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成品,凌渊嫌两种字迹在上边不好看要扔了,我就给悄悄收起来了。”
莲凤捏着用特殊纸质制成的符阵,倒吸口凉气地恨起。
所谓的成品,便是混含了妖兽或妖魔之血与身上部件或内丹,再混以本人鲜血之灵与朱砂制成的完品。
而且还是个强化了十倍的大杀阵!!!
凌渊那个败家的玩意,居然说扔就给扔了。
快来个人告诉他,他们琼峰或是凌渊废弃不要的东西都惯常扔在哪儿,他要去那边散个步!
这个混帐东西,入了天寻宗也一甲子有多了。非是掌门亲自开口,他自主拿出过什么东西来助天寻宗上下在探物寻境方面更便利一些的!?
当初天寻宗收他,不就是看中他天赋超群,修得大成之后便可以协助天寻宗更上一层吗。
凡俗世人皆以为修仙便是食仙丹饮琼露,不问世事无有争端地活着。可实则每颗仙丹与哪滴琼露也不是凭空砸下来的,各大仙宗也为了更多的资源,暗地里斗得跟红眼鸡似的。
所谓的修仙,不过是踏破凡世而上。在另一个阶层上,再进行着另一次的厮杀与拼博罢了。
凡俗与仙门一样,皆是强者为尊败者唯诺。为了成为尊者在上不被他人支配,世人与仙门众谁不想拼尽力量往上奋进的。
所以修仙一途,哪有什么真正的轻快。但凡遇着了什么好物,恨不得一件分做十件百件来用。只有缺物的,就没有谁敢说自己真正富足的。
此刻看着这张大杀阵,莲凤心里头被勾得痒痒的。虽说他已是元婴之躯,可不仍有些地界去不得么。
毕竟在无尽的大道上,他也不过是个微末的小角色。
如果有了这张符阵,说不得他可以去试试。那个地方,可有不少好物。
修真界里可是十者十穷,这一点可此凡间界残酷太多。为了那点能晋升的好物,是可以拿命去博的。
可说到底,这好物也不是他莲凤自己的啊。
他可以去坑其它门派的东西,可自家窝里的,却实在不怎么好意思下手。
是以,眼神在符阵上好一番不舍流连。终是狠下心的把脸扭过一边,将东西朝跪在面前的小姑娘还回去。
分明心底如刀割般不舍,却又将面上作出风淡云轻的模样道:“嗯,是个不错的好物。快快收起来吧,以后切记财不可露白,知道了么?”
徐蛮抬头望去,伸手接过他手中的符阵。说实话,这张符阵上有她和凌渊的共同字迹,私心里她也不舍得给任何谁。
就仿佛借着这么个东西,与凌渊还有个什么隐密的小牵扯一般。在暗幕的那些年月里,好歹也算是种安慰。
即使现在她决定弃他而去,也想留点念想在身边,毕竟人不能否定从前。
只是她手往回拽了拽,发现紧得纹丝不动时,才朝玉座上的人看去。
“师尊?”
莲凤一手捏着符阵朝下,一手举扇挡唇地把脸转向一边:“别瞎叫,我还不是你师尊呢。我不爱收女徒弟,快将符阵收回去离开我这丹峰另寻它处吧。”
徐蛮默了默,又去扯动他手指上拈紧的东西。心说,您老到是放手啊。
硬拽了几下不得逞之后,徐蛮看着那张纸,叹了叹气。
既都已选择了离开,又何必再留恋这件东西。她抬手轻轻爱抚过那特殊的纸质,深深再看一眼后把它往莲凤真君的怀中推过去。
“这东西就给您了,您收不收我为徒不重要,权当是我的见面礼了。”
徐蛮把这话说完,就收了膝上的东西掀了裙摆起身。一把拉过凌渊傀儡人的手,硬是拖着他朝台阶下走去。
无所谓什么失望与不失望的,她们这种出生在泥里又卑微惯了的人,向来都把活着的目标定得很低。
而且下边场地上的考核者,不也陷在幻境里挣扎的没有通过吗。
世间天赋优质与大气运者毕竟是少数,而多数人也不过是普普通通。
是以,她有人做陪的根本不寂寞。只是舍了凌渊与她共同的东西,另她有些难过的红了眼而已。
但意外的是,她还没完全走下台阶呢,上边便有个声音落下来:“喂,等等,你给我站住!”
徐蛮拉着人转身朝上望去,却见那人已从玉座里站起身来,用手中羽扇朝她招着道:“你急什么走啊,上来把东西收回去再说。我都一把年纪了,哪有凭白收你一个小姑娘东西的道理。”
从下仰望的阳光有点炫目,那身白金衣袍的羽扇者也另徐蛮痛了一颗心。
她酸楚入极至里,久久一番隐忍与迟疑,终是拖着凌渊的傀儡人折返身子,又一步步朝上走回去。
还不等那人开口,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的望着人哭开。
莲凤又被吓得往后退了大步,惊道:“你这是又哭什么啊?”
说着,忙把手中不舍的符阵朝下轻轻一扬地放还在她膝上:“行了行了,莫要再哭了,这不是给回你了么。既是舍不得,此后便莫要再轻易赠人了。”
“我……并不是在为这个哭……”徐蛮哽咽得难以自抑,泪流满面地望着那被羽扇遮挡住半张脸的人道:“……而是我活了一世人,他们赶我离开让我滚时,却从无一人喊我站住回头的。您,是我生命里让我离开后第一个让我站住回头的。我也不想哭得这样难看又可怜的,可我实在是忍不住……”
徐蛮边哭边忍不住想,何止一世啊,她生死的两辈子。在被人驱离时,都盼着声“站住你回来”这样的话。
可是上辈子在凌渊的酒中投药,被他一巴掌打出老远,落着泪离开时,她并没有等到他一句站住。
她的一颗心,在边走远边落泪中,被伤得太冷太碎。
所以至那后,她再不见凌渊。借酒消愁,听戏唱曲。于日久无趣里,自找些东西打发。
徐福还挑选了一堆的美男子回来,说让她养着当面首玩玩。还说什么得到男人的身子就成,干嘛总惦记着要得到他们的心呢。
徐蛮心想,养面首那是尊贵的公主们才能干的活计。她一个泥腿子出生的,哪里配玩这么高端的。
便只笑笑地任由得他去瞎忙活,甚至是找来那么几个与凌渊有那么些微末相似的。
可徐蛮已再无力气在男人身上瞎折腾什么,只觉余生黑暗漫漫,一眼望不到尽头。
直至最后看见徐福在眼前被人劈成了两半时,才再一次体会到心如撕裂,她还是会疼,仍活着的感觉。
被人抹了脖子的那场赴死,于她来说,说不得也是场解脱呢。
那样了无趣意的人生,这辈子的她绝对不要再有了。哪怕是她资质不行,最起码也要可以活在艳阳下。而非是魔修城,那阴郁不见天日的地界里。
唯一可憾的事,这辈子的徐福还不是上辈子的徐福。还没那般对她好,而她不论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从凌渊身边带不走他。
徐蛮如是想着,一时又陷入了未来不知可会改变的伤感里,哭得抓紧了莲凤真君的双腿不放。
她现在还太弱小,太需要谁来搭救一把,给她点改变轨迹的信念与希望。
而被抱着的莲凤使劲动了动腿,发现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小姑娘抱得死紧后,无奈地把手放在她发顶上,轻拍了两下:“唉,也真真是个可怜的。你先放开我,让我坐下来再说。”
徐蛮听出了他话里有妥协之意,忙放手的端正跪好望着人。
像她这种目下无能力的人,如果眼泪与可怜能打动一个人,那么她也会借来用用的。
能被打动者,说明心肠必是个柔软的。不像凌渊,她纵使在他面前把眼给哭瞎了,也得不来一句软话。
是以,她默下来,卑劣地用眼泪与期望将人继续看着。
而莲凤也大感为难地使劲扇动着手中羽扇,因为深知凌渊那小子是个不好惹的。
他用了几百年才修得元婴之身,人家才用了一百年不到。若到时侯他发现他赶走的婢子,被他接济了下来。一个心气不顺的来找他麻烦,他打得过那小子才有鬼。
可是,他也看他那幅凭着天质优越,就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不爽太久。
气憋久了会伤身,他决定收下这个徒弟,然后狠狠痛打他的脸。
是以,一把收拢羽扇,朝跪在前边的小姑娘道:“好了,莫要再哭了,我决定收你为徒。所以这个见面礼,这回我可以收下了。”
他这么说完,抬掌一拢。那个从徐蛮膝头滑到地面的符阵,就再次回到了手中。
徐蛮呆呆地看着那人把她那张已再不重要的符阵,珍重地纳入怀里。连忙慌乱地把储物袋里的一大叠符箓又再拿出来,朝人递给上去,含着丝微颤的嗓音道:“我这儿还有,您还要么?”
既是打定主意收了这个徒弟,莲凤瞬间就摆起了师尊的架子。便又倾了身子下来,用扇柄扒拉了一遍她手中符箓:“都还有些什么啊?”
徐蛮忙道:“有金刚不坏符,还有神行符,还有些其它的。金刚不坏符是用妖兽玄龟的甲壳与内丹而制,有抗打护身之用。神行符是用金翅鸢的妖丹而制,用途是遇到危险不敌时可以跑得很快,还有……”
空无其它声音的玉阶上,徐蛮一直说个不停歇。她恨不得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好物,都献给这个给她亮光与希望的人。
她想向人证明,只要伸出手接纳了,她便会倾尽所有的报这份恩情。想向人证明,她尚算是个有用的,心肠也不算坏的人。
殊不知,这份急切与不停歇表达的言语,让莲凤又把手落在了她的头顶。
“够了,停下来吧。”
徐蛮喘着气的真停下来,却更悬紧了一颗心地望着人:“那……然后呢……”
“磕三个头,拜师吧。”
这刹那,徐蛮只觉阴暗灰蒙的世界里,真正透进来了道亮眼的光芒。
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又重新跪下去,虔诚的以额触地,哽咽却又嘹亮了声音道:“一谢师恩,二谢师恩,三谢师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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