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一帆与队友一层一层告别,带着他们的担忧、嘱咐、祝福,回到第51层楼。
捏了捏兜里冰凉的匕首,汲取足够多的勇气,走出电梯门。
叶一帆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与其他病人干一架或者彼此互砍,稍作不对,直接认怂下线,“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但51楼与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这里比白天安静多了,连前台护士老约翰都没喝酒,坐着闭目养神中,无论什么人进进出出,他好像都不在意。
走廊的灯光是声控的,比44楼更柔和一些;
关上门的病房更多了,有些病房门没关,快速扫一眼,不少人躺在床上睡觉。
基因锁突破的人五官都很敏感,叶一帆的目光打扰到他们,与锋利的眼睛对视后,忙收回视线。
不再东瞅西瞧。
叶一帆静悄悄回到自己病房,关上门。躺在床上也没下线,静静回忆今天上午上班时看过代码。
不能理解,就背诵下来,刻在脑子里,说不定灵感一来能解开。
不知不觉过了23:30。
距离下线零点越来越近,即便房间隔音不错,叶一帆还是隐约听到附近的病房有两个人说话的声音。
五分钟还未停。
下床,将门开到留一条细缝。
声音放大数倍,他们似乎在约着等下去哪里碰面?
接下来的时间,门外有越来越多细细碎碎的声音,但并没有打架声,就是正常谈话,或者其他各种行动发出的声音。
叶一帆没有贸然出门。
可到了00:00,本该到来的下线并未如约而至。
甚至于在那一刹那,人们说话的声音、脚步声、明亮的灯光全都消失不见了,叶一帆甚至感受不到风的浮动、空气中的尘埃,整个时间令人陷入窒息的安静与黑暗。
1秒、2秒、3秒——
叶一帆的眼睛又能看见了,耳朵也能听见一些声音。
但是有一个严重问题,她现在的位置不在奇迹整形医院的病房里,也不在现实世界的家中,而在一片陌生森林里。
叶一帆虽然长在城市,但也不是没爬过山,见过森林。
可她爬山时见过的所有树,都没有入目东南西北的树高壮,枝繁叶茂,明亮的月光透过茂密的树叶,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
借着零零星星的光影,可以看见环绕在树下的藤蔓与杂草。
叶一帆深深理解了草木深的含义,有一部分草比她这个人还高,藤蔓到处团成结,它们让路寸步难行。
寒风一吹,
“阿欠——”
几十片叶子砸在了她身上,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
叶一帆有点冷,真冷,由温度和落叶初步判断这个陌生森林所在的季节应该是秋天,或者不下雪地区的冬季?
深吸一口气,现在最重要的是解决眼下的困境。
叶一帆拔出匕首,尝试着清理四周的藤蔓和草木。
她想象中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但真的没那么简单,没干几分钟,手心手背都被藤蔓弄出了红痕。
嘶——
不小心刺出了滴血。
叶一帆花了好几分钟才掌握诀窍,不至于在开路过程中伤痕累累。
再说除草。
掌握规律倒也凑合,但没过多久,掀开一处草木,腿一下子软了,头皮炸裂。
叶一帆看到了褐色花纹的蛇麟,她从小到大都不喜欢冷血动物,但告诫自己,冷静、冷静、必须冷静。
定睛细看,这一条蛇又粗又长,光是粗细已经有她的手臂大,缠了一圈又一圈,看样子绝对不止七、八米。
可能是蟒蛇。
且大脑一瞬间浮现出生物课本知识:“蛇是一种变温爬行动物,体温随着四季气温而变化,活动又跟随着体温的变化,体温高时,活动频繁;体温低时,活动减慢。1”
叶一帆很庆幸这是在秋季,这条蛇才没有在第一时间发现她,或者发现了也立刻未攻击,给予了缓冲时间。
但很明显,蛇还未入冬眠。
而她除草的动作吵到它了。
蛇动了起来。
只见蛇头刹那间窜出三米高,向送上门的猎物发出攻击,叶一帆肾上腺素爆发,侧身灵活躲过。
再蛇第二次袭击时,闪身翻刺。
叶一帆知道蛇有七寸的弱点,但她根本不知道蛇的七寸在哪里。
目标直接定位蛇头。
动作很精准,匕首很锋利。
于是咔嚓——
血花四溅。
蛇头飞了撞在树上还一口咬住树干,余下的蛇身也在跟着扭动。
无脊椎动物不会立刻死亡,因而千万不要靠近刚死的蛇头,尤其是毒蛇。
叶一帆恨不得逃千里远,绝不会靠近,此刻心跳终于落回心脏处,呼吸急促,浑身上下被冷汗浸透了。
太可怕了!
但叶一帆也知道这个时候不是喘气的时候,因为这是森林,天知道蛇的血腥味会不会引来其他危险的野兽,她不太认为自己可以干翻一头以狩猎为生的野兽。
比如老虎、熊,狮子应该不在林子里。
越想越恐怖,确认‘离开’无法下线后,叶一帆吓得立即收拾好心情。
庆幸的是她家当大多都在身上,用纸巾将匕首擦干净,砍抹上一点点味挺重的藤蔓遮住气味。
也不管环不环保,人命最重要,丢掉带血得纸巾。
立刻上路。
小心、谨慎的上路。
左手匕首,右手树枝,打草惊蛇。
尽管知道惊蛇很危险,可总比什么都不知道,踩在蛇上被咬一口更危险。
森林里太茂密了,叶一帆并非时时刻刻看得清楚月亮和星星,于她辨别北极星也不容易,只能茫然地选择一个方向,隔断时间在路过的树上刻下一个记号。
好在十分钟后这个问题迎刃而解。
只听——
咻!轰!
一簇烟花在夜空中绽放,给这个世界带来绚丽的光芒。
有烟花意味着有人。
比起森林中的原住民,叶一帆更相信这是a字号的病人彼此间相聚的信号弹,他们晚上讨论的碰面不是指现实世界。
不一会儿,又升两簇烟花,颜色不同、花纹不同,属于不同的组织。
叶一帆已经挑选了第一簇烟花为前进方向,倒不是要前去和他们聚会,毕竟在这样陌生的世界,陌生人可能比野兽更危险,况且烟花的方向看起来离他挺远的。
大约一个小时,叶一帆停下脚步。
叶一帆不知道森林中如何生存,但是她偶尔会在视频网站上搜索萌宠视频。
其中,憨态可掬的野生熊猫在幼年期都是躲在树上等待熊猫母亲的回归,树就是熊猫幼崽短暂的避风港。
因此,她也打算找一棵树。
叶一帆找了一棵树干分叉挺多的树,开始了她的人生第一次爬树,这个晚上这个陌生森林,经历了太多人生第一次。
老实说,爬树并不容易。
好在叶一帆也不是过去那个笨重的自己,尝试几次后,找到诀窍,双腿一蹲,往上一跳,环抱树干,蹭蹭蹭爬了上去。
在距离地面十米左右的位置停下。
是的,十米。
叶一帆曾经不知道哪里听说过,世上最会跳的老虎跳高极限在10米,而10米,应该是她即使掉下去也不会死,来得及给自己一针自救的最佳距离。
还是有点高。
还好她不是特别恐高。
叶一帆背靠着一个树干,静静等候,也不知道等些什么,至少等天亮吧!
看一眼怀表时间:
01:34。
既然这个世界也只有一个月亮,是不是代表着和蓝星一样的计时呢?也就是说还有可能四、五、六个小时。
等待的日子有多难熬?
度秒如年。
叶一帆曾经有过坐48小时硬座火车的经历,那滋味……一辈子都难忘,尤其是在晚上,正坐不对,侧坐不对,斜坐不对,把腿伸在哪里都不对,别扭难受了两个晚上。
而她现在,比这难受上百倍。
叶一帆现在从这只树杈到下一只树杈,脚悬空不是,落在地上不是,时不时还能感受到不知名的虫子。
对了,还有四周的声音。
万物具赖,虫鸣声特别明显。
鸟叫虫鸣声真的不是什么悦耳音乐,更像是九十年代国产电视剧恐怖片的背景特效,听着就让人害怕。
除了鸟叫虫鸣声,叶一帆还能听见自己心脏砰砰砰在跳,甚至于呼吸声。
可是她能干什么呢?
什么都不能。
只能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会回归正常的,a字号那么多医生都活得好好的,比如那个表态方驰。
除了催眠自己,不要想太多还有个办法是专注在一件事上。
于是叶一帆从九九乘法表背起,到三角函数、反三角函数、离散型随机变量及其分布、统计与统计案例。
从小到大的理工科目老师若是见到这一幕,说不定能感动得哭了。
她自己都有点想哭。
当然,不纯粹是感动的。
当看到太阳在西边升起,叶一帆的眼睛不知不觉湿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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