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哥又说了一遍:“婶儿得脑溢血走了,你回来的时候开车慢点。”
李岩扔掉手机,瘫坐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
想站起来,却感到两腿发软。
抓起地上的手机,拨通大伟的电话。
“喂!岩子,怎么了?”
“我妈去世了,你快点过来,开车把我送回去,我现在开不了车。”李岩声音颤抖。
“你等着啊,我马上过去!”大伟说道。
李岩扶着墙慢慢站起来,移动到沙发旁边,还没坐,大伟已经来了。
“需要拿什么东西吗?”大伟问。
“不用,赶紧送我回去。”
李岩拿了装有现金的包,在大伟的搀扶下,关好门,上了车。
路上,李岩接了几个电话,都是老家的人打来的:“开车慢点,别着急。”
“大伟开车呢!一会儿就到家。”李岩回答。
大伟开车飞速前进,李岩脑子里满是母亲慈祥的笑脸,想起往日生活的点点滴滴,不知不觉已经泪流满面。
安城县石头村到了,大伟把车停在街边,李岩下车快步奔进院门。
院里都是人,乡亲们帮忙把灵堂已搭好。
李岩扑入堂屋,跪在母亲灵前悲痛欲绝,放声大哭。
许久,有人把他拉起来,拽进里屋。
父亲在里屋坐着,眼眶发红。
“我妈前些天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得脑溢血?”李岩抽泣着问道。
“你妈心眼小,有些事你不该跟她说,帮不上忙还瞎着急,她最近总是休息不好,今天早晨六点多起床,在院子里摔了一跤,进屋说头疼。我让她在床上躺好,接着我去给她叫医生。等把医生叫来……不知她什么时候从床上下来,在堂屋趴着……没了呼吸,一只胳膊向前伸着……冲着春城的方向。”父亲断断续续,把经过叙述了一遍。
“爸,都是我不好,如果不出去打工,在家守着你们,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儿子不孝!”李岩泣不成声。
“六十三岁,没有受罪……只是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父亲说着,表情坦然,在儿子面前,他没有掉泪。
只是走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父亲的这句话,让李岩陷入深深地自责,天天忙,忙来忙去还是一无所有,如今把母亲都忙没了,这是一个当儿子的最大的失败。
“你也不用太难过……你妈是累了,也许是怕你姥姥在那边太孤单……”父亲一向沉默寡言,尤其是得脑血栓后,语言表达能力受到影响,有的词语说的模糊不清,但熟悉的人也能听懂。
李岩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母亲这两年连受打击,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
儿媳出轨,与儿子离婚,儿子净身出户,村里人的风言风语……农村是熟人社会,其中的痛苦可想而知。
李岩想起去年冬季,父亲得脑血栓,自己高烧不退,虽然有叶青前来照顾,但母亲的难受和焦虑是无人可以帮助分担的。
后来是姥姥的去世,接着东北认亲,东北小姨王娇欠二百万货款,逼着拿出青花瓷瓶……
李岩痛不欲生,是自己害了母亲,假如当时不选择认亲,只是损失一个客户而已。
这时,管事的走进来:“大岩子,你们公司来人了。”
李岩赶紧来到灵堂,看到同学张少表情凝重,正带着公司的管理人员鞠躬。
李岩按照礼节,磕头答谢。
张少眼眶红红,拍了拍李岩的肩膀:“这段时间,让阿姨操碎了心,也跟着受苦了,还没过上好日子就……”
李岩擦擦眼泪:“是我这当儿子的无能,让她心身俱疲。”
“后面把叔叔接到春城,不能让他一个人在家。”张少嘱咐道。
李岩点点头:“是啊,他得脑血栓刚恢复,独自在家万一出现什么状况,我将不能承受。”
张少拿出一沓现金:“估计你没时间去银行取钱,我带来了一些。”
“不,我有,平常包里总会准备一些现金的。”李岩推辞。
张少把钱放在床上,跑了出去。
外面人多,还有十几个同事,李岩不好再推辞,招呼同事们进屋吸烟喝茶。
“你去忙,不要管我们,我们待会儿就走。”同事们说道。
“中午一定要在这里吃饭,大老远来了,我们村口有饭店。”
李岩叫来大伟:“一会儿你去带他们吃饭,村口老李饭店。”
大伟做这件事最合适不过了,认识张少,管理人员当中有他已经领证的老婆郑雪莉。
张少又走过来:“岩子,有我在,这些你不用管,我带他们去安城吃,你快进屋。”
李岩知道他们可能下一步要商量如何随份子,自己在这儿反而不方便。
不时有来吊唁的亲朋好友,李岩回到灵堂,跪在一旁。
堂哥走过来小声说:“别总低着头,看着点谁来了谁没来,那些没来的人,以后他家有事,你也不用去;来了的人,以后人家有事,你必须到场。”
“哦!知道了。”李岩三十多岁,对于人情世故了解甚少,也不在这方面走脑子。
大伟从院里进来:“郑雪莉说胖聪出差了,欢欢在公司,以保持公司正常运转,叶青请假在老家,没有通知她,在纤绮公司关系最好的库房四人组,谁也没来。”
“其实,我不在乎这个,方便就来,不方便可以不来,无所谓的,再说,前些天胖聪和欢欢结婚,我和叶青都没去,我在春江服饰卧底,叶青去了俄罗斯。”李岩说道。
这时,管事的忽然跑进来:“娘家人来了!”
灵堂左右的男女至亲整整帽子,有的停止交谈,都做好了准备。
李岩向院里望去,只见舅舅老陈和舅妈,还有自己的亲小姨,后面是表弟陈堂和卢浩,还有几个姥姥家的至亲正向灵堂走来。
管事的接过礼品放供桌上,在蜡烛上点燃烧纸,顿时,屋里屋外哭声一片……
哭罢多时,管事的把姥姥家的亲戚逐个搀扶起来,大喊一声:“家属答礼!”
李岩单身,堂嫂暂时代替儿媳妇鞠躬还礼致谢。
舅舅和小姨被人扶进里屋,和父亲交谈,打听情况,父亲也是专门为见娘家人而等待,接待完娘家人,作为去世人的配偶将离开家,去邻居家休息,以免见景生情,悲伤过度。
表弟陈堂说,分公司也来了几个年轻人,不知道怎样行礼,在院里等候。
李岩走出去,看到是分公司的裁剪工刘海,质检员杨佩佩,牛艺浅和其他两名工人。
李岩记得刚刚过去的春节,自己在分公司替舅舅老陈值班,想到这,不禁伤心落泪,那是母亲生前的最后一个春节,自己没有在家里陪她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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