰后掏出两个适才摘下的猴面包果,在黄梅道长无神的眼眸前晃了晃,笑道:“这几天被狼群赶得厉害,师兄的肚子想必也是饿了吧。”

    青松道长朝着猴面包果咧嘴咬上一口。

    甘甜的果肉和汁水在他口齿中回荡。

    他咧开嘴,笑道:“只消师兄说上一句’师弟,是我错了,原谅我吧’,就可以把肚皮填饱。”

    黄梅道长艰难地咬着牙,不知何以,竟有恨泪落出了他的眼眶。

    青松道长为了揩拭,然后安慰道:“不哭不哭,我的傻师兄,何必如此倔强,师傅他老人家不是也说了,跟什么都可以过不去,却千万不要和自己的肚子较劲。”

    跟着,他继续在黄梅道长的眼前大口咀嚼。

    黄梅道长的眼泪已是止不住了,可为了活下去,他还是垂下了高昂的头脑,屈辱道:“师弟,原谅贫道吧。”

    青松道长皱紧了没,分明没有听到对方认错;可瞧着那副屈辱的模样又觉得过瘾好笑,还是把果子重重砸在了对方手中。

    ……

    后来二人又来到一片蔚蓝如画的湖畔,且在湖边瞧见了一条死绝的鳄鱼,倒是新鲜至极,依旧是由脑袋开始切成两段,而身子居然也只剩下一半,消失不见的是尾端。

    黄梅道长心中暗惊,叹了口气:“他们倒会享受,居然吃起了鳄鱼肉。”

    青松道长开怀一笑,道:“我们也很不错,岂非还有鳄鱼头。”

    他居然当真生起火。

    用长剑利落地割下肉后,在湖中洗涤,再用木杆子串起,悬在火焰上焦烤。

    他们并不在乎附近那抔小土丘,而是接着对李拓总结评价。

    黄梅道长怯惧道:“料不到他连鳄鱼也能拿下,伤口还是那么利落,出手一刀。”

    青松道长却放松地笑笑:“两个好消息。”

    黄梅道长扭过头来:“什么?”

    青松道长道:“第一,他虽然切开了鳄鱼,可这一次却不再齐整,甚至是切歪,足以证明那一剑正在持续给他身体造成伤害。”

    黄梅道长道:“第二呢?”

    青松道长举起木杆啃了一口,道:“第二,至少证明我们的确寻对了方向,或许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和李拓撞上。”

    他忽而惊喜道:“嘿,这鳄鱼肉可以啊,师兄,您赶紧尝尝。

    对岸,有一队鹿群正在歇息,麋鹿眼里充满了悲寂,水面上也再没有小鹿的欢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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