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笑道:“你不是说你不需要么?”

    郁溪窘迫起来,  灵魂在“扭头就走”和“低三下四”之间反复横跳。

    最终,还是让江依欢愉的心占了上风,她梗了梗脖子:“我……”

    护士却笑着打断她:“跟我来吧。”

    没再为难她。

    郁溪舒一口气。

    护士把郁溪带到值班室,  里面有台老掉牙的复印机,  一启动就发出随时要爆炸的声音。

    护士把那本小说上的订书针拆了:“看你这样有得学呢,  我直接复印一份给你带走,不用还回来了。”

    这种复古打印机只能一页页印,护士每复印一页往郁溪手里放,  就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她一眼。

    郁溪:……

    她生平第一次有了差生等老师发补习教材的心情,  接过每一页都仿佛当众处刑。

    等到薄薄一本书终于复印完,她背上汗都出来了。

    她按市面复印价付了钱,  准备离开时护士八卦的问:“那美女姐姐是你女朋友?”

    “是吧。”

    “是吧?”护士眉毛一下拧起来,  比郁溪还急:“你没表白?”

    “表白了。”从十七岁就不知表白多少次了。

    “那她接受了?”

    “应该接受了吧。”郁溪想起江依温妩的眉眼:“但,  好像没说过是我女朋友这种话……”

    “那怎么能行呢!”护士教育她:“你怎么方方面面都这么不上道?一定要亲口说清楚才行啊!”

    从医院开车回面馆,一路上,前所未有的“差生待遇”让郁溪有点懵。

    江依倚在桌边翻一本旧杂志,远远瞟着,  书页都泛着黄,  在江依葱白般的指间掀动,  仿佛连时光都染了旧,  那书页上好像印着笑话,  江依唇角噙着笑意,偶尔嗤一声笑出来,  连那笑声也是清泠泠的。

    直到听到郁溪进门,  仰脸冲她道:“回来啦。”

    唇角的笑意还没褪,  又染到眼角眉梢。

    郁溪有些不自在的撇开眼神:“嗯。”

    江依这种浓颜复古系的美人,  总让她觉得是从旧时光深处走来,  随随便便往那儿一坐,就把她拖回十七岁对性别觉醒的夏天。

    那时她懵懂,莽撞,卑怯,一整个夏天跟在江依背后,在祝镇的旧石板路上慢慢走,看江依背影的裙裾飘飘摇摇,听江依的细高跟鞋磕哒磕哒。

    即便到了现在,她和江依一切都发生了,江依面对面与她坐的这样近,她还是恍恍然觉得不真实。

    “女朋友?”

    背脊不知因紧张还是兴奋冒出的一层薄汗,让她怎么也不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

    偏偏江依还在问:“忘在医院的东西找到了?”

    “……找到了。”

    还是先把技术练好再说吧。

    郁溪从小就是一个学霸,学霸的意思,就是天赋之外加上自己的努力。

    晚上她窝在江依的小出租屋里,江依洗完头蜷着一条腿坐在床上吹头,看她埋头于唯一一张小茶几边。

    顺口问:“你干嘛呢?”

    郁溪头都不抬:“搞研究。”

    江依:“上天那事儿?”

    郁溪:“嗯。”

    “能给我看看么?”

    郁溪背影一僵:“别了吧,又是数据又是公式挺无聊的。”

    江依轻笑了声,把吹风收起来,上床靠在床头,继续翻从面馆带回来那本旧杂志。

    眼尾瞟到小孩儿的背影,紧绷绷硬邦邦的诉说着“紧张”,觉得有意思极了。

    郁溪对着一叠a4纸,明明刚洗过澡,额上又是一层薄汗。

    她刚才也不算撒谎。

    数据确实是数据,不过是和英文字母一起,描述某处多丰腴的数据。

    郁溪想了想,和江依那样的手感比起来,应该还差点。

    公式也确实是公式,是某舌部动作加某手部动作,能推导出奇妙化学反应的公式。

    郁溪想了想,若是用在江依身上……

    她捏着a4纸的手指微蜷,没忍住暗自比划了一下。

    直到江依叫她:“还不睡?”

    “来了。”郁溪小心翼翼把那叠a4纸收到包里,这般珍惜待遇,大概也只有高考前的五三获得过。

    她掀被子上床,透出一片江依的暖香。

    江依整个人钻进她怀里,原来江依以前是学舞的,难怪整个人软得像没骨头。

    郁溪满脑子都是刚才的小说,嫂子又湿又软的吻,贴着耳廓,绵绸布裙子软塌塌扔在一边。

    那小说里描写的是一个炎夏,嫂子和小姑挤在一张凉席上汗浸浸的,这会儿山城早已是深秋,郁溪浑身却出了一样的汗。

    不自觉咳一声,背过身去。

    偏偏江依贴过来,两团温软贴着她脊骨,黑暗里说任何话都像撩人的耳语,江依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郁溪小心的挪了挪,想避开那异样的温软:“好像有点感冒,别传染给你。”

    “感冒?”江依警惕起来:“要吃药么?”

    “不不,只一点点。”郁溪赶紧说:“你别担心,睡一觉就好了。”

    江依给她掖好被子:“那早点睡,明早再看看你身体情况。”

    她静下来,又缓缓睡了过去。

    郁溪终于在黑暗里吐出一口气。

    且不说江依还在生理期,就算江依不在,她今晚也会凭着顽强的意志力什么都不做的。

    学霸的另一个守则,就是不打无准备之仗。

    她的手指又不自觉在被子里蜷了蜷,像练习。

    那些旧小说上的公式,她觉得自己还没完全融会贯通。

    直到一周后。

    那是一个秋风料峭、草露结霜的夜,空气里透着明显的寒意,小小出租屋里却似有氤氲的热气环绕蒸腾,蒙着人的眼睛。

    江依从被子里露出一段雪白脖颈儿,脸上表情有些难耐,她显然并未哭过,可眼底沁着湿软的水光,连带着睫毛都沾着雾雾一层。

    双颊像打翻了一罐朱砂,深深浅浅洒的不匀,一团一团晕染着暧昧。

    不见郁溪人影,只听她声音闷闷的从被子里传来:“这样对吗?”

    以前她什么都求快、横冲直撞,也毫无节奏章法可言,可恶补一段时间后,她也知道就像复杂的化学实验,有些反应的发生需要耐心加料。

    她还能停下来询问,可江依显然没有回答她的空间,只蹙眉去摸索她手指。

    这个动作给了郁溪极大信心,她像答高考卷时回忆公式般,回忆着小说里的描写。

    又问江依:“有没有弄疼你?”

    江依睫毛翕动。

    她神色过分认真,像拿公式一步步解题:“这样也没错吧?”

    秋风轻拍窗扉,好像在谴责两人的无度,但时已近冬,没有人想迫切停下这场取暖运动。

    第二天,两人睡到日上三竿。

    江依的小酒馆,向来中午都没什么生意,也没急着开门,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郁溪问:“中午想吃什么?还是吃面?”

    江依点头:“我来做吧。”

    “你歇着。”

    江依抬手笑着晃晃:“我歇这么多天了,再不练练,手都生了。”

    不练还会手生?

    郁溪暗暗记下。

    但她总觉得江依是带着点急切把她从灶台边挤开的,明明江依挺累,一脖子红痕,把洗好的葱拿过去时还腿软了一下,郁溪还扶了她一把。

    等两碗热气腾腾的面端上桌,江依大口大口,贝齿切断细面,郁溪恍然悟道:“你是觉得我煮面不好吃?”

    江依笑,连微鼓的腮帮子都透着灵动。

    “不是。”郁溪放下筷子推开面碗:“你觉得我手还是不够巧?”

    这就不是说煮面的事了。

    江依以温和包容的语气答她:“好多了。”还拍了拍她的头。

    郁溪:……

    本来她昨晚信心十足,这会儿又没底气起来,追着江依问:“好多了是好多少?”

    “就是好多了。”

    “好了百分之九十?百分之八十?百分之七十?”

    学霸习惯把一切量化,江依扶了扶额,给她一个保守的答案:“百分之五十。”

    那样温柔宠溺的神情让郁溪觉得,这百分之五十里绝对还有友情分。

    “不是。”郁溪气闷:“我都认真学习了啊!”

    “学习?你怎么学了?”

    江依听了郁溪的教材后笑得打跌,圆润的肩膀一耸一耸的:“小孩儿你怎么这么可爱?”纤指一抹眼角挤出的泪。

    “别逗我了。”她忍俊不禁的指指自己眼尾:“要笑出皱纹来了,别人就会看出我比你老很多了。”

    郁溪轻声道:“你不会老。”

    岁月厚待美人,时光除了在江依身上积攒出丰韵,并没留下任何残忍的痕迹。

    倒是她,青涩又莽撞,好像永远需要追赶江依的步伐。

    这时她实打实的苦恼起来,揉着脸:“怎么才能更手巧啊?”

    她经验尚浅,可这好像也不全是经验的事,江依经验也浅,可江依手就挺巧的。

    江依看着她好笑:“可能你领悟力不高。”

    她从小学习厉害,除了语文分低一点基本没有偏科,所以高考才能考出那么高分,没想到学霸一世,偏偏在这重要的事上是个学渣。

    她追着问:“领悟力不高怎么办?是不是我对文字理解的不对?那我应该……”

    这时有人轻叩了两叩,门被倏然推开,带着刚挂上的风铃发出细碎声响。

    江依和郁溪一起扭头,看一个年轻又清秀的姑娘,带着点锋利的锐气站在那里,脸上表情倒是笑盈盈的,穿着一身基地的制服。

    “郁工,你好,我今天来是不是打扰你了?”

    郁溪冷淡着一张脸:“知道打扰怎么还来?”

    女孩笑道:“因为陈教授让我来这儿找你的,我叫贺……”

    “知道,贺其楠,二十二岁,菁华航天工程学刚毕业,贺章的侄孙女。”郁溪带着点不耐:“老头儿跟我说过了。”

    贺其楠扬唇:“那正好,省得自我介绍了。”

    郁溪问:“老头儿让你来找我回基地?”

    贺其楠点头。

    郁溪又问:“你怎么来的?”

    贺其楠:“坐大巴。”

    她看着郁溪,带着那么点儿眼巴巴的意思,她知道郁溪这儿有辆车,按道理郁溪这时应该提出主动送她回基地,顺便就跟她一起回去了,陈文寻打的就是这么个如意算盘。

    结果郁溪说:“哦,我不回,你再坐大巴回去吧。”

    贺其楠:……

    郁溪显而易见的冷淡让她说不出更多话,只好退一步:“那不勉强你,我今天就先走了,不过,陈教授可能会给你打电话……”

    “知道。”郁溪挥手:“我自己跟老头儿说。”

    贺其楠走了。

    郁溪烦躁躁拖过桌上一碟花生,一颗一颗剥出来,也不吃,丢到桌上,情绪让红色的花生衣子碎了一桌。

    江依在她手背上拍一下:“浪费。”

    “张嘴。”

    她一颗颗捡起花生米,郁溪乖乖伸头过来,由着江依喂到她嘴里,最后一颗吃完,她咬住江依的纤指,齿尖轻蹭着反复摩擦。

    江依笑:“小狗崽子。”

    她问郁溪:“她今天来,应该不只是叫你回基地这么简单吧?”

    这种事打个电话就行了。

    郁溪烦闷点头:“嗯,老头儿让她过来,是想让我认认人吧。”

    “邶城航天总部还有个老头儿姓贺,叫贺章,副局长级别,年轻时跟陈老头儿一起搞科研的,不过后来他就从一线退了,去搞行政管理了,现在也挺德高望重的吧。”

    “贺章一辈子没孩子,这位贺其楠,就是他最疼的侄孙女,之前说要进邶城总部来着。”

    江依回想刚刚贺其楠的一身制服:“现在却调到山城基地来了?”眼看郁溪已经愁烦的趴倒在桌上,好笑的伸指去戳她额头:“为了你啊?小孩儿。”

    郁溪声音也跟着闷:“应该是,之前老头儿说总部想让我调回邶城,有个原因就是贺章想让贺其楠当我徒弟。”

    “所以,你是为了躲这位贺小妹妹,才在我这儿躲这么多天?”江依问:“你为什么要躲呢?”

    “我可不想带徒弟。”郁溪道:“是陈老头儿自己这么想,因为有个新项目的批复权握在贺章手里,他想借此让我跟贺章搞好关系。”

    “你不想做那新项目?”

    “新项目谁不想做?”郁溪眼里忽然有了神采:“这次的新项目级别高难度大,可以说是跨越式发展,不过,”她又皱眉:“我最烦搞人际关系这一套。”

    江依指尖一下下在郁溪额头上轻划,像安抚。

    “痒。”郁溪偏了偏头,抓起桌上一支笔塞江依手里:“你用这个画。”

    “傻呀你。”江依瞥一眼:“这是油性笔,画皮肤上不好洗掉的。”

    “就是不好洗掉才好呀。”郁溪学江依拖着尾音:“给我画个大花脸洗不掉,没法出门,你就不能赶我回基地了。”

    江依拔开笔帽:“你是不是以为我不敢?”

    “你敢你就画。”

    江依还真不含糊的画了几笔,自己看得笑起来:“小狗崽子变三花猫了。”

    郁溪坐直背,也看不到自己什么样,却配合的叫一声:“喵。”

    她难得的乖顺惹得江依笑的开心,晃着身子,把手里的笔帽重新合盖起来。

    其实她清楚,按郁溪这么倔的性子,无论她画不画,只要郁溪自己没想清,绝对不会愿意回基地的。

    “小孩儿,再问你一个问题行么?”

    “你跟我还用问行不行?”郁溪带着一脸油性笔印,看上去有点好笑:“问啊。”

    “你一直这么躲着贺其楠,到底是讨厌复杂的人际关系呢,还是……”江依顿了顿:“你怕新项目真的获批了,你要回邶城?”

    郁溪身形一顿,眸子垂向一边:“我回邶城了,你怎么办?”

    “你这是担心我?”江依带着无限风情笑起来:“我可是大你那么多的姐姐,什么时候轮到你担心我了?”

    直到郁溪脸上的油性笔印子完全洗净了,她还赖在江依的小酒馆没回基地。

    每天对数据的演算倒是没拉下,这天,她又演算出之前一组一直卡壳的数据,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好像强迫症患者看到超市里的可乐罐被分毫不差的摆成一个整齐方阵。

    她站起来伸个懒腰,松松肩,走出小酒馆。

    下午这边往往是没客人的,静得出奇,江依被小琳拉去教化妆了,郁溪远远望见小雪一个人坐在树下择菜,想了想,走过去找了个小马扎坐下,帮她一起择。

    这段日子温度降得快,已经有初冬的感觉了,山城靠近高原,冬天也会出炽烈的太阳,但阳光没什么热度,该冷还是冷。

    郁溪衣服没带够,这会儿穿着江依的一件棉服,她个子比江依高一点,棉服就显得小了一点,箍着她有点束手束脚的,但她也没在意。

    太阳照在人背上,江依的棉服箍着她,像江依的一个拥抱。

    郁溪被太阳照得眯起眼睛,觉得自己人生很少有这么岁月静好的时候。

    从小开始,先是她妈出事,然后是外婆去世,搬到舅舅舅妈家后,又变成被排挤的对象,到了十八岁还闹出逼婚这么狗血的一出。

    按理说这样的生长环境,很容易滋生出谨小慎微的性格,但郁溪偏不,她沉默但日渐锋利,像柄出鞘的剑,世界给她多少颜色,她就还以多少颜色。

    直到上天入地、走出很远很远了,她才终于找到她的剑鞘。

    这段日子她除了心里惦记基地的事,其余时间,她在江依身边过得很宁静。

    剥蒜煮面,看书喝茶,她被江依的温柔包裹,收敛锋芒,整个人难得透出点温顿的感觉。

    手里的绿叶菜还嫩着,一掐,能掐出水来。

    小琳和江依说话的声音,隐隐从小餐馆的里屋传来。

    小雪突然开口:“你怎么从来没问过我,怎么到这年纪了还没结婚?”

    郁溪回过神来,山城和祝镇一样,很多女孩子结婚都早,小雪年纪跟郁溪差不多,在山城这样的地方已经算大龄。

    郁溪问:“你想结么?”

    “我也不知道。”小雪抖抖青菜:“最近有人来跟我提亲了。”

    郁溪:“提亲要怎么提啊?”

    小雪:“给了三金,给了新衣服和床上四件套,还给了钱。”

    郁溪看着小雪的表情:“你不想结?”

    “老实说我不知道。”小雪说:“我才见过他两面,这跟书里写的不一样。”

    小雪爱看书,这会儿两人晒着太阳择菜,她脚下还放着一本看了一半的小说,郁溪上次还托人给她寄了好多本。

    郁溪想了想:“书里真真假假,也不能完全照书过日子。”

    小雪说:“那我怎么知道我喜不喜欢他?”

    郁溪说:“等你遇到一个喜欢的,你自然就知道了。”

    小雪:“我自然而然就知道了?”

    郁溪很肯定的点头:“嗯。”

    喜欢这件事,人人无师自通,她从十七岁开始打通关窍,从此人生溺死在一双桃花眼里。

    这时汽车滴滴两声鸣笛,郁溪一抬头,看到陈文寻气急败坏从车上下来。

    “你出息了是不是?”陈文寻冲到她面前,还被树根绊了一下:“我不亲自来逮你,你就永远不打算回去了?”

    郁溪掏掏耳朵眼:“老头儿,有点吵。”

    陈文寻指着她:“你你你,你这双手是用来择菜的吗?你这双手不是用来算公式的吗?”

    郁溪刚想说,革命工作不分高低贵贱,老头儿你怎么看不起劳动呢。

    陈文寻就愤怒的说:“你看看你把菜都掐烂了!手一点都不巧,糟蹋!”

    郁溪:……

    好,是她不配择菜。

    怎么又绕回到她手不巧这个问题上来了?!

    郁溪往小餐馆屋里瞟了一眼,心想还好江依没听到这话。

    郁溪对陈文寻压低声音:“你明知我为什么不回去,你叫贺其楠走,我就回去。”

    “不可能!贺其楠一走,我们的新项目就没戏了!”陈文寻急得抖眉毛:“她不仅不能走,还要跟你……”

    “陈教授。”这时一个清妩声音响起。

    陈文寻扭头,望见江依袅袅走来,递给他一杯热茶:“陈教授喝茶,我记得你挺喜欢山城的茶叶,”

    陈文寻刚才还拧巴着的脸,不自觉换了笑意:“谢谢谢谢。”

    他每次看到江依都心情挺好,倒不是作为异性有什么非分之想,他都这把年纪的人了,也早已决定跟科学结婚。只不过,江依美得惊心动魄,美得鲜活丰润。

    他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喜欢年轻小姑娘。女人像花,要经过一定岁月,才能开到最美的时候。

    他瞟一眼他的关门弟子郁溪,估计这小兔崽子也是这么想的。

    他重重咳了一声,这小兔崽子才舍得把眼神从江依身上移开,极其吝啬的看了他一眼:“贺其楠要跟我怎么样?”

    陈文寻端着江依给她的热茶,话说起来就格外没底气,语气都虚着:“她要跟你……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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