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攻!”
有智山下,已然被卷入战火之中。
身着红色军服的夏军将士跟随着指挥刀所指的方向,踩着整齐的步伐向前迈步,他们迎着日军射出的稀稀落落的箭矢推进到日军营地外,在他们的对面,铁炮队匆忙在他们立起的栅栏后列阵,将铁炮架在栅栏上,随着足轻头的喊声,扣动扳机。
“放!”
砰砰砰——
前排铁炮足轻在扣动扳机,将弹药射出后,迅速收回铁炮,转身跑到队伍后面,将位置让给身后的人,他们身后的足轻连忙补上位置,同样将铁炮架在栅栏上,向对面射击。
铁炮搭配木栅栏的战法是织田家所开创,并逐渐被全日本引用,铁炮队以此向夏军源源不断地宣泄火力,他们虽然在两天前的战斗中败在对方手中,但现在,他们还是能够鼓起勇气与夏军作战。
砰砰砰——
前进的夏军队列中不断有人被飞来的箭矢与弹丸射中倒下,但他们并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秉着呼吸,让整个队伍变得沉闷压抑,只要有了合适的时机,这股压抑就会爆发,并且重创敌人。
终于,在抵近包围着日军营地的木栅栏三十步内后,夏军停下了动作,木栅栏后举枪欲射的铁炮足轻看到这一幕,眼前再次不受控制地回忆起了初八那天遭遇的可怕经历,最前面的铁炮足轻眼睛瞬间瞪大,他们下意识想要转身逃跑,可就在下一秒,夏军齐刷刷举起步枪,朝着他们迎面打出一排如雷霆般的齐射。
只听一连串巨响,栅栏后列阵的铁炮队登时如秋后的稻穗般倒下一片,连带着周围的枪足轻、弓足轻等日军士兵也都遭到了夏军齐射的波及。
夏军在如此之近的距离足以重创日军,并对日军士气造成沉重打击,更何况密集齐射并非只有一轮,在第一排士兵完成射击后,他们当即单膝下跪,将射击视野留给身后的袍泽。
随后,又是连续两轮齐射,在夏军打出三轮密集齐射后,前排士兵顿时站起身来,在军官们的咆哮声中,士兵们举起装有刺刀的步枪,怒吼着向日军营地发起冲锋。
短短三十步的距离,夏军转瞬间便冲到了木栅栏前,他们奋力以枪托砸击,或是脚重重踢踹,将木栅栏掀翻,随后踩着木栅栏冲入日军营地之内。
木栅栏后的日军已经被连续三轮齐射打得军心动摇,眼见夏军如野兽般冲来,顿时更加恐惧,他们纷纷转身想要逃跑,但如狼似虎的夏军哪里会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几步就冲入人群之中,以刺刀狠狠刺入足轻的后背,将其顶翻在地,又接连刺出多个血肉窟窿。
日军之中也并非全部都是软弱的懦夫,在两军交战后,这一部分还有勇气反抗的日军奋起抗击,与夏军陷入近身肉搏,年老的秋月藩藩主黑田长兴指挥部下顽强抵抗,并举起武士刀,率领麾下家臣与母衣众冲入夏军阵内,与夏军进行血战。
丧失领地的福冈藩藩主黑田光之在这一关头也鼓起勇气,与他的叔父并肩作战,并拔刀斩杀一名夏军步兵,但随后,他就被愤怒的线列步兵从两个方向刺来的刺刀捅入体内,整个人被强行拖拽进军阵内,等日军再次发现他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具还带着些许温度的尸体,身上多出了多个血窟窿。
日军足轻虽然人数众多,但在越来越多人失去战意转身逃跑后,夏军攻入其营地后的推进速度也得以加快,就在有智山下的日军即将全线溃败之际,山上来的援军才终于到达,小笠原忠真就如同一头年老的猛虎一般,亲自率领骑兵迎面冲击夏军。
夏军步兵并没有在日军营地内组成反骑兵空心方阵,因而在日军骑兵迎面冲来之时,他们只能以血肉之躯进行抵挡,并随即被日军战马卷入马蹄之下,成为一滩滩血肉与钢铁的不明混合物。
日军的战马相较于大陆马各自要更加矮小一点,因而它们的冲击力并不算大,在撞翻数人后,日军骑兵的冲击力就消散得差不多了,夏军步兵随即发起反击,他们手中的步枪在此刻化身长矛,直接将马背上的骑士刺翻坠马,日军骑兵在短时间内的伤亡迅速增加。
小笠原忠真见状,只能下令骑兵撤退,将战场留给步兵们,那些身着铁甲的武士们随即踩着沉稳的步伐,冲入人群之中,与夏军浴血搏杀。
井上右兵卫门怒吼着奔跑在最前面,武士刀被他高高举起,迎面挥向面色冷酷的线列步兵,那线列步兵想要横枪格挡高高劈下的武士刀,但井上右兵卫门剑术了得,刀锋一转,仿佛一道白光闪过,那线列步兵脸上的表情逐渐凝结成不敢置信的神色,他捂着喉咙被划开的一道大口子,双膝跪了下来,被划开的喉管发出漏气般的赫赫声,不甘地倒在地上。
“杀!”
井上右兵卫门大吼一声,随即双手握住刀柄,迎面与一名线列步兵对上,那线列步兵的年纪明显较小,他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稚气,他握着步枪的姿势就像训练中标准的举枪刺杀的动作。
他对上身上溅到许多鲜血的井上右兵卫门,明显有些紧张,但还是大吼一声为自己壮胆,按照训练时教官的教导,将刺刀朝着对方的躯干刺去,井上右兵卫门看出了对方的稚嫩,这让他想起了邻居家的小男孩,自己当初训练他的时候,对方也是如此紧张。
如果这放在平时,井上右兵卫门或许还有心情挑逗一下对方,可现在周围到处都是喊杀声,危险无处不在,井上右兵卫门也只好收起了这种想法,他面露严厉,侧身躲过朝自己刺来的刺刀,武士刀贴着步枪朝着那士兵的手迅速挥去。
如果是经验丰富的老兵,他此时肯定会毫不犹豫放弃步枪,但年轻士兵还牢记着教官教导他们的“武器不能离手”的话语,居然头铁地不愿意放弃步枪。
随即,井上右兵卫门刀锋一斩,毫不犹豫斩下了年轻士兵握住步枪中段的左手手掌,鲜血顿时喷射而出,士兵这才惨叫着条件反射地丢下武器,但已经为时已晚,右兵卫门刀锋不停,继续挥砍出去,在年轻士兵的胸前留下一道深邃的伤口。
斩杀敌人后,井上右兵卫门心中默念了一个数,但就在这时,他的后背突然发毛,身上长出了一层鸡皮疙瘩,强烈的第六感让他猛地看向身侧数米远开外的位置,这一看,他直接头皮炸开。
只见一名面露愤怒的夏军士兵举起了步枪,那黑洞洞的枪口隔着数米远的位置正瞄准着他,井上右兵卫门刚想拔腿闪避,但那士兵的动作更快,他扣动扳机,子弹与焰火从枪口喷射而出,飞速穿过数米的距离,在井上完成闪避之前打在了他的身上,弹丸轻易穿透井上的甲胄,钻进他的胸膛,将里面的脏器搅成一团。
井上只觉得自己胸前遭到了重重一击,就好似被巨大的铁锤砸中一般,顿时喉头一甜,向前吐了一口鲜血,随后仰面重重倒下,他的耳朵开始出现不断的嗡鸣声,但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那个射中自己的男人朝这边跑了过来。
他激动地跪在被自己斩杀的年轻士兵身旁,将后者揽在怀里,悲痛地大声叫喊着什么,井上右兵卫门虽然听不懂男人在喊些什么,但他依稀能够从男人的语气中感受到,男人极大的悲伤。
年轻士兵并没有死去,准确来说,他已经是奄奄一息了,他躺在同乡大叔的怀里,张了张嘴,虚弱地嘟囔了几句,想要将自己的遗言说出来,但他话才说到一半,胸中的最后一口气悄然散去,他眼中的光芒也随之熄灭,头一歪,没了呼吸。
“阿成!!!”
大叔痛苦地喊道,他在离开家乡的时候答应过年轻士兵的父母,一定会将他安然无恙地带回家乡,可现在,男孩就这样躺在自己怀里断了气,他也食言了。
这一切,都是源自于几步外倒下的那个该死的日本矮子身上!
大叔愤怒地想到,他站起身来,捡起那把跟随了他多年的步枪,走到还没有断气的武士面前,愤怒地盯着对方,在井上右兵卫门的注视下,那锐利的刺刀奋力刺入他的心脏,随后在他的胸中狠狠一搅,脆弱的心脏顿时变成一团烂肉,鲜血也顺着刺刀造成的伤口喷射而出,那温热的液体溅了大叔一脸,让他的视野中也一片血红。
在夏军的猛烈攻势下,日军虽然一时间得到了山上的援军而士气大振,隐隐有些稳住阵脚的趋势,但他们只抵抗了没多久,就又被夏军反推了回去。
小笠原长次这次没有再向初八日的战斗那样撤退,准确来说,他已经没有机会撤退了,他为了将功赎罪,在战斗中一马当先,但随即被战场上一直寻找目标的轻步兵盯上,数名轻步兵同时向他开火,骑在马背上的小笠原长次当即身中数道,一命呜呼。
而日军,也再次在有智山下被夏军击败,大部分兵力向附近的山野溃逃,更多的则是跟随小笠原忠真一同撤回有智山城,据守山城等待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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