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娃子,你怎么在这?”高迎祥惊喜的看着李自成,说完又疑惑地看了看他身后的士兵。
“舅舅,前两天你射箭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今天特意在这等你。”李自成兴奋地说。
接着又把把韩金儿如何给他带了绿帽子,他又如何带头打死了盖君禄,最后被徐治安所救,一直到被提拔成总旗给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的高迎祥是一愣一愣的,没想到自己的外甥这段日子的经历如此精彩。
“那你当兵当的好好的怎么出现在这?”高迎祥隐约猜到了什么,却还是问道。
“自从前两天看到舅舅,我就着急的不得了,官军势大。包围甘泉乃是围三缺一之计,故意让舅舅从东面逃脱,打算在十里外全歼舅舅。我知道之后就想,无论如何不能让舅舅被官军捉住。所以干脆带了几个要好的部下前来投奔舅舅。”
“围而不攻,等我沉不住气逃出去再一网打尽。”高迎祥脸色有些难看。“黄娃子,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不能再往东走了,我们往东北方向走,去野猪涧,过了野猪涧顺着库利川过黄河,去山西。”
高迎祥紧紧盯着李自成,沉思了一会儿,咬了咬牙道。
“好!就依你!”
说完对身后的部下安排了一声,给了李自成等人一人一匹马。
一路上,高迎祥不断地问李自成问题,企图从他嘴里得到更多信息。
李自成自然是有问必答,高迎祥很满意。
几百骑兵一路疾驰,很快便来到了野猪涧入口。
高迎祥停了下来。
不知怎的,望着前路,心里莫名有些悸动。
“舅舅,怎么不走了?”
李自成骑马赶上来,好奇地问。
高迎祥再次看向了李自成。
黑夜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在月光下很是明亮。
高迎祥的心狂跳了两下,心里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了。
“舅舅,快走吧,我担心官军追上来。”
高迎祥点了点头,继续往里走去。
野猪涧不大,两边的路大概能容纳四匹马并排行走,中间是一条小溪。
里面很静,四周很安静,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在涧内回响。
这倒是个打伏击的好地方。
高迎祥默默地想到。
却猛地明白了什么,冷汗噌的一下湿透了脊背。
太静了,即使是冬日也不该这么静。
“退!退出去!”
高迎祥立即停了下来,调转马头,冲后面的人吼道。
后面的农民军不知道怎么回事,闻言一个个不知所措地停在了原地。
好在这份不知所措没有持续太久。
伏兵出现了。
事已至此,高迎祥怎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为什么要害我?”他盯着退到离他两丈远的李自成,咬牙切齿地问道。
“舅舅,你不该造反。”
李自成早已握刀在手,闻言摇了摇头,一脸的默然。
决定这样做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样一副场景。
几日前,他知道闯王就是自己舅舅的时候,心里很难过。舅舅的名字和面孔都很熟悉,可舅舅的所作所为,却让他感到异常的陌生。
他纵容手下奸淫掳掠,每到一处,都要大肆破坏。所到之处鸡犬不宁,如人间炼狱。即使他也认为那些为富不仁的豪绅死有余辜,可那些普通百姓有什么错?那些年逾六旬的老人有什么错?那些被强暴的女人有什么错?
就因为不跟着造反就要被杀?
就因为稍有姿色就要被侮辱?
横尸路边的老人、被折磨致死的女子、趴在尸体旁哭喊的孩童,冲击着李自成的心灵。
他知道这些人已经不能再称为人,无论他们的口号有多么响亮。
此时此刻,他的舅舅,高迎祥,就是一群禽兽恶魔的统领。
他果断找到了徐治安,说明了自己和高迎祥的关系,想出了这样一个计谋。就为了毫不费力地全歼这群恶魔。
李自成不再废话,让手下先去跟部队会和,自己则策马提刀冲了上去。
舅舅,我陪你一起死吧。
两刻钟后,野猪涧重新归于平静。
战斗结束了,徐治安走了进来。
高迎祥部或死或降,放弃了抵抗。
“快找李自成!”徐治安急切道,他有些担心。
其实不用他说,李自成旗下的几十名士兵已经在找了。
“在这!”终于,一名士兵在溪旁的草丛里发现了李自成。
但他没敢动,因为他的旁边还躺着一个人,高迎祥。
两人手中的刀互相插在对方的胸前,全都一动不动,看样子全都没命了。
徐治安急忙带着人冲到跟前,被眼前一幕惊呆了。
“把李总旗的尸体收了。”
他不忍再看,转过身轻轻说道。
和他认识最早的陶子光含着泪蹲下身子,想要拿开他手中的刀,却发现他的手攥的很紧,于是打算先把刀从高迎祥身体里抽出来再说。可一摸手腕,发现还有温度。
陶子光一愣,再仔细摸了摸脉搏。
“将军!还活着!”陶子光惊喜地大叫起来。
“什么?”徐治安猛然转身,伸手在李自成的脖子上摸了一下。
“快叫郎中,妈的!这小子还活着!”
一群人顿时手忙脚乱,赶快把随军的郎中叫了过来。
郎中见此情形也是大奇,这都能活?
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番冲徐治安道:
“他的伤势很重,不光是当胸这一刀,背后还有一刀深可见骨。此时昏迷许是失血过多,我也没把握能把他救活。”
“你他娘的,让你救个人你叽叽歪歪的废什么话?救不活还能让你偿命不成?”徐治安一听就暴躁起来,妈的,刚升起的一丝希望难道要破灭?
郎中见徐治安脾气暴躁,没敢再说话。轻轻把插在李自成胸口的刀拔了出来,开始止血,缝合伤口。
前胸被刺了个对穿,但却幸运的没伤到肺腑,流血也不多,用酒消毒后缝了起来。但后背上的就严重了,伤口不但深可见骨,而且足有一尺长。加上长时间被溪水浸泡,整个伤口泛白,皮肉往外翻。
郎中叹了口气,就算伤口缝上了估计也活不了。但还是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处理完伤口,郎中站了起来。
“徐将军,我能做的就这么多,剩下的,就交给老天爷吧。”
徐治安点了点头没说话,命人轻轻抬起李自成,回了营地。
整整一夜,陶子光都守在李自成身边。
天亮之后,徐治安来到了他们的营帐里。
“怎么样了?”
“不好,发烧了。”陶子光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
徐治安闻言也沉默了,静静地站在李自成旁边看了一会儿,走了出去。
他知道发烧意味着什么。他小妾几个月前不小心淋雨发烧差点命都没了。
诶?
发烧?
徐治安飞快地朝自己帐篷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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