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江依才知道, 叶观山正在筹备自己的第一部电影。
那年观山二十五岁,之前一直走继承家业的正统千金路线,不知为何突然跑来拍电影。
江依问:“玩票?”
观山摇摇头:“其实我很久以前就想当导演。”
“那怎么以前不当, 现在才突然跑来当?”
“小丫头问题还挺多。”观山笑:“以前肩上有责任啊, 哪能随着自己的性子来。”
“现在没了?”
观山笑着在她额头上戳了戳, 把她带回自己家,当江依在观山房间,一边啃苹果、一边翻她高中的武侠小说时, 一个看着挺沉默的小孩儿出现在门口。
十七八岁的样子, 穿着高中校服。
两人对视之间,去楼下倒果汁的观山出现在房间门口, 笑道:“你们已经碰上面啦。”
她给江依介绍:“这才是叶家真正的千金, 叶行舟。”
“至于我。”她放松的笑笑:“行舟被找回来了, 我终于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了。”
江依这才知道观山是叶家的养女,本来姓白。
她悄悄替观山盯着叶行舟——不知叶行舟对观山是什么态度?不爽?妒忌?
可她发现叶行舟在观山面前格外乖顺,观山笑着问:“江依是我为电影选出的女主角,漂亮么?”
叶行舟顺着观山的话说:“挺漂亮的。”
可她只看过江依一眼, 说话的时候全程看着观山。
观山笑着拍拍她肩:“小孩儿品味不错。”
虽然叶行舟只比江依小一岁, 但江依从小跟着舞团各地演出算半个社会人, 叶行舟则一直在学校, 感觉就比江依稚嫩不少。
未出事之前她脸上还没有那股阴郁, 只有一种同龄人中罕见的沉默。
观山悄悄告诉江依:“她两岁时被照顾她的保姆偷着带走了,十六岁才被叶家找回来, 养母一直怕她发现真相, 管她管得特别严, 养成了她这样的性子。”
又叫江依:“你多带她玩玩儿。”
江依点头, 带着这种“叶行舟需要照顾”的初印象, 偶尔带她玩的时候,和观山一起喊她“小孩儿”。
她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就和江依一起,跟在观山屁股后面混。
那是一个炎夏,邶城罕见的闷热,阵阵蝉鸣里,她们三人窝在观山开着冷气的房间,观山抠剧本,江依看武侠小说,叶行舟什么也不干的发呆。
偶尔江依抬头看观山的时候,发现叶行舟也在偷偷看观山。
观山抠剧本抠累了,舒展一下脖子,发现江依在看她,笑问:“看我干嘛?”
江依忍不住问:“为什么找我演主角啊?我一点经验都没有,你那么有钱,拍第一部电影找个女明星不好吗?”
观山笑:“小丫头,你以为我没找过吗?不对味啊。”
诗云“美人如玉剑如虹”,观山的确跟很多女明星接触过,都没有她想要的青涩又锋利之气,直到她在小巷垃圾桶边看到一身霓裳的江依,心想:就是她了。
她问江依:“你的名字听上去普通,以后你在演艺圈,就叫江冉歌怎么样?”
江依点头。
后来事实证明,观山的眼光没错,她成就了江依,江依也成就了她。
等到一部《剑灵》拍完,江依和观山已经混得很熟了。
她确信自己从没见过观山那样的人,温柔,稳重,待人处世大气而不失锐气,有格外独立的想法并能坚定的实现。
观山像江依人生中的一颗启明星,值得她尊重并仰望,她喜欢在各种场合观察观山,又敏锐的发现还有另一束目光从她身旁射出。
是叶行舟,却又在每次被江依发现时,不自在的收回眼神。
等《剑灵》上映以后,观山跟她俩说:“我要去美国一段时间。”
一年后她回来,带着一个粉嫩小婴儿,叶行舟抿唇。
江依惊讶极了:“谁是孩子爸爸?”
观山温和笑道:“我不知道。”
即便她只是叶家的养女,求亲的人依然踏破门槛,她不胜其烦,直接去美国人工受孕,断了所有人后路:“我已有女儿,人生很完整,不会结婚,以后专心电影事业。”
她说到做到,很快开始筹备自己的第二部长片。
她是那种对艺术有天生直觉的人,江依没系统学过表演的人,但经她点化,好像鱼目变珍珠。观山也满意,第二部的女主角还是钦定江依。
她把写了大半的剧本拿给江依看:“这次你演一个警探。”
从爆炸的房间里死而复生,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不知天使或魔鬼,亦或两者的结合。
江依有点没把握:“我行吗?”
观山笑:“把吗字去了,你可是我找出来的,相信自己的可塑性,等你再大一点,我还有很多不同的角色给你演呢。”她冲江依眨眨眼:“比如台球厅的球妹。”
江依点头:“我会努力。”
影片筹备开拍的时候江依二十一,叶行舟十九,正值大二暑假。
在观山安排人准备爆破场景的时候,江依问:“能把这活交给我么?”
“你?”
“嗯,我想在演员这条路上走更远,想跟你学导演的本事,就先从助理导演的活学起吧?”
观山点头:“小丫头还挺有远见,好,交给你。”
一直在旁沉默的叶行舟忽然说:“我帮冉歌吧。”
那时她和观山一起,都已改口叫江依“冉歌”。
“你?”观山拉拉她耳朵:“你不去律所实习,爸妈要生气的。”
“无所谓。”叶行舟低头,长发挡住她发红的耳朵。
她好像总喜欢和观山混在一起。
好在她虽然任性,叶氏夫妇出于对她的亏欠还是选择了忍耐,她就真的跑来跟江依一起筹备爆破现场的事。
两人选了家专业机构合作,试验了好多次,效果越来越好。
终于江依说:“我们叫观山姐来看看吧?”
叶行舟点头。
观山被她俩带到现场,笑道:“看看两个小朋友的杰作。”
那时她们三人的站位是,观山和江依站得离房间更近,而叶行舟和工作人员一起离得更远。
没有任何人会想到,当天一场只需要做出视觉效果的试爆破,会让现场变成一片火海。
江依和观山瞬间被火舌吞没,叶行舟发疯一样朝这边冲。
她被其他工作人员拼命拉住,却还是被垮塌的墙壁砸中腿,燃火的碎屑砸在她眉角。
她眼睁睁看着观山在最后一刻,把离门边更近的江依推了出来,而自己被房梁砸中。
江依那时几近昏迷,却仿若还能听到叶行舟声嘶力竭的喊声:“不——!”
是那家与她们合作的机构伪造资质。
资本论说:“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冒绞首的危险;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资本就敢于践踏人间一切法律。”
那家机构成功案例不少,忘乎所以到抛却自己资质伪造这件事,瞒得够严,敢来和叶家这样的大族合作。
他们自己也没想到会真的出问题,牵涉人命,所有中高层接受审判,一律重刑。
江依住了半年院,刚开始是治伤,后来是处理情绪问题。
她整夜整夜睡不着,陷入愧悔和抑郁,也是那段时间用的药,成了叶行舟后来毁掉她的证据。
出院后,江依听到了一个传闻——是叶行舟故意害死了观山,怕稳重大气的观山会威胁她“叶氏继承人”的地位。
她找到叶行舟,把一条项链塞给她:“观山家最后一刻从脖子拽下来塞我手里的。”
“你是她疼爱的妹妹,给你。”
叶行舟盯着她:“你不怀疑是我害死了她?”
这话刚一出口她就发现自己问得多余。
江依早已发现了她的秘密——她仰慕观山,比看重自己更多,怎么可能会出手害观山?
江依转身的时候,被已变阴郁的少女狠狠攥住手腕:“你去哪?”
“你是我姐培养出来的,你的命是我姐用命换来的,你哪都不许去,必须留在叶家。”
江依闭上眼。
从那一刻起,她的人生就和叶行舟的人生紧紧绑在了一起。
一场意外,让观山变为她们共同的囚笼,愧疚则成为脚腕上沉沉的镣铐,拖着她们沉入永不见光的黑暗水底。
叶行舟毫不犹豫把观山的女儿朵朵养在自己身边,从此只穿一身密不透风的黑色纱衣,一瞬从一个寡言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不辨年纪的中年人。
从前她对观山的注目,尽数落在了江依身上。
当她的阴郁成为她和朵朵相处的阻碍,江依变成了她和朵朵之间的一座桥。
等朵朵查出脊骨问题以后,江依就更离不开了。
观山去世以后,叶行舟也许想要填补她的空缺,成长得很快,毕业后三年,她已经成为了叶氏集团实际的掌舵人,叶氏夫妇因养女去世大受打击,早早退休去了国外。
而江依就在叶行舟日复一日的束缚里,眼底再没鲜活,像朵早早开败的花。
她去美国的原因是不想演叶行舟投资的剧。去美国之后的剧和电影,她知道自己演得很烂,她和生活之间早已隔了一层茫茫的雾,让她再也体会不到真情实感,又怎么还能演出真情实感。
就像大家都不再能分辨叶行舟的年纪一样,江依觉得她和叶行舟被关在同一个牢笼里,以数倍于常人的速度飞快老去。
她以为这辈子就这样了。
直到后来,有个制片人决定把观山去世前写了三分之二的一个剧本,找编剧写完后拍出来,就是后来的那部《撞击》。
江依收到消息后直接从美国飞了回来,找到那制片人:“我想演。”
制片人话说得委婉,其实就是拒绝,因为观山去世后,江依的颓丧树立了她高岭之花的形象,和《撞击》里充满欲望又鲜活的沈桃太不一样。
可江依说:“我想演我也能演,观山当年那个角色就是为我写的。”
观山是她的伯乐,总能发掘出她不被常人看到的另一面。
江依把出演《撞击》当作对观山的一次告慰。
不过观山不在了,她不知别的导演还能不能启发她演好这个角色,她找了一个环境与电影描述极相似的小镇,去那儿体验角色两个月。
她没想过在那儿会遇到郁溪。
就像她没想过一根枯死的柳条遇水还能活过来。
江依想或许《撞击》这部电影的面世是一个契机,当告慰了观山的在天之灵,或许她和叶行舟还有机会各自开始新的生活。
但叶行舟显然不这么想。
当江依开始跟叶行舟谈她要离开,叶行舟一脸阴郁的问:“你离开我以后,活得下去么?”
叶行舟在掌舵叶氏集团后,已渐渐像她身上的黑色纱衣和檀香,变得孤僻而狠戾,沉迷于冷冰冰的奢靡物质。她对江依的威胁说到做到,她的律所跟娱乐圈的很多公司牵连颇深,很清楚怎么拦死江依的路。
江依因精神崩溃而停不了药的那些时候,叶行舟有照片也有视频,网上一发,找一堆小朋友表示要追随效仿,江依很快被判为劣迹艺人,所有作品一刀切下架。
江依没觉得冤,她离开了邶城,专找像祝镇那样不通4g网的小镇,没人认识她,她开一家小酒馆,几个月后又离开。
飘飘荡荡,寥寥落落。
她没想过再找郁溪,她一直以为郁溪已经跟舒星在一起了,心里被往事罩上一层愧疚的阴云,也让她觉得自己不如明亮的舒星配得上郁溪。
郁溪在她心里变成天上的一轮月,远远的照耀,让她知道死掉的一颗心还有活过来的可能。
人生还残存着这么一点希望,也就够了。
在山城跟郁溪的重逢完全是一个意外。
江依的讲述让郁溪顿在原地,脸上的表情不辨喜怒。
叶行舟则噙着阴寒的笑意问江依:“我们俩一起犯下那样的大错,你真以为你能一走了之?你怎么对得起我姐……”
“啪!”
江依愣了愣,叶行舟仰面摔在地上,瞧着郁溪,满眼的不置信。
郁溪跨坐到叶行舟身上,狠狠揪住她衣领,叶行舟被刚才的一耳光扇得发丝凌乱,露出罕见的狼狈。
“你……敢打我?”
她当说一不二的叶氏总裁已经太久,全然没想郁溪会用这样原始而粗暴的方式对待她,顿时失了章法。
在郁溪揪住她衣领时,她本能伸手挡在脸前。
郁溪哂笑一声,却没再打,而是一把拽下她颈间的项链。
“你姐当时被浓烟呛得说不出话,她把这条项链塞给江依,你猜她是想说什么?”
链坠哗啦啦从郁溪指间垂下,在病房灯光下闪着耀眼的光。
“虽然我恨你。”郁溪盯着叶行舟肿起的侧脸:“但我想,你姐要说的是,这不是你的错。”
“也不是江依的错。”
“她希望你们好好活下去。”
叶行舟拼命挣扎,低吼:“你知道什么?”
郁溪力气比叶行舟大多了,牢牢制住不让她动弹:“我就是知道。”
江依望着郁溪指间的链坠,被铸成精巧的花瓣形状,随着垂落的重力微晃,像一片真正的花瓣在春风中飘摇,充满灵动的生命力。
江依忽而掩面,眼泪自她指缝滴落。
郁溪放开在地上挣扎的叶行舟,走过去把江依的头抱在怀里:“不是你的错。”
“不管出事后,叶行舟这垃圾说了多少次是你们共同犯下的错,但观山知道那是一场意外,不是你或任何人的错。”
叶行舟摸到她的银杖,喘息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会找江依。”郁溪看着叶行舟说。
“你刚才说不会有人像你一样找她六年,你错了,我会找她。”
说到这里她忽然可怜起叶行舟来,从小的颠沛让叶行舟并不相信爱是一种正面的情感,是比愧疚或者恨更强大的力量。
“当年江依从祝镇离开后,我在附近镇上找了她很久,要不是后来以为她和你在一起,我会找她一辈子。”
她捧起江依的脸:“我爱你,我从十七岁开始就爱你,到现在二十七岁了我还是爱你,你不要和叶行舟一样蠢,她那种人,最后只能落得孤独无依的下场。”
叶行舟叫:“江依。”
“你确定要这样吗?”她一个人孤零零站着:“你到现在还没明白,离开我后你只能过怎样的生活吗?”
她遥遥对江依伸出一只手,像引诱:“你现在回来,我姐会原谅你的。”
江依平静的答:“你知道我不在意钱。观山早已原谅我们,是你,不愿原谅我也不愿原谅自己。”
“行舟,事情过去那么久,该走出来了。”
叶行舟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顿了许久,打了个电话:“把东西拿过来。”
很快,叶行舟的司机出现在病房,把一个小小牛皮纸袋递给叶行舟。
叶行舟向江依的病床走过去,郁溪挡在江依身前。
叶行舟睨她一眼,把纸袋摔到郁溪怀里,话却是对着江依说的:“你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她带着司机走了。
郁溪拿着纸袋犹豫一下,江依开口:“没事的,给我吧。”
她打开,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郁溪盯着满床的证件讶然。
那是江依的身份证、护照、银行卡,等等一系列。
江依拿起身份证:“她到底还是观山的妹妹。”
“或许她在来之前就已经想好了,如果我坚持不跟她回去,她会还我自由。”
她笑着把身份证递到郁溪面前:“喏。”
“怎么?”
“我们重新的、正式的认识一下。”
郁溪接过,低头,身份证上是江依清丽的一张照片,旁边的姓名一栏,清清楚楚写着两个字——“江依”。
江依温润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点来不及散去的哀伤,仍似春风拂面:“郁溪你好,我叫江依,‘池上柳依依’的依。”
原来她的本名就是“江依”。
阴差阳错之间,打一开始,她就是用最本真的自我在面对郁溪。
邶城被奉为高岭之花的大明星江冉歌,才是一场镜花水月。
郁溪坐在床沿,与江依双瞳相对:“我也给你讲个故事。”
“小时候,有次舅妈让我上山采菌子,天突然开始下很大的雨,我从没见过那样的雨,好像有人一桶一桶把水从天上泼下来,我试着把手抬到自己面前,就只隔着一手臂的距离,却连自己手指都看不清。”
“你知道祝镇那种山,本来就泛着潮气,在这样的大雨下,路滑得站都站不住,我背着竹篓往山下赶,摔了好几跤,好不容易才回到舅妈家。”
“舅舅舅妈和曹轩在家吃午饭,看我进屋,舅妈脸色不好的放下碗,过来就劈头盖脸冲我头上猛打一下,喝问我:快下暴雨了你为什么还出去?谁让你把牛仔裤摔成这样的?”
“我从小都是捡轩弟的旧牛仔裤穿,舅妈生怕我把裤子摔烂了,要她出钱给我买新的。我一个人默默回房,检查了下,发现牛仔裤没烂,倒是我的膝盖全磨破了,血淋淋的,到现在还留着一个疤。”
她问江依:“你要看么?”
江依点头。
郁溪今天穿便服,一条阔腿工装裤,很利落的挽起裤脚,小腿细而长,支在床上,露出白皙的膝盖。
江依凑近了去看,的确在十多年后的今天,还能看到那淡淡的疤,像幅地图。
她伸手摸了摸:“还疼么?”
这话问得傻,郁溪却点点头:“疼。”
舅妈劈头盖脸的斥责,和摔得太惨的回忆一起,像伤口没来得及挑出的沙砾一样,长进血肉,现在想起来还隐隐作痛。
江依微微俯身。
她裹着郁溪帮她拿的那件厚毛衣,毛茸茸的浅葱绿,在淡到昏暗的灯光下,周身散着一圈光,像夕阳里看上去过分温柔的一株植物。
她对着郁溪膝盖上的疤吻下去,柔软的嘴唇流连,连温润的吐息都变为一种安抚,让郁溪心里湿漉漉、毛茸茸的一片。
“小孩儿,不是你的错,你也不知道天会突然下大雨,那是意外。”
一句柔软的公道穿过经年的时光,钻进当年不知所措的小小郁溪心里。
她轻轻扶着江依的肩让她起来,凑过去,吻上江依的唇。
含着嘴唇喃喃:“江依,也不是你的错,那是一场意外。”
那是一个时隔太久的、真正的吻,
从十八岁以后,郁溪再没吻过江依,她以为江依爱别人,所以只愿咬她,像只被伤过的小兽一样恶狠狠咬她。
时隔八年,郁溪上天入地,走过漫漫的人生路,带着茫茫的恨意和不知归处的爱意,终于等到真相水落石出。
她带着灵魂的皈依感,极尽温柔的,再一次吻上了江依的唇。
作者有话说:
宝宝们儿童节快乐!为了欢度节日=v=,还有谢谢小天使们帮我推文,今晚,那个,要是你们都需要的话,加……加个更?(强自镇定围笑,手没抖
感谢在2022-05-31 16:44:58~2022-06-01 16:01:4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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