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看着周身散发寒气的男人,心头微微一跳,闪过几分莫名的情绪。
随后,纪宴朝着身后跟随的侍从一个眼神,后面的人立刻会意,直接过来压着陈四就往外而去,周围的人听着陈四哭天喊地的声音,都吓的不敢出声。
尽管他们不知来人身份,但他通身的气度不凡,收拾陈四都不眨眼,想来也是他们不敢随意惹的人。
等一切平静下来之后,都纷纷低下头继续啜面条。
李济见纪宴将人清理了出去,又凑到了蔚蓝面前,安慰道:
“如兰姑娘莫要生气,子安出手,只怕他以后再也不敢来食铺中闹事,为这样的糟践人动气伤了身子那就不值当了。”
蔚蓝笑着点头:
“多谢济公子抬爱,今日之恩,蔚蓝没齿难忘。”
蔚蓝?
纪宴眉心微动。
李济并未注意后面之言,只听着蔚蓝对自己感激之语,他转头瞅了一眼纪宴,对着蔚蓝继续言:
“我做的都是小事,若非子安及时出手,还不知这烂人说什么腌臜话侮辱食客的耳朵。”
不远处的纪宴听着李济之话,微微蹙眉。
李济见状点到为止,怕说多惹得姑娘反感,英雄救美以身相许虽是话本中美好佳缘的开端,可若放在世上对姑娘却是一种枷锁。
若非有心,只怕会更抗拒。
何况如兰姑娘身在国公府那般时长,对着子安都未生出爱慕之心,可见也不是一般女子心性。
蔚蓝垂下眼睫,再次抬眸之时,就见他已经抬脚去了食铺空着的位置之上。
“如兰姑娘,你们今日推出的新品裤带饼我还从未食过,且来四份让我好好的品尝一番。”
说完后就朝着纪宴的方向而去。
身后的陈元与赵苏也朝着蔚蓝打过招呼,陈元这时将手上上好的糕点拿出递到蔚蓝手上轻声道:
“那日府中事繁,没能当面感激蔚蓝姑娘,这是陈某的一些心意,望姑娘收下。”
陈元语气诚恳,语气中满是感激之意,蔚蓝也没推脱,笑着接过:
“如此,我便收下了……”
一旁的赵苏朝着陈元使了一个眼色,眼神中满是我言的无错吧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惹得蔚蓝忍不住发笑。
待两人去了纪宴所在的位置上,蔚蓝将糕点收好,随即进了厨房为他们四人准备裤带饼。一进门,青儿就一脸惊慌的跑到了蔚蓝身旁,瞅着外面坐着的四个男人低声道:
“蔚蓝姐姐,主子和济公子怎么会来我们食铺中?”
她说的着急,一时忘记了改口。
蔚蓝透过她掀起的门帘望向那边,这时感觉有一道深沉的目光移来,蔚蓝心头一跳,忙着将帘子放下,平复了一下情绪这才回:
“大约只是路过吧……”
难不成还是专门来看望自己的不成?
“路过?”
青儿拧了拧眉头:
“可我瞧着……怎么像专门来我们食铺一般……”
她低声嘟囔了一句,转过头再次看蔚蓝之时,就见她已经到了灶台上开始扯面,也顾不得再问什么,忙着来到一旁帮忙。
“一早还担忧食客吃惯了香油辣子,裤带饼只怕不会很快售出呢,不曾想,倒比之前第一次售油泼饼的阵仗都强……”
青儿想到方才食铺内客人接连不断的上饼声,忍不住感慨道。
蔚蓝轻笑了一声:
“再美味的吃食一种口味食的多了都会腻,有新鲜花样出来,人们自然追捧,不过,看裤带饼售的好不好,短短几日看的不准,须得一个月左右方才知道。”
青儿点头,但还是忍不住欣喜道:
“总归是好的开始,何况我们铺子的吃食就没有人不喜欢的,这裤带饼这般美味,定能吸起顾客的馋意。”
蔚蓝嘴角轻勾,将手上的面甩长,指着案板上的碗道:
“你从木柜中取前几日刚买的清樽碟碗出来,清洗一遍,济公子那边……”
青儿立刻会意,蔚蓝姐姐虽言的是济公子,但她知她指的是主子。
她们都是在主子厨房伺候过的人,主子生性洁癖,用过的青玉瓷碗不染半分灰尘,需得注意才是。
将前面三碗裤带饼装好后,剩下最后一碗青儿正准备往前面铺子送去,却被蔚蓝叫住了,青儿转身一看,蔚蓝从热气腾腾的锅中又捞了两条裤带饼出来,径直放在了最后的那个碗中:
“他食量大,且多放两根……”
不用说青儿就知蔚蓝指的是谁。
想起今日主子替蔚蓝姐姐出手,青儿原本想再多言几句,但看到蔚蓝坦荡的眼神,一时又收了口,往前面去了。
陈元与赵苏比起纪宴与李济二人,官阶差了不少,即便平日在一起共商国事,但这般面对面坐一起在这样逼仄吵闹挤满了人的小食铺饮食还是第一次。
赵苏平日性子再欢脱,如今对着面无表情的纪作监,都歇了心思,言语之中满是谨慎。他们也不知今日带着纪作监来到此处是好是坏。
这样的地方,只怕是他第一次来吧。
李济看出他们两人之间的拘谨,环顾四周一圈,笑着对两人道:
“这铺子虽小了一些,但胜在干净整洁,我瞧这桌案上并无半分油渍灰尘,倒也是是闹市烟火的好地方。不知赵文选是如何寻得这样的佳处?”
一句话,说的陈元与赵苏二人心神定了定。听着李济问话,赵苏接过话来:
“我那日本也是有公务在身,机缘巧合转到了这巷口,见这铺子虽不大,外面却排着好些人,过去询问一番,得知他们在等一种叫油泼饼的吃食,恕在下学识浅薄,并未听过这样的吃食,排队等了一阵得了一碗,只觉得甚合口味……”
李济转头瞥了端坐在一边的男人一眼,见他神色没什么变化,开口道:
“竟是这般缘故,如此看来,赵文选与这家铺子确有几分缘分。”
赵苏笑着摆手:
“缘分倒谈不上,只不过这铺子的掌柜确实生的心灵手巧,汤饼这样的吃食我见的多了,这还是第一次食到这般美味的,心里馋的紧,隔几日总的来一回。说起来也是巧合,上次纪作监光临陈府,陈右校家中所请的厨子正是这店铺的掌柜……”
李济听闻,心中笑了一声,侧头果然瞧到纪宴眉心微动。
果然……
他们二人聊的欢快,一旁的陈元望着对面一直未出声的纪宴,想起方才铺内发生之事,总觉得纪
作监方才与蔚蓝姑娘氛围有几分不自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的模样。
何况济公子又替蔚蓝姑娘出面训斥那出言不逊的家伙,他们之间之前定是相识的。
只不过他是纪作监的下属,即便心中好奇,也不能直言相问,于是偶尔插几句话,几人气氛倒是一片祥和。
一大碗裤带饼入胃,李济三人只觉得舒畅又满足。
好久没有过这样的饱腹入体的感觉,李济食完后,侧头见一旁的纪宴碗中还盛放着两根长饼,心里有些疑惑。
明明方才他们是一起食的,两人速度也相差无几,怎么他碗中还有两根,自己的却没了,他忍不住探头朝着对面看去,发现那两人的碗中也是空着的。
莫不是……
李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几分不可置信。
如今的情形……他倒是有些看不懂了。
等他们四人食完,铺子内的食客也都散去了,李济因着府中有事,就先行回去了,陈元与赵苏也紧随其后,蔚蓝将厨房收拾干净出来后,就见方才略拥堵的四人桌上只留了纪宴一人。
他修长的身子挺立在木桌前,即使只是一个背影,也掩盖不住卓尔不群的英姿,不自觉给人一种压迫感。
蔚蓝不由的愣了愣。
思索了片刻,蔚蓝还是抬脚缓缓到了纪宴的面前。无论他们两人之间有过何渊源,今日他总是解了自己切身之困的人,需得亲自感谢一番。
“今日之事,多谢纪二公子出手相助……”
蔚蓝站在离纪宴不远之处,忽略掉他沉沉的目光,带着熟悉的笑容对着纪宴开口。
纪宴神色淡然,见她嘴角微微莞尔,垂眸凝视望了蔚蓝一眼,想起今日李济话语后她低垂的双眸,眼神倏然变冷了几分,移开视线冷声道:
“你不必与我言谢,我不过是看不过恃强凌弱这般恶俗行径,若是放在常人身上,我亦会如此。”
蔚蓝听着他冷言,并未多想,只淡笑点头:
“就算是这般,这声道谢却也不能落下,若非你与济公子几人出手,只怕蔚蓝今日就白忙活一场了,我……”
纪宴不想听她生疏感言,随即打断蔚蓝,直接开口问:
“为何换名?”
“什么?”蔚蓝倏然一时有些不解。
“可是嫌之前在府中用过这个名字?”以至于出府后为了撇除瓜葛,连自己的本名都弃之不用。
纪宴冷着声,话刚言完心里立刻生出几分悔意,自从相遇之后,他每次见到她挂着疏离的笑意,
总是忍不住想要出口轻讽几句。
他以前从未如此。
倒是蔚蓝听着他的话先是反应了一瞬,随后笑意散开了几分,蜡黄的面容都掩盖不住她聪慧清雅的气质。
她嘴角勾起,闪出几分狡黠:
“若我言是如此,纪公子可是还会如之前一般挥袖而去?”
纪宴修长的身子随着象牙白袍上银色镂空木槿花镶边轻颤了一下,回头墨眸移到她精致小巧的脸上,也不回话,只是静静的盯着蔚蓝。
面前的女子眉目灼灼,眼眸中盈着笑意,激的他心头微热。
没过片刻她淡抿朱唇缓缓轻启:
“我本名为蔚蓝,想着既然出府,便是重现开始,换个名字也算是有了新的身份,仲蔚欲知何处在,苦吟林下拂诗尘,我喜欢蔚这个字。”
纪宴见她言的真诚,言语中并无诓骗之意,只觉得心中郁结疏散了几分。没过多久,蔚蓝耳尖处就传来男子鼻腔处响起低哑轻哼的声音。
很低,自己却听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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