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的为奴为婢,实则并不能压灭人的本真性情。但一世的为奴为婢与至少时便相伴走过的年月太长,能养成人很多戒不掉的习惯。
所以才能让少年习以为常的朝人肩头上依去,也至使徐蛮本能的将人扶得坐在了矮草绿地上。
但她亦没忘记如今已是自由身,立刻退开了些距离的冷眼看着。
上辈子,徐蛮自知自己是个没什么大成就的三灵根,定是比不过凌渊的寿数。所以即便知道他心慕着傅琳琅,吃酸吃到难受至极,也愿意那样陪着。
因为她知道自己定会走在他的前头,下辈子可能再也遇不上。所以才格外珍惜相守的日子,哪怕堕了魔的也要陪他一起。
可她已经陪过了一辈子,这一回也该放下的给自己找些轻快了。只盼他也能成熟点,让两人好好的散尽了这场缘。
遗憾的是,这些话徐蛮无法对面前的少年说出口。眼看着他骤变了坏脾气,怒喊了她的名字。
“徐阿蛮!”
少年尖锐的恨恨喊她,又挥动袖风升起道白紫色电流,朝某颗桃树下站起的男人袭去。
看他吐出口鲜红的又跌坐下去,才扬起嘴角的恶劣笑意。
“凌渊!”
徐蛮得见此状,也朝人厉色吼过去:“都多大的人了?你以为你还真是什么十七八岁的少年吗,还以为你依旧是那高高在上的东宫皇子吗。你这样的性子,若不是有至小伴着长大的情份在,只会让人厌恶得死!”
说完这番,白色身影怒而转向。快步走到某颗桃树下,扶起地面咳嗽的人摸出瓶回灵丹与止血丹递过去。
“快点服下止伤。”
也是她这句落下的刹那,平空大起风雷之势。脚下所站的土地,也窜出成千上万条细如虫蛇般的电流。
这数不清的滋滋电流,搅得满林桃花落枝飞扬。
但少年却并未将它们焚灭成灰,而是化做条庞然蛟龙朝天袭去!
咆哮冲击的漫天雷声中,徐蛮也被这翻涌的元婴之怒而逼得吐出口血的跌坐于地。
而一边的辛追本就伤着,便更是撑不住的欲倒下。但他在倒下之前,扔一把将人勾入怀中的死死护住。
风暴中央铁青着脸的少年得见这幕,更是抑不住的怒气翻涌!
一面控着那条蛟龙往天袭去,一面施力过去把那人狠狠的吸抓过来。
一瞬而已,徐蛮的头便躺在了某人腿上,脖颈也被人一手掐得死死。
惊骇由眼中一闪而过,徐蛮于衣袂与青丝混作一团的飞扬中,放下了捏住人胳膊的手,与那双恨入极至的眸子对上久久也不发一言。
“……真、这般厌我……”
忍着天道的压制与反噬,少年的声音在声声龙啸之中显得有些气若游丝。
徐蛮恨他随意伤人的又听不懂人话,干脆把脸扭过一边。
少年更是惨白了面色,却忽而一笑:“……原是如此啊。”
说罢,一口鲜红吐出来,直接捏住掌下那抹细颈,把人给甩出了风暴之外。
仰首笑恨的刹那,天央雷声更是轰鸣。少年却偏是紧咬住牙关,操纵着高空的那条蛟龙,凶狠的破入了那雷云中去。
眼见那蛟龙不敌的有碎散之象,又见那谁脚步踉跄着奔近过来的急喊他名字。
少年更是尖锐起眸色的端正坐起,倾尽全部的灵力再向长空击去!
他生来便非凡夫俗子,不敌而逃的狼狈样子,让她看一次便足矣。因这心不诚的奴婢,见了劣势与苦日子可是会逃的。
所以他再也不想陷入那样的境地,为此,哪怕战得粉身碎骨身死道消也不惧。
正如那年他初上战场之际,见她紧张得求神拜佛的样子。
她似从未真正信任过他,总对他闪烁着惧怕的眼神。另肯求那无关的满天神佛们,也从不曾来亲自鼓舞一句。
可他偏不信了这个邪,偏要疯赢了每一局回来。想借此来告诉她,求神还不若信他。
但到头来,不过还是又得了这声厌恶罢了!!!
罢了,罢了,他本就是她高攀不起的人,又何苦挣扎在这泥谭里拉跌了自身。
他再不愿受这束缚了,也不甘心这天道的压制。他需要超越,想要强大到谁也束缚压凌不了的地步。
是以,周身鼓满了战意,似有源源不绝的力量由肺腑丹田发起,再化作白灵般的刀刃向上攻去。
冥冥之中,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厚厚浓雾,看见了一双双无情无欲又强大的眼在俯视着他。
他生来便厌恶遭人俯视,恨得又朝那双双漠眼幻刃攻去!
观在一旁的徐蛮哑了声,眼见那少年衣袍墨发皆在风中猎猎翻飞。
那身姿笔直得似柄长剑在锵鸣,那战意也越来越忘我得凛冽割骨。
看得呆怔中,有谁过来一把拉住她手腕,将她拖出了老远。
辛追把人拉到了安全距离后,便望着那风暴中的少年移不开眼。才发现人与人的根骨与资质,是何其的天壤之别。
他也想拥有如斯强大的力量,也想得这天道的盛宠与眷顾。也想将这人踩在脚下,任意的欺凌践踏!!!
“辛追!”
忽而有巴掌,重重甩上他脸颊。
“清醒点,别看他,别看那处,快快闭眼守志,辛追!!!”
他也知道啊,可他亦不过是个平凡人。嘴上说得再是风淡云轻,见那人一瞬就从手心里把人给夺走,也会气恨得心肺都欲炸裂的地步!
所以,只有杀了这人,他才会平静。他想护着的人,也才能活命。
所以他要过去,他要杀了他!!!
“辛追!!!”
徐蛮又是一声大喊,迎着那双泛出猩红色的眸子,抓住他衣领就将人掀翻得往冰凉的泥地上压去。
可入了魔障的人,又哪肯轻易服制,挣扎着想要起身去杀人。
便也是在他们这厢争斗里,高空有蛟龙长鸣着满携灵光飞速而下的直扑绯衣少年的天灵而入。
眨眼间,长空上云破日出的回归晴空朗朗,桃林里也风息的又再生花遍枝头。
唯有少年那处,还是有风卷未灭。但慢慢的,那风终于停歇。
少年赫然睁眼的一拂袖,将落于发间衣上与面前的花瓣,给扫得四飞着散去。
待那片片粉色彻底歇落,少年才看清前方少女压着男子狠揍的身影。
一阵静默过后,他忍不住发声嗤笑。
“所以呢,这么点小阵仗,便被惊住了。”
“……”徐蛮大喘着气的把辛追扔出老远,才脚步趔趄地转头看过去。
漫空的璀璨下,那少年艳得近乎妖邪。
“你方才……”
少年累于一场酣战,便从储物袋里拿出张木榻斜倚上去,又摸出壶酒来仰首饮下一口。
待咽下,才朝人看去,视之为蝼蚁的轻笑道:“……方才我心有所感,只差那么一点点,便可触到晋升化神的边了,真真是太可惜了。”
但哪怕他失败了,也从方才那阵激战中有所悟地斩获不少。吸收了一波不小的雷灵之气不说,亦能清晰地感受到经脉又被拓宽的畅意,还有旺盛的生命力与寿数被沿长之感。
是以,少年隔着距离的抬手描绘着少女的脸庞,轻蔑着笑开:“……徐氏阿蛮,你或许真是我绝佳的试炼品。你们辛辛苦苦的历练至此,说不得不过是天道给我的一场试炼罢了。”
徐蛮气得捏紧了拳头,黯淡无光了眼波看去:“那要我成为了你的绝佳试炼品,说声荣幸与多谢吗?”
少年顿住,久久对视下终是别开了眼神的暗哑道:“……不用。”
“即是不用,那便辛苦你了!”
少年仍是不愿转过脸来,但声音却又再淡淡响起:“辛苦什么。”
徐蛮看了看他鼓起得连衣服都遮不住的肚子,也扬起报复的恶笑:“我突然想起了我在上上个幻境里,说过想找个男人生子这样的戏言。莫不是天道眷顾于我,特意把我最最最最憎恶之人召唤进来,受场羞辱的好替我出了这口气?”
少年瞬息扯了把腰间的衣衫挡住腹部,转过脸来恨声道:“滚,此刻我不想再看见你这张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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