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该是守卫森严的城门轰然开启。
城门内,一队朝鲜兵打开城门后抽刀站在城门两侧。
叛变!
李曙心头闪过两个字。
但来不及多想,立刻指挥城内士兵前往城门处,试图夺回城门,把城门重新关上。
已经叛变的士兵哪能让他们如愿,在门洞口拼死抵住了昔日的同袍。
两方人马顷刻便纠缠在一起,叛军人少, 被杀的节节败退,却拼死顶住了越来越多前来增援的守军。
坚持住!
已经听到建奴的马蹄声了!
眼看守军离城门越来越近,即将抵挡不住之时,三千铁骑轰然而至。
叛军趁势后退,给铁骑让开一条通道。
阿敏身先士卒,策马撞飞一个来不及躲避的朝鲜守军,又携战马冲击之威,一刀劈死一个朝鲜兵。
“冲进去!杀!”
用不着他下令, 建奴骑兵一个个冲了进来。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阵型瞬间被冲的七零八落。李曙站在城头看着城内越来越多的建奴骑兵, 看着城内四散而逃的士兵、百姓。神色颓然,如丧考妣。
“败了...我们中出了一群叛徒!这是为什么!!!”
一股悲愤涌上心间,抽出腰间宝剑就要自刎。亲兵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他的剑柄。
“将军!不可啊!”
李曙泪流满面,看了亲兵一眼。
“好,那咱们就再杀几个鞑子再死!”
说罢,带领手下亲兵冲下城头,开始在城内奔走呼喊,收拢部下。
不得不说,这一举动确实管用。
李曙的身边很快聚拢了火枪兵、弓兵、步兵等加在一起三四千人。对正在进城的建奴步兵发起了抵抗。
李曙收拢的士兵给入城的建奴造成了麻烦。
但不多。
由于阵型过于杂乱,该开枪的火枪兵开不了枪,该放箭的弓兵放不了箭。
再加上他们人多势众很快就吸引了在城内狼奔琢突的建奴骑兵的注意。
阿敏率骑兵队仅一个冲锋就把他们分割开来,建奴步兵趁势围剿, 越来越多的守军命丧建奴刀下。
“投降不杀!”
一个鞑子骑兵用不太熟练的朝鲜语高声呼喊。
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士兵放下了武器, 举起了双手。
投降也会感染。
这是一场忠诚与生存的选择。
大多数人选择了生存。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放下武器,抵抗变得微弱。
李曙此刻满脸鲜血,看到身边举起手来的士兵。捡起地上的武器试图塞到他的手中。
“拿着!”
士兵不敢接李曙手中的武器, 亦不敢看他那张充满了悲伤的脸。
“将军,我不想死。我儿子才三个月!呜呜~”
李曙听完后愣了一下,再也抓不住递往士兵手中的钢刀,仓啷一声掉在地上。
仿佛一支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疼的喘不过起来。
环顾四周,看到的是一双双高高举起的手,听到的是不愿放弃信仰的人最后的惨叫。
他面向汉城的方向,缓缓举起了手中王上御赐的宝剑,放在了脖子上。
猛地一拉。
鲜血喷涌而出。
李曙的自刎激起了一群人心中的血性,纷纷重新捡起了地上的武器,试图继续反抗,但却已经于事无补。很快就全部死在建奴的刀下。
仰面倒地的李曙瞳孔逐渐涣散,正午热烈的阳光也留不住他逐渐逸散的体温。
“王上,臣无愧于天地,无愧于您...”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近两个时辰。
阿敏指挥着手下把投降的士兵全部看押了起来。自己则召见了投降的军士。
“今日一战,多亏了诸位的鼎力相助。诸位大可放心,事成之后,定然不会亏待了诸位。”
这群人中领头的叫朴仪夏, 此时听了阿敏的话,笑着说道:
“末将只是顺势二位, 不敢居功。倒是我手下的这些弟兄,恳请贝勒爷能好生安排!”
“哈哈哈!仪夏尽管放心。我定不会让诸位弟兄失望的!”
阿敏又说了一番推心置腹的拉拢之言,回到了自己临时的居所。
见到了这些日子一直在自己身边指点的那位高人。
范文程!
“先生果然没有骗我,此番略施计谋就拿下了这座坚城。比宁完我那沽名钓誉之徒强上百倍千倍!接下来该怎么做,恳请先生教我!”说完,阿敏对着范文程深施一礼。
“贝勒爷真是折煞了奴才。”
范文程不敢托大,慌忙扶住了阿敏。
“眼下我军士气正盛,应当稍作修整,直取汉城!介时杀掉李倧,自立为王!朝鲜自李倧发动宫廷政变篡位以来,国中百姓的生活没有根本性的改善。光海君时期权贵们所掠夺的土地,李倧不但不归还原主,反而听任反正功臣据为己有,百姓多有怨言,说天下只不过换了个主人而已。这些日子,贝勒爷对朝鲜百姓秋毫无犯,百姓的抵触情绪已经大大降低。等贝勒爷攻下汉城后杀掉朝中一部分反抗的权贵,把一部分土地还给那些长期被欺压的穷苦百姓。再拉拢一部分愿意归顺的权贵,许以高官厚禄。这一拉一达之间,他们定然不会再与贝勒爷作对!”
“先生真乃大才,等建立了王朝,我定封先生为相!”
范文程的一席话可谓是深深的击中了阿敏的内心。
这些时日以来,范文程的计策可谓是屡获奇功,不然他也不可能凭区区一万人马就取得这样的战果。就拿今天帮助他们破门的朴仪夏来说,也是范文程策反过来的。
朴仪夏是光海君的旧部,李倧篡位后对他的旧部多有打压,早已心生怨言。范文程没费什么功夫便拉拢了过来,成了城中的一名卧底,在攻城的时候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阿敏拉着范文程一直聊到深夜。
最后天边泛起了鱼肚白才一起用了早饭,各自忙碌了起来。
从开城退走的溃兵,很快把消息传回了汉城。
开城失守,李曙自刎!
满朝文武一片哗然。
李倧立刻召开朝会商议,但群臣一个个低头不语,让李倧大为震怒!
“本王要你们到底有何用!建奴屡次攻打我朝!你们就没有一个人能为本王分忧的吗!?啊?”
最终吏曹判书李贵看不下去了,清了清嗓子出列说道。
“要不,王上暂时先移驾江华岛吧?”
跑吧,又不是没跑过。
“不!此次本王定当誓死守卫汉城!”
说完,拂袖而去。
他不打算再逃了,自己若是再逃,就算侥幸活了下来,又该如何去面对泉下的列祖列宗?
等他再出现时,已然一身戎装。
他亲自登上了城头,慰问了守城的将士。显现出了与汉城共存亡的决心。一时间,守城将士士气大涨,纷纷宣誓为王上效死!
李倧甚感欣慰,觉得军心可用,抵御建奴有望。
可他根本不会明白,他甘愿与汉城共存亡,也仅仅只是代表了他个人的想法。
五月十六
也就是阿敏攻下开城的第三日。
阿敏率领一万士兵兵临城下,在汉城外驻扎。其中三千是这两天朴仪夏以高昂的代价劝降的朝鲜兵。
一万士兵在城外驻扎,却迟迟没有发起进攻。
他们不急,城里的人急了。
此时的汉城不过几千守军,虽然城头上有大炮,但真正见到威名赫赫的八旗兵,依然有些心惊胆战。一股绝望的情绪逐渐在军中蔓延。
“先生,咱们为何要在这里等待?城内守军不多,干脆一鼓作气冲上去,杀他个痛快。”阿敏虽然对范文程的计划言听计从,却仍然忍不住有些疑惑。
“贝勒爷不要着急,汉城雄伟,即使攻的下来也免不了损兵折将。咱们在此驻扎,不出三日城内必然先乱,若是有不费一兵一卒拿下汉城的机会,何乐而不为啊?”
范文程一脸的自信。
阿敏点了点头,既然范文程如此笃定,那就等吧。
李倧在城墙上呆了整整一天,建奴却迟迟没有发动进攻。一天的劳累让他很是疲惫,身上的甲胄更是让他浑身酸疼。
“王上,眼下天色已晚,料想建奴也不会夜间攻城,不如先回宫歇息歇息。”一个内侍看出了他的疲惫,轻轻劝说道。
李倧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叮嘱了一番,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歇下沉重的甲胄,换上一身便服,在小几前跪坐了下来。
晚膳是他最爱吃的辣白菜,爽口开胃。劳累了一天的李倧食指大动,端起米饭夹起一块儿辣白菜就往嘴里送去。
忽听外面传来杂乱的吵闹,李倧气呼呼的把筷子往几子上一拍。
“外面何事喧哗!?”
一个内侍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王上!建奴打进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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