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想法也只能想想而已, 张翰文见识过林照樱的手段有多可怕,还是娶了林之颜或者林之冉更保险些。
但能够让林照樱不再对他处处针对,也让张翰文松了口气。
他至少可以不用担惊受怕今日又会迎来怎样的刁难,不得不总是出府避开她了。
能够在府内自由的出入, 张翰文开始有意无意地在林之冉的院子周围晃悠。
林之冉病好的差不多了, 偶尔也会出来活动, 或者和阿姐一同出府散心。
她年纪还小,往日里又深居简出,没见识过复杂的人心, 才会被张翰文哄骗。
林照樱给她讲了很多事情, 又带她外出长长见识, 林之冉整个人的心境都改变了不少。
再次见到张翰文,林之冉以为自己会痛彻心扉,却发现只是有一丝惆怅和对自己以往的所作所为的窘迫。
甚至在看到张翰文,对着她露出深情受伤的目光的时候,林之冉忍不住怀疑, 这样的人真的值得她牵肠挂肚这么久吗?
之前得知被张翰文当成替身的时候, 她只是心痛又难堪,觉得自己自作多情的样子太过狼狈, 但对张翰文的感情还是难以放手的爱恨交织,心有余怒;
但如今面对着张表哥, 明明和之前差不多, 林之冉却能将其中的暧昧不清、虚情假意一眼看个真切, 她感到那些浓烈的爱恨都淡了,连怒气也懒得升起, 反而是一种可有可无的厌恶和恶心。
她不明白, 为什么明明在那日的桃花宴和颜姐儿情真意切、忠贞不渝, 却也会用同样的态度对待她,难不成想坐享齐人之福?
张翰文有心与林之冉攀谈,但奈何她并不给他机会,每次都寻个理由匆匆离去。
但渐渐地,他发现了比得到林之冉爱慕更有用的东西,那就是林照樱的关注。
张翰文只不过是在看到护着林之冉出府的林照樱时,也交谈了几句,当晚他的晚膳就从两道素菜变成了珍馐美食。
周围的仆从的态度也对他殷勤了很多。
但第二天只是遇见了林之冉,没遇见林照樱,那群仆人就会恢复常态,对他敷衍了事,十分不耐烦。
若是张翰文也能偶尔在小亭遇见林照樱,若是与林照樱聊的还算可以,那接下里定是一天顺畅,府内人人对他恭敬有加,奴仆比林照樱未回府的时候对他还要用心;
若是不小心惹了这位的霉头,那就是连府内的小厮也敢对他冷眼。
他一边过的水深火热,一边也下意识地开始讨好林照樱,毕竟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有时候,林照樱偶尔对他的态度还算友善,府内众人将他捧得高高的,言行举止仿佛他便是将军府的大老爷,待遇怕是就算娶了林之冉或者林之颜也不能比拟的。
而没得到林照樱青眼的时候,除了府内受排挤,导致身体上的不适,张翰文自己心中也会产生极大的落差感,因为一高一低经历的太快,空虚与挫败比会试落第还要深切。
冷热交替数次,就连对林照樱心有余悸的张翰文也忍不住着迷于这种得到优待的权利。
林照樱不愧是将军府未来的掌权人,府中下人都看碟下菜,仅仅凭借她的喜怒便可令其生,令其死。
张瀚文不禁想,仅仅只是得到了林照樱的一点关注,就能被捧到此等高位,若是真娶了林照樱……
这个想法越发强烈,还时不时有着甜头、棍棒吊着,张瀚文也不在林之冉周围晃悠了,反而每日都卡着林照樱下早朝的时辰在府里走动。
张瀚文早就习惯了在女人堆左右逢源,本想着林照樱虽然表面冷淡,但到底是个女子,甜言蜜语一说,讨好起来还不是轻而易举。
可真正坐起来,却困难重重。林照樱清凌凌带着压迫的目光扫过来,仿佛能够洞悉一切,张翰文满腹准备好的话根本说不出来。
好不容易重新组织语言,与林照樱攀谈上了,结果她态度诡谲多变,只是与她随意聊几句,就常常不知道哪句就得罪了林照樱。
而且每到这时,府里的下人就如小人得志,纷纷欺压到他头上,恨得张翰文牙痒痒。
只能越发用心记下林照樱的忌讳。
林照樱很难讨好,经常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她略微改观。
“表妹每日早朝,着实辛苦,我让厨房端来一碗安神汤,还望表妹能够祛乏安神。”
林照樱坐在椅子上,看着放在她面前的安神汤,长眉上挑,“这汤是谁做的?”
张翰文看出这是她心情不错的表情,赶紧道:“我让厨房做的,表妹辛苦了。”
“厨房做的啊,”林照樱声音听不出喜怒,“表哥若是真心为表妹着想,为何不亲自做一碗送过来?”
“这”张翰文被林照樱问的一愣,他没想到连送汤都能被挑出差错,他想说君子远庖厨,他堂堂一个读书人,怎么能到厨房跟小厮奴仆一同做汤?
但见林照樱目光沉沉,只得装作亲近道:“若是表妹喜欢,那我下次亲自做一碗给表妹送过来。”
林照樱:“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吧!”
张翰文一听就有些头皮发麻。
以往张翰文也不是没被林照樱差遣,明明可以让小厮去取的东西,她却说放心不下,而且东西珍贵,不可颠簸,张翰文只好走路到京城郊区的一个宅子给她取回来,回来的路上脚上就已经起了水泡。
或者是突发奇想,让他去给王府里养的恶犬喂食,美名其曰互相熟悉,结果张翰文被那条恶犬扑倒在地,惊惧得当晚就做了噩梦。
但每当张翰文想放弃的时候,想着林照樱逐渐松动的态度,府上人忽冷忽热的对待,都让他不甘心放弃。
张翰文试图拒绝:“表哥若是现在与他们一起做汤,恐怕会妨碍了府里的厨子做午膳。”
“无碍,只需让厨房让出来一个炉灶,耽误不了什么,都说是亲自做,哪里有要府里厨子插手的道理。”
眼见着她的要求越发刁钻,张翰文虽然想要讨好林照樱,但也开始觉得这是在故意刁难他,他抬头看了眼林照樱,却见她面容稍稍柔和,看向他的眼神似乎还有些害羞。
“自我记事起,似乎从未有亲人亲自为我做过汤,表哥不会也不愿意吧?”
听到此话的张翰文精神一振,这种表情他在很多红颜知己的表情上见到过,含羞的,试探的,带着少女心思小心翼翼的冒犯,其实只是为了确定对方的心意而已。
虽然林照樱的冒犯比起别的女子要更冒犯,张翰文安慰自己。
但至少这几日他也给林照樱帮过很多忙,却从未见她露出过这种表情。
察觉到这似乎是他们关系转变的重大一步,他赶紧应了下来。
“如此,那便谢过表哥了,”林照樱微微一笑,“我口味挑剔,若是咸了淡了还需要表哥多适应。”若是不合心意便是要重做的。
此时张翰文正沉浸在自己总算熬出头了的喜悦中,立刻点头,“表妹莫要客气,他人不知表妹的辛苦,表哥确实时时刻刻看在眼里,记在心里的,不过是熬汤,就算是熬一辈子,表哥也愿意”
他言语暧昧,已经沉浸在即将成功俘获林照樱的芳心得意里。
到时候府里的奴仆小厮,任他差遣,这些对他落井下石,欺辱过他的奴仆通通发卖,多购入一些面容姣好的丫鬟,岂不美哉?
而林照樱又常往边疆,整个将军府,根本不用再做谋划,自然而然就落到他的手里了。
林照樱不动声色的将张瀚文的神态收入眼底。
府里的下人哪里能对她的情绪这般敏感,仅凭旁观张翰文与她聊了几句,就能察觉她的喜恶,从而对他或好或坏,态度变得飞快,当然是她特意安排的。
要不然怎么能有那么多次都让张翰文被棍棒打得无力招架,打算放弃的时候,适时出现个甜枣,引着他越挫越勇,底线无限降低。
若是一开始,林照樱让他干些什么过分的事情,他就算不会立刻拒绝也会想办法躲开,他是将军府的远房亲戚,可以和林照樱关系恶劣,但再怎么样,于情于礼,都不该干下人干的活,更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甘情愿
但随着沉没成本的逐渐加大,就算是林照樱让他食屎 ,只要编一个像样的理由能勉强骗过自己,他都会同意。
毕竟已经做了那么多,功亏一篑该是多么不甘心啊!
林照樱眸光微闪,他估计已经许久不曾自己注意过自己现在的模样了,眼底青黑,面色浮肿,一看就是劳累过度的体虚模样,偏偏精神亢奋,看起来不像是读书人,反倒像个赌徒。
这次,庄家要他输。
毕竟在不断妥协、不断退让,眼看着付出一切终于要达到目的,正欣喜若狂得意忘形之时,再从高处急急坠下跌进泥沟,再也爬不起来,才算壮烈精彩、印象深刻,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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