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烧鸡

    邵月如看了一眼让耘春送去的药,他根本没动,也没说什么,把江晏之带出来。

    江晏之一回到房间,看到他久违的床榻就腿软了,哼唧着,“哎呦我的床,可想死爷了。”一整个往床上扑去,抱着被子用力闻了闻,享受地哼了半天。

    邵月如看着江晏之的样子,抿唇一笑,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走到江晏之身旁去,轻咳了一声,“郎君,这是妾的被子。”

    江晏之的动作僵住,他已经不想动了,不想再回书房去睡又窄又硬的小榻了,耍赖道:“胡说八道,这被子写你名了?你叫它一声你看它答不答应。”

    “郎君今后是想睡祠堂还是想睡床?”邵月如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一杯水,慢悠悠摇晃着茶杯,烛火倒映在水里,“又或者,郎君钟情睡暗室?”

    江晏之听到“暗室”这两个字整个人都不好了,拉着脸抬起头来看着邵月如,漠然道:“我不要,我拒绝,我要回房睡。”

    邵月如笑着看向他,江晏之模样是真的好看,皮肤白皙红润,眉若刀裁唇如点绛,眉骨鼻梁面庞仿佛粉雕玉砌,静看着气质温润如秋月,这样的容貌若是作个书生打扮,绝不逊宋玉潘安之流。

    偏偏他生着一双似笑非笑桃花眼,美而不妖,嬉笑怒骂又有几分孩子气,像春日里热烈绽放的花,一身粉红色绣着牡丹蝴蝶的衣裳,姑娘家都避着这样娇艳的颜色,穿在他身上却意外的合适。

    说句貌杀阶前红牡丹也不算过。

    额头上还顶着个红肿的包,看起来也不碍眼。

    邵月如静静打量着他,半天没有说话,江晏之察觉到她在打量他的容貌,笑嘻嘻凑上来,坐在她旁边,颇为得意道:“怎么样,爷好看吧。”

    打量人还被拆穿,邵月如脸上热辣辣的,别过脸去不看他,“少不要脸了,也不拿个镜子照照你头上的包。”

    江晏之笑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想看你就大大方方看,我准你看。”

    “呸,不要脸的花蝴蝶,好好的郎君穿得花枝招展的也不害臊。”邵月如轻轻呸了他一声,抿着笑转身出门去。

    外面雨下得缠缠绵绵,半夜三更人都睡了,邵月如出去了约小半个时辰,回来时江晏之已经趴在床上迷迷糊糊睡着了,衣裳也没脱,蹬掉鞋就那么大咧咧占着大半个床。

    睡着了还咂摸着嘴,口里念着“烧……鸡……”

    邵月如忍不住就笑了,看着床上趴着的人,好像嫁给江晏之也没有很坏,据他身边的小厮说,他明明武功不弱,一个能打好几个,可从来府上人去抓他时,他也没动过手。

    他明明占尽世上好处,大可像别的男子一样自专,可今日却会跟她说那一番推心置腹的剖心之语。

    她这么折磨他,固然有借着老夫人的吩咐公报私仇,也是想探探他的秉性如何,难得的是他跟她出来却没再和她吵闹,这种事放在别人身上,是万不可想的,就是是母亲孙仪,若是如此对邵恺,只怕早就被休了。

    江晏之翻了个身,喃喃道:“饿啊……”

    邵月如推了他一下,“饿还不起来吃。”

    隐约听到吃,江晏之立马不困了,翻身坐起来,“哪有吃的?”

    邵月如朝前面桌上努努嘴,江晏之顺着她的指示看过去,桌上放了个食盒。

    他没动,“不会……又是白菜豆腐汤吧。”

    “爱吃不吃,不吃喂狗。”

    江晏之狐疑着走过去,揭开食盒一看,顿时眼冒精光:“烧鸡!”

    他猛咽了口水,二话不说抓起来就要啃,邵月如急道:“洗手洗手!”

    她把江晏之拽过去,按着头在盆里洗了手,才让他大快朵颐。

    江晏之边吃边问:“你给我留的?”

    “不然呢?”邵月如反问,又拧了热帕子走过去,“你要饿死可成了我的罪过。”

    “我说呢,这鸡尝着就是回过火的,”他边吃边说,“我告诉你,吃东西,讲究一个新鲜,刚下火的才好吃,耽搁久了变味儿。味全斋的烧鸡最好吃,赶明儿我带你去吃一次你就知道了。”

    “有得吃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她把热帕子按在他额头上,也没耽误他吃,江晏之却愣了一下,突然结巴起来,“不、不用这么麻烦,过两天它自己就好了。”

    “少啰嗦,我要没和你成亲,谁稀罕管你。”她手上用了点劲儿,江晏之立马感到疼了,忙让她轻点。

    “你放心,就冲你给我留烧鸡,我今后定给你找个好夫君,为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邵月如哼了一声道:“我只求你肯上进一点,让我过几天省心日子就好了。”

    江晏之笑笑没答话,让她继续捂额头,酒足饭饱后畅快地叹出一口气,“香,真香!”

    “吃好了就自己去洗洗回来上药睡觉,没人伺候着你。”

    她把剩下的东西收拾送回厨房的功夫,江晏之已经火速擦洗好回来,在地上打了地铺,“看在你给我留烧鸡的的份上,我把床让给你,明天我就搬去书房睡。”

    “你去书房睡,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们感情不合吗?”她一边说,一边半跪在地上按着江晏之擦药。

    “啊,”江晏之想了想,为难道,“那我以后还得打地铺啊?”

    “随你。”邵月如把药放回去,“不准碰到额头上的药,等它自己吹干。”

    “这是什么药?还挺臭的。”他闻了闻,臭得熏鼻子。

    “谁知道呢,兴许是毒药。”

    邵月如去卸了钗环,重新洗了把脸,吹了灯,解了外裳,便在床上躺下。

    江晏之侧着身子躺下地上,隐隐约约看到她的身影,都已经到下半夜了,外面的雨淅淅沥沥,寂静的夜里他笑了一下,“邵月如,其实你人还挺好的。”

    “还不快睡。”邵月如没好气道,“明天给你请先生来上课。”

    江晏之立马闭嘴,过了许久,望着床上模模糊糊翻身的影子,他笑了笑,闭上眼睛睡觉。

    有人陪着感觉确实不赖,打地铺就打地铺吧,不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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