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依回头。
那是一个模拟失重环境的装置, 全透明,背后一面墙则装饰着浩渺银河,顺着办公室顶灯的灯光望过去, 好似有星云流淌。
吸引着江依的双瞳凝住。
接着, 她像被磁石吸过去一般:“这是……”
走近了, 才发现自己没瞧错。她仰着头,雪白脖颈拉扯出优雅弧线,虔诚的似在欣赏宇宙间一个奇迹。
只因那一幕太梦幻也太美——
两枚指环漂浮在失重环境中, 璀璨光华, 变作背后星河图景上最亮的两颗星辰。细看发现是同样款式,两排细细碎钻排成倒v形状, 似航天器两翼。
“江依。”
江依转回头来, 郁溪还一脸认真, 单膝跪于她面前。
“你不用现在答复我什么,我知道我要学的还有很多。这只是我的一份决心,想告诉你,若你爱我, 我便永远爱你。”
“但你若不爱我。”
江依垂眸瞧着她。
若是十七八岁的郁溪, 一定会莽莽撞撞, 抢上前来缚住她手腕, 带着恶狠狠眼神说:“抢也把你抢回去。”
江依并不对这些有感, 她在叶行舟那边经历了太多。
可现在郁溪眼神放柔,温和又坦然:“若你不爱我, 我便永远惦念你。”
一手轻抚心口, 像对漫天星辰起誓。
许她爱, 许她时光。也许她尊重, 许她自由。
江依走过去, 微微俯身。
郁溪刚才那些话,全凭直球选手的本能,像航天人出征前的誓词,这会儿被江依这样瞧着,反而迟钝的脸热起来:“怎么……”
江依笑了。
她伸手,轻覆于郁溪眼前,郁溪本能闭眼,听江依在她耳旁道:“不要跑出来了。”
“什么?”
“你眼里的星星。”江依语调里带着的笑意,似玫瑰星云:“郁溪,你的眼里有星星。”
“我好像……”压低的声调,像喃喃自语:“没有办法不爱你。”
郁溪身形一震。
先是肩膀发僵,然后鼻尖沁出细汗,紧跟着是背脊,手指尖的酥麻直窜心脏。
那是江依,第一次用那样委婉的句式,说爱她。
时间混沌流淌,脑子里是不可追寻的过往。
十七岁她跟在江依身后,踏过破败小镇碎裂的石板路。
十九岁她坐在影院外的石阶,看江依变作众人追捧的大明星。
二十岁她踏上前往英国的路,表面坚定从容,不理会机场空洞而孤独的风。
那些时刻或许浪漫,却总难掩苍凉。
不似现在,她以一个骑士誓死效忠的姿态跪地,被覆着眼,身边环绕着温暖的香气。
江依手缓缓移开,郁溪心里一慌,睫毛翕动,却听江依叫她:“别睁眼。”
一个温柔的、湿漉漉的吻,混着江依发颤的鼻息,像怕震飞蝴蝶般,轻轻落于她眼睫:“等我们都变成最好的自己。”
“你在星云之巅,我在聚光灯下,我们最高处见。”
陈文寻对贺章的判断没错。
在郁溪算出两组关键数据后,贺章对这需要大量投入的新项目不再犹豫,拍板上马。
郁溪一下子忙起来,没法每晚回江依的出租屋,忙到吊着半口气回宿舍,瘫倒就睡前总会给江依打个视频。
“试镜怎么样?”
“就那样。”江依笑得淡然,看不出真实情绪。
郁溪有心引她多说两句:“明天要试镜的是什么角色?”
“一个舞女,男友突然从她生活中消失不见,她找了七年,才发现……”
“什么?”
“不告诉你。”江依脱离了叶行舟的掌控,不再清冷到漠然,有时一点顽皮的性子露出来,配着她洗浴之后未施粉黛的一张脸,有种纯净的天真。
可她一双桃花眼实在妩媚,刚吹干的长卷发蓬松垂于肩头,把手机靠在桌上,为了更符合明天试镜的舞女身份,蜷着身子在给自己脚趾甲涂暗蓝色指甲油。
“啊。”
“怎么?”
“涂出来一点。”
江依去拿卸甲油,用一点棉片沾了,脸上挂着漫不经心的笑。
郁溪由衷的说:“你试镜会成功的。”
她想不出任何人,还能比江依更适合这个舞女的角色,妩媚又娇柔,赤诚又天真,或坐或站,就是风情本身。
她只看江依一眼,看她肩头乱飞的两根碎发,看她指甲油边缘不那么齐整的一根脚趾,就想知道那个舞女背后的故事。
江依笑道:“希望如此。”
郁溪在书桌上伏低,面对手机摄像头半掀起眼皮。
江依放柔声音问:“累了?”
郁溪轻轻摆头,下巴轻蹭自己手背:“想你。”
眼巴巴看着她,平时锋利的神情此时带点委屈,像只小奶狗。
嗫嗫低语:“姐姐,想你了。”
江依的心几近融化,两指并拢印于红唇之边,又轻覆于摄像头上。
那是一个安抚的吻,惹来郁溪轻阖上眼摆头:“不够。”
江依笑了:“若我明天结束得早,我来看你?”
郁溪一下坐直身子:“真的?”
江依噙着笑意颔首,郁溪还不放心:“可不能骗小孩儿啊。”
江依嘲弄:“你几岁了呢?郁工。”
“不管。”郁溪其实脸热,却忍不住笑起来:“我愿意一辈子听你的话,在你面前就永远是小孩儿。”
江依第二天试镜完,到更衣室去取自己的包和衣服。
有人轻叩门。
“进来。”
导演拿着剧本进来:“依姐。”
她很年轻,是国内窜出来的新锐导演苗子,对着江依有种近乎膜拜的尊敬:“我是想来告诉你,你就是我心目中的苏丽。”
刚才试镜短短那一场戏,让在场所有人眼眶濡湿,摄像是纹两条花臂看着凶悍的大小伙子,却翘着兰花指拿着纸巾不停按眼角,还不好意思的跟人解释:“我没哭,我今天感冒。”
“但是,”所以接下来的话导演难以启齿:“这角色最终给谁,决定权在投资人手里。”
江依温和笑道:“我理解。”
她背包出去:“我还有点事,先走了。”
“依姐。”
江依回头。
“就不能找人帮帮忙么?”导演急道:“你在娱乐圈一定有关系的吧,只要消除以前那件事的影响,所有剧组都会抢着要你。”
“如果你去找叶总……”
江依温和却坚定打断:“没有必要。”
她走出大楼,今冬的第一片雪落了下来,她仰脸,天空灰如鸽子翅羽,细碎雪花落进她瞳仁。
她轻轻吐息,热气在唇边形成一阵白色的烟。
“咔嚓”一声。
江依扭头,看郁溪套着件黑色大衣站在路边,长身玉立,拿手机对着她拍下这一幕。
江依笑着走过去:“偷拍?”
“没有。”郁溪晃晃手机:“正大光明的拍。”
她不仅正大光明的拍,还正大光明的设成屏保。
“你怎么来了?”
“来接你。”她看江依穿得薄:“冷么?”
江依歪了下头:“唔。”
她往打车的路边走,郁溪跟上去,看着她垂在白色大衣旁的手指,深吸两口气,冲上去,一把握住。
冰凉凉的似雪,融进年轻人炽热的体温。
江依带着三分惊讶三分笑意,虚虚实实:“小孩儿,我现在可还不算你女朋友,你怎么在大街上牵我手呢?”
“不给人看到就是了。”
“嗯?”
郁溪把原本卷了一边的大衣袖子放下来,拢住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一根一根,把江依手指嵌进她指缝,十指交叠,扣住。
换来江依一声带些宠溺的轻笑,郁溪因没被拒绝心情大好,没忍住拖着江依的手晃了两晃。
江依挠挠她掌心:“现在反而有孩子样了。”
“什么?”
“回想你十七岁的时候,总是一脸苦大仇深,浑身紧绷绷。”
现在放松下来,会撒娇,会诉说想念,会想孩子般晃人的手。
“很幼稚?”
“不,很乖。”
两人戴上口罩打了辆车,郁溪看了眼时间:“我们可以一起吃晚饭。”
江依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像探寻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你们和航天员一个食堂?”
“嗯。”
“那都吃什么?”
郁溪回忆这两天菜色:“凶柿炒蛋,锅包又。”
江依愣了下反应过来:“东北菜?对身体有什么特别的好处?”
“不,大厨是东北人而已。”
江依:……
她跟上次一样,跟着郁溪过了重重门禁往里走,郁溪脱了大衣搭在手臂上,露出一身藏蓝制服,窄肩长腿,落拓爽利。
不少从食堂出来的人跟她打招呼:“郁工。”
“郁工好。”
偏偏她潇洒的姿态,更衬出身边江依的柔妩,惹得人人都瞟江依。
“看什么看?”郁溪凶道:“今天的实验数据都得出了么?核验了么?”
一堆年轻人做鸟兽散。
江依笑得眉心皱起,又抬手去按:“好凶啊,郁工。”
郁溪哼一声:“他们都多余长了双眼。”
走到打饭窗口愈发烦躁:“还多余长了张嘴。”
她和江依来得晚,只剩一份饭了。
刷饭卡划了钱,她把餐盘端给江依:“你吃。”
却被清声打断:“吃我的吧。”
转眼一看,是贺其楠端着餐盘走过来:“吃我这份吧,我刚打,还没吃。”
“你不吃?”
“我……减肥。”
江依笑道:“减什么肥呢?年轻人好好吃饭才是。”
“要你管。”她把餐盘塞江依手里:“给你你就吃。”
自己又绕回去坐在角落,低头戳手机。
江依想过去说什么,被郁溪拉一把:“你吃吧,我想起来,她好像每天都没吃晚饭,打一份饭菜坐一会儿,然后找个没吃饭的同事送出去。”
“为什么?”
“不知道。”郁溪拖着江依坐下:“饿了么?”
“老实说,很饿。”
真正调动情绪演起戏来,太耗神,连带着耗空体内血糖。
“我也饿了。”郁溪脑力劳动一整天,揉揉太阳穴,拿起筷子:“吃吧。”
新式做法的锅包肉挂着稠厚汤汁,粉嫩番茄和着金黄油润的炒蛋,夹一筷子到米饭上,汤汁浸透米粒,锅包肉的美拉德反应带来无上快乐。
江依连吃两大口,叹一声:“爽啊!”
郁溪看着她笑,这样鲜活的江依,让她想起十七岁时,江依带她去祝镇路边吃炒粉,在一阵升腾的烟火气中觉醒一切欲望。
她身子往前探,手指揩过江依唇角:“这里,沾到番茄汁了。”
低头,手指塞进自己嘴里,念念不舍的吮两下,偷食像偷欢。
江依睨着这一幕,手掌抬到脸边扇两下:“你们食堂暖气真足。”叫人脸颊发烫。
可能也不只暖气,还有贺其楠从角落射来的炽烈目光。
江依一看,她又别扭的偏过头去。
江依笑起来,把餐盘往边上拖一拖置于她视线范围内:“你要一起吃一点么?”
“谁要吃了。”贺其楠瞪一眼,起身,头也不回走出食堂。
郁溪咬着一块锅包肉:“她好幼稚。”
江依嗤笑:“小孩儿,说得自己好像七老八十一样?”
“不止。”郁溪一本正经的摇头:“你这样的妖精至少三千岁,我受你调/教,怎么着也有两千九。”
惹来江依笑得打跌,郁溪跟着闷头笑,筷子点着餐盘里的菜,总觉得今天的锅包肉更甜,番茄炒蛋更香。
从前她从不觉得,在食堂吃饭是这么快乐的一件事。
直到江依吃完饭要走了,她跟着江依步出走廊。
走廊开着窗散气味,夹着雪片卷进的一阵冷风,竟让郁溪鼻子发酸。
她被这样一阵突如其来的情绪震得愣在当场——
天哪,她是这样黏人的一个人么?
又不是长久的分离,跨越几个大洲大洋,只是日常一顿饭后的告别,竟激起她这样汹涌的情绪。
江依注意到她的异常:“怎么了?”
“不想你走”这样的话说不出口,怕江依把这冲动的情绪也当作她莽撞的一环,可鼻间的酸意忍又忍不过去,让她不得不带着一点委屈说:“走之前,可不可以抱一下?”
江依宽和的说:“可以。”
她如蒙大赦,忙不迭贴过去,轻轻拥住江依的肩,轻吸馥郁的发香,混着窗外冰雪的味道。
又念着两人不算正式恋爱,久抱显出不自持。
不舍的放手,带着一心房的惶然和失落,想着把呼吸频率调快些才能多吸点江依的发香,在两人身体即将分离的时候,江依忽而一把又抱住了她。
江依说:“我也舍不得。”
郁溪送江依到航天院门口,江依叫她:“回去加班吧。”
“真不要我送你?”
“早些加班完早些睡。”江依瞋她一眼:“瞧瞧你的黑眼圈。”
她走两步,又听身后人叫:“江依。”
回头,见那人立于雪地间,那样清冷的长相,却因鼻头一点红显出些可爱。
用那种生怕被遗弃小狗的语气说:“你空的时候,还会来看我吗?”
江依瞟到门口两个荷枪实弹的卫兵,挤眉弄眼交换着无限八卦的眼神。
她的心被郁溪的神情化为融雪:“会。”
“你乖一点,我会再来看你。”
好不容易哄回了小狗,江依走去路边打车。
这会儿雪忽而停了,风却更加喧嚣,江依偏了偏头,凝神去听才确认自己没听错——呼啸的风声里的确有细碎的呜咽。
来自侧墙的灌木丛后。
是抵不住雪夜的猫么?
江依放轻手脚,小心走过去:……
不是猫叫,是贺其楠。
蹲在那里,抄着双手蜷着身子,在最初被发现的一阵错愕后,反而凶起来:“你这人走路怎么没声的?”
江依问:“你怎么了?”
贺其楠又瞪她一眼,本来倔着,却被身体本能催出一阵哭音:“我饿了。”
江依怀疑自己听错了:“哈?”
贺其楠那边一旦开了这口子,便如洪水泄闸一般,索性嚎啕起来:“我好饿,呜呜呜……”
江依:……
她走过去把人扶起来,雪地里也不知在这蹲了多久,身上凉凉的:“我带你去吃点东西,嗯?”
本以为贺其楠这样的娇小姐吃东西挑,不想走到一家还开着的路边小店,贺其楠两眼放光:“就这家吧!”
江依跟着她走进去。
贺其楠坐在油腻腻的桌边,大衣脱了露出航天院藏蓝的制服,望着钉在墙上卷起一角的菜单:“要一碗牛肉面,一碗肥肠面,两屉汤包,一笼蒸饺……”
说着又偃旗息鼓下来。
江依劝她:“别减肥了,吃吧,你这是饿了多少天了?”
贺其楠耷着头:“我没带手机也没带钱。”
江依失笑:“我带了。”
她去扫码结账,带着柔婉的笑意回到桌边,贺其楠正把一笼先端上来的蒸饺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又不好意思:“你别看我。”
“好,不看。”江依身体姿态放松下来,两手交叠放在膝上,闲望着店外重又纷扬的落雪。
老板又端上一碗面,热气腾腾散着红油香。
贺其楠吃得吸吸嗦嗦,突然开口:“你知道我为什么减肥么?”
“嗯?”
“我也要当演员了。”
江依弯弯眉眼待她说。
“你知道由宣传部牵头,广电筹拍了一系列电影,弘扬当代女性力量,郁工也入选了,其中一部就是讲她的故事。”
“是吗?”江依偏头问:“讲什么故事呢?”
“讲她出生在一个贫困的小镇,从小和舅父舅母相依为命,却独立自强,勤奋好学,最终走出大山实现了自己的理想……”
听上去的确是个主旋律的故事。
江依挑唇。
只是郁溪打的那些架,犯的那些浑,还有混在台球厅的那些日子,并不会在电影里被讲述了吧。
江依这个倏然出现在小镇的女人,也不会拥有姓名。
贺其楠继续道:“本来导演想让郁工自己演,陈教授却说,郁工肯定不愿意,最好都别让她知道这事,不然按她那性子,这电影可能都没得拍。”
江依唇角笑意更甚:“说得没错。”
郁溪最烦表面工夫那一套,就连拍组海报,都要恩师陈文寻好说歹说才愿意。
“导演又找了好些年轻女演员,院里都不批,说没有航天人的气势。直到导演无意在航天院看到我,这任务才落到我头上,我对演戏没兴趣,可,”她揉揉鼻子:“那是郁工哎。”
老板又端上一碗面,贺其楠瞟一眼,明显没饱,可揉揉肚子怕胖,不敢再吃。
嘴里嘟哝道:“郁工脸那么窄,我顶个大圆脸去演,该被群嘲了。
没吃饱的余气波及江依:“你是女演员,你怎么不怕胖呢?大晚上还吃锅包肉。”
江依哭笑不得:“因为我饿了呀。”
她也怕胖,可好不容易食欲伴着被郁溪唤醒的情欲回来,滋养着她,她也不再过分苛待自己。
她冲贺其楠眨眼:“而且稍胖一点也不打紧,我有修容的秘密办法。”
“什么办法?”
“你把第二碗面吃了,我就告诉你。”
贺其楠乖乖拿起筷子,第二碗热汤面下肚,终于填平数天的饥饿带来饱足感,她长舒一口气。
眼巴巴看着江依。
江依微微倾身,浓密的长卷发垂在脸侧,墨黑反衬出雪肌,像凝住一整冬的落雪,顺着优雅的颈线往米灰羊绒衫的领口延展,落雪化为天鹅。
她红唇微翕倾吐着什么,贺其楠要不断提醒自己凝神去听,才能不被这耀眼的美打断注意力,只是忍过眼前,鼻端又浮起一阵香,说不上是栀子还是什么,暗潮汹涌的惹人分神。
贺其楠轻咳一声,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嘴里别别扭扭问:“郁工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
我要怎么才能演好她?
“她啊。”江依拖长了语调。
贺其楠忽然发现,人说起自己喜欢的人的语气,是迥然不同的。
压抑着骄傲,带着微微的怪责,可那怪责分明又是骄傲的另一种体现。
“莽撞,不计后果。”十八岁的时候就敢拿啤酒瓶子往自己脑袋上砸,头破血流的晕过去。
“执拗,不懂变通。”以为她突然消失的时候,一个个工地找下去,扬言要找她一辈子。
可是呢。
“看着清冷,实则柔软。”会拽着衣角叫她姐姐,会用下巴贴着她肩头轻轻揉蹭。
或许江依自己都没注意到,说着说着,笑意像半空的落雪,不经意间沾满她的眼角眉梢。
贺其楠说不上被她的话语抑或神情震慑,喃喃一句:“你好爱她。”
江依一愣。
掐了下自己置于膝头的指尖。
从小的失去与获得,让她变为一个不习惯汹涌表达情绪的人,总是婉约得像一江水,即便方才郁溪求婚的时候,万般情绪堵在胸口,也只换得她一句:“我好像……没有办法不爱你。”
可是她此刻坐在一间油腻腻的路边小店里,回忆着谈及郁溪时的那些心动节奏。
终于,她眼角眉梢的弧度更甚,点头同意了贺其楠的话:“嗯,是的。”
“我好爱她。”
作者有话说:
真有明天高考的小天使来看文?=v=祝大家考试顺利!金榜题名!
(我就不一样了,我要考幼儿园的期末考
感谢在2022-06-05 19:38:07~2022-06-06 16:42: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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