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几日,李济就被纪宴寻了由头跟圣上请命派送到了外地,直到纪宴生辰这日他才赶回。

    纪宴生辰这日,侯爵府中设宴,纪夫人提前几日就在张罗,并去了洛邑城外的白龙寺庙中祈福,希望为儿子求得好姻缘。

    如今生活顺遂,夫君疼爱,儿子孝顺,纪夫人日子过得惬意,唯独宴儿的婚事一直定不下来,这孩子,对着什么都是冷情冷意的样子。

    说起婚事,更是淡淡的。

    纪夫人心中那叫一个愁啊,偏偏老夫人还最是溺□□儿,虽想要见宴儿成亲,嘴上却不催,还当心肝一般疼着。

    因此,今日的宴辰的心思不止是为了庆贺,也是暗中相看有什么适宜的姑娘。

    时逢夏日,侯爵府花团锦簇,亭台楼榭间都是精品珍馐,来往宾客或言语晏晏,或独自轻酌,更有如花的小娘子凑在一起嬉戏玩闹。

    纪夫人招待宾客,做的体贴妥善,眼神一直在搜寻着容貌才情都出挑的姑娘,她比较中意的有两

    个。

    一个是太府卿家的嫡长女柳如烟,一个是吏部司封家的嫡次女。

    柳如烟在洛邑城中是出名的大家闺秀,除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外,更是习得一手好字,贤德淑慧,是她心中最佳的人选。

    在纪宴与王轩等人从朝中回了侯爵府后,就被纪夫人叫去了庭院中应酬宾客。纪宴为人虽冷淡,但该有的礼节礼数样样齐全。

    周围的小娘子对着他都是一副打量羞怯的模样。

    “宴儿,你瞧,那便是太府卿家中的嫡长女柳如烟,幼时她还曾来我们府中小住过几日,如今已是大姑娘的模样了。”

    纪宴顺着纪夫人的视线望去,就看到远处海棠花下娇美的面庞,她见自己望来,并不似其他的女子羞红着脸低下头,而是大方的望着自己,露出淡淡的笑意。

    纪宴心思不由一动。

    脑海中不由闪起女子巧笑嫣然的样子,嘴角随后勾起了一抹笑。

    纪夫人在一旁瞧着,见自家儿子脸上浮起的笑,心中一诧,随后转为欣喜,看来自己所想之事有几分可能?

    于是对着纪宴继续言:

    “这柳姑娘才情样貌个个出挑,今日来的京中贵女虽不少,但她是绝顶出挑的,你若是心悦过些日子便让人上门提亲如何?”

    纪宴:“……”

    他指节轻动,淡着声音回道:

    “儿子如今还无心成家之事,让母亲操心了……”

    纪夫人:“……”

    方才不还嘴角挂笑,怎么一下子便无心成家了。那柳姑娘这般貌美有才,儿子都无心,他究竟想要娶什么样的姑娘?

    想到此,纪夫人眉眼间就浮了一抹愁意。正准备将方才的情况说予老夫人,这时耳畔就传来一阵哀嚎声:

    “纪子安……”

    转头望去,就看到从府门口下进来一位面色黝黑的男子,虽着华服,神色中但难掩疲惫。

    她定睛看了看,只觉得分外眼熟,直到那声音再次响起:

    “我不过是一时嘴快,你竟然真的求了圣人将我派送到了郊外寺中的煤窑,我是光禄卿,去煤窑能做什么,你的良心何在啊……?”

    神色愤然,声音颤抖,那表情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即使见过不少大场面的纪夫人,都忍不住掩帕笑了。

    这不是……济儿吗?

    这孩子……当真是去煤窑挖煤去了吗?她之前问起宴儿之时他便说了,她只以为是在说笑,没想到竟是真的?

    王轩他们几人这时也凑了过来,望着李济这幅模样,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济儿,你当真去了煤窑?前几日子安说起之时还以为是在说笑呢……”

    “不得不说,子安你真是……一个字……绝……”

    王轩站在一旁,对着纪宴竖起大拇指。

    李济气的哼了一声,低头闻了闻身上发臭的衣服,大呼一声:

    “我要先去沐浴更衣,之后再与你们算账。”

    说完之后气呼呼的走了。

    刘全见李济走后,忍不住笑着对王轩道:

    “你别说……济公子不在的这段日子,当真是无聊,如今他回来,只怕又要热闹起来呢!”

    不过,刘全对李济被发配出去的事又有几分好奇。

    也不知道这小子做了什么,惹得纪子安都鼓动了圣人,于是对着王轩问道:

    “轩儿,你可知道子安何故将济儿送了出去?”

    王轩瞅了一眼纪宴,见他心思不在这里,了然一笑:

    “你不如猜测一番?”

    刘全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段日子月银有了身子,整个人口味都刁了不少,折腾的他够呛,哪里有闲心了解这些。

    只不过前几日他似乎从几个同僚嘴中得知纪子安这段日子一直在一家汤饼铺子带早膳来上朝,可是与这个有关?

    于是开口道:

    “可是与汤饼铺子有关?”

    王轩微微点头,嘿嘿笑了一声:

    “是与汤饼有关,不过不是铺子,而是呀……做这汤饼的人。”

    随后指着远处容色铢丽的小娘子道:“你瞧不远处这姑娘虽多,却没一个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的……嘻嘻……只怕都在那汤饼食铺中……”

    听着王轩这样说,刘全倒是想起了什么。他记得之前月银有提过,子安对侯爵府中的小厨娘似乎有几分情意,只是不知为何……那小娘子最后竟赎身出府了。

    莫不是这做汤饼的人……正是之前那小娘子不成?

    宴席到了酉时才散,等宾客全都离去后,纪宴向老太太请了安,想到之前李济所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蓝记饼铺那条街上。

    纵然府中美味珍馐众多,他心中所愿的不过是那人的一碗长寿面罢了。

    还未靠近铺子门前,就看到一群人聚在蓝记饼铺前,熙熙攘攘的不知在叫唤什么。

    这两个月生意一直兴隆,蓝记饼铺早已在洛邑城中有了名堂,前段日子蔚蓝暗地里托人打听了一番原主李如兰家中的情况。

    才知李金兰是今年被原主黑心的父亲用十两银子就卖了,只为给上私塾的儿子置买笔砚。这夫妻两,当真是把女儿当羊毛一般薅用在儿子身上。

    她原就觉得李如兰的爹会上门,没想到今日果然带着人来了店铺闹事。

    他知自家大女儿如今做汤饼有了名声,又开设了店铺,那银子岂不是如流水一般进账?因此一上门,就与蔚蓝哭诉起了生活的部容易。

    蔚蓝冷眼看着这哭得毫无感情的男子,脸上闪过一丝冷笑。

    “闺女啊,阿爹自你去了侯爵府后日日担忧你的处境,没曾想我儿你竟有了这样的好去处,阿爹打心底为你开心啊……”

    他哭诉了半日,蔚蓝置若罔闻,只在他停下之时冷声问了一句:

    “你是谁?”

    见蔚蓝神色冷淡,周围的人一脸好奇的盯着,李福海脸上不由讪讪一笑:

    “我……我是你爹李福海啊。”

    蔚蓝冷笑一声:

    “我并不识得你,我爹娘早就死了。”

    李福海:“……女儿啊,你学的汤饼手艺最初可都是阿爹教你的啊,你难不成全忘了?我们家是城郊外农庄的……”

    话还未说完,就被孙涛与周生领着人轰出去了。

    李福海哪里甘心这样走,他今日上门就是为了讨银子的,没达到目的如何能成,几番进去被轰出来,最后没了耐心,就在铺子门口大声哭诉起来。

    “闺女养这般大,竟然不认亲爹,将这穷苦爹拒之门外,大家快来看看蓝记汤饼铺的掌柜,是个不孝爹娘没良心的人……”

    “我们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人拉扯长大,谁曾想转头就不认人了,这么些年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周围的人听着身着破旧的老汉哭诉,自然围过来询问是何事,李福海又渲染一番,惹得周围人都不由的纷纷议论起来。

    青儿在里面听着,有些着急,望着门外对蔚蓝道:

    “蔚蓝姐姐,要不让涛哥两再将人往远轰?他这样闹着,想要进店铺食的人都被吓走了。”

    蔚蓝摇头:

    “方才也试过,他还不是重新返回继续大闹,他这呀……分明就是想从我手中薅一些银两回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青儿气的脸都红了:

    “怎么会有这样厚脸皮的人,姐姐在侯爵府中时他们从未探望关切过,如今见姐姐日子好了,就来上门要银子,也不关心询问姐姐过的好不好……”

    蔚蓝心中也五味杂陈,不是常言父母之爱子,则为计深远,不求这般,只求和睦相处。只是遭上这样的爹娘,哎,蔚蓝都不由为她感到心酸。

    只是李福海怕是想错了,自己并非李如兰,他想要从自己手中薅银子,呵,谁给他的勇气。

    她淡着声音回:

    “由着他闹就是,到了最后无人搭理,他便自己走了。”

    店铺中的食客虽好奇,但见掌柜的依旧笑语晏晏,并不见丝毫影响,也歇了八卦的心,只专心手上的吃食。

    不得不说,小娘子做的汤饼真的是香。

    只是蔚蓝并未料到,李福海那人竟那般厚颜无耻,见自己不理睬他,直接在店铺门口破口大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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