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回来了,你还要么?”

    徐蛮迅速往床里一个翻身,眼睁睁地看着一滴滴的水朝她榻上落下来。再定睛朝床外的地面看去,果然是一路的水迹。

    扶额哀叹了声,她实在发不出脾气的朝人挥了挥手道:“怎么不要,拿出去晒着。”

    男人抓着把灵草在床畔站了许久,才折转脚步朝外走去。等行至到晾晒架前,将手中灵草往上随意一扔后,便原路折返。

    回到屋内后,榻上的女人,仍然维持着个背对他的姿势。

    他冷眼望着她纤细起伏的腰身,心中不得不朝着那个最坏的地方猜想。

    她所有的改变与执意离开,是真的有死过一场。因为害怕了,才想要离开。

    世间什么东西都可以作假,唯独人的记忆是不可作假的。可他究竟是做了些什么,才会让她与徐福导致了那样的结局?

    而他,又是因何种起因而疯狂的呢?

    难道是他这副天生逆骨与颗不安份的心,终于不愿忍受这份憋屈的大开了杀戒,才惹得所有人都厌憎的堕身为魔了?

    眼下,他只能做此般猜测。想要得到最真的起因,就只能再入她识海一回,然他却再不愿意去承受一回那剜心之痛。

    且还有一点另他怎么也猜测不透,便是她的这场复归。究竟是天道的眷顾,还是人为的因素?从前在凡间界时,他曾以为过生老病死是不可逆转的。

    但踏入了修真界后,才明白了一切皆有可能,死亡也并非是终结。

    如果她的这场复归,并非是天道的眷顾而是人为的原因,那他们未来的命运轨迹会不会依然朝着那个最坏的发展?

    想到此种可能,男人淡淡带倦的眸子顿时寒光大泄。他这辈子分明所求的并不多,奈何天道却从未眷顾过一回。

    所以,不论从前或是将来。在这泱泱万众里,他永远都是被弃掉的那一波。

    想想,心中都充满了彻骨的恨意!

    但既然是这样,那他便谁也不再奢求。他所在意的人与物,自己来守着就好。

    若是有谁敢来妄夺,那他就只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了。反正人诞生于这世间,就没有谁不是浴血而生的。

    最坏的结局他已经见过,最多不过是再度染血一身的拉着她同坠地狱罢了。

    想到这里,男人的嘴角噙上抿兴奋的寒笑,绝望而又癫狂。若此刻有人看到了他这般模样,肯定会忍不住心神震颤!

    但他很快便收敛了这满目寒意,若无旁人的朝床榻上直直躺了下去。

    这样的动静将徐蛮惊得转过身来,不解地望着枕边的侧颜惊道:“你干什么呢?”

    男人横手交握的放于腹部,因面朝房梁不可窥的露出道放肆眼神,却又用着人偶无甚起伏的声音道:“我累了,需要休息。”

    “累?”徐蛮惊得坐起身来,不敢置信地朝人看着,“你有干了什么呀,就敢说累!”

    锄地锄了一下就嫌脏不干了,洗灵草洗了一颗就跟那条大蛇玩在了一块,还敢大言不惭地跟她说累了要休息。

    她果然还是该把这个玩意儿埋回土地里去,不然迟早都会被气出个好歹。

    想到就干,徐蛮动脚朝人踹去,却不想脚腕被只瞬起的手掌给紧紧抓住。

    若不是想到绝不可能,她还以为这樽人偶是凌渊本尊。

    气恨的夺脚中,有道僵硬的声音淡淡扬落:“我刚才有出去晒了灵草。”

    说起这个,男人又想起了件恼心事。

    许多年前,她就有走遍剑峰各处,去偷挖过别人的灵草回来。却不知人可凭人而贵,亦能因些不当的行为而贱入泥泞里。

    他已让她跪过多年,不愿再叫她继续卑贱下去,想教得她挺直脊梁的站起来。

    只是她这爱贪图小便宜的习惯,太难以改变,也只能严辞厉喝的吓一吓了。

    想到这,男人仍是控制不住的升起点嫌弃。松开了她脚腕,阖上眼的暗恨自己竟被个一无是处的人,诱成了这副惨样。

    所以说果然还是这张脸,让他见色起意了吧。只是他守着人漫漫几十年,却连片肉味都没吃进嘴里,当真是何其的冤也。

    难怪在她识海中,他们最终都没能走在一起的争吵不断。但一些原则上的东西,他真的没法认同与妥协。

    或是说不同阶级的出生,真有道无法跨越与融合的鸿沟?顿时,这被幻想出的遥远距离,让男人升起了满心的苦涩。

    而徐蛮这边,则是被祂如此的厚颜给怔住。然后发现,她还真是没处说理的那方。

    因为人真的有晾晒过一把灵草。

    惹不起,她总躲得起吧。说到底也只是樽凄土人偶,再是会学人,也不过是个死物,实在没必要因祂的行为将自己给气坏。

    想通了这层,徐蛮满心轻快的跳下床去。然后又转过头来,朝人笑开:“睡吧睡吧,睡醒了咱们就两清,我就把你给埋了。”

    说完,负手朝屋外走去。

    而身在床榻的人,恨得再度握紧了双拳。所以果然是没那么在意,才能做出这样狠绝的行为。不久前因她而升起的战意,顷刻间便消失得干干净净。

    这么个狠心的女人,不要也罢!这般想法怒落,他立即离魂的回归了本体。

    恰逢这时,正有人闪着双忐忑的眼在摇晃着他手臂,“主子……主子……哎,您总算醒过来了,怎么会睡得这样沉呢?主峰派人来传话,说丹峰开火冢那天让咱们琼峰派人过去给丹峰的弟子们画平安符,并送来了很多物料。我这不想着阿蛮也在那边吗,想着您要不要借机过去看看她?”

    男人厌恨的抬手揉了揉眉心,语调怅然道:“看什么看,长了双腿就知道跑路的家伙。再是纵下去,还不知会狂成哪般。”

    回到了自己的躯体,他终于不用再伪装,真是无处不自在。

    便放肆了眼神的朝床边仆从看去一眼,暗道唯有他一路而来的都对自己忠心不改。

    而那个总是刺他心的女人,不提也罢。

    边暗恨着,他边朝人抬起了一手。

    一旁徐福忙侧身倒了杯茶的递给到那只微张的掌中,闻歌而知雅意道:“照我看啊,哪用咱们的人亲自过去画符,每人给张符箓就成了。”

    说完,又故作厉声的喝骂:“您说说,阿蛮这小蹄子怎么就硬是想不通呢,非要与您顶着来?下回见了人,我还要骂她。”

    男人饮了口茶,又想起徐福这奴才。嘴上总是待她骂骂咧咧又呼呼喝喝的,却最终弃他不顾的为她奔赴而去的送了条命。

    想到此,挡也挡不住的酸味儿瞬间堵心,让他眯起双寒眸望上去。

    这两个奴才到是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轻易的连成了一条心。甚至连死都是死在了前后与一处,真真是何其的让人不快!

    是以,沉下了语气道:“徐福,莫要再将我当成个傻子哄骗了。若是再阴奉阳违的背着我讨她欢心,我都不知道我会忍不住对你做出些什么事来。你可是跟了我这么些年,风风雨雨都伴着走过来的人,我可不想将些手段用在你身上。”

    徐福一怔,顿时感到无稽与委屈极了的大喊道:“主子,奴才可是个无根之人啊!”

    “无根又如何。”

    男人愈发酸得满腔皆苦,实难抵御的朝身侧老太监的脸上打量了好一阵,才撇了撇嘴道:“她不会以貌或人的缺憾视人,说不得就会被你哄骗了一颗心去。我瞧着她待你可比待我要好得太多,那日临行前,还说要你去丹峰找她玩儿呢。对我,可没给过这样的话,恨不得我再不出现于她眼前。”

    “主子哟……”徐福实在忍不住的给人跪下,举指发誓道:“奴才真的对阿蛮不是您以为的那种,只是怜主子所怜罢了。”

    男人抬手挥出阵劲风将老奴扶起,只觉此番实在是无趣,却又忍不住追加句:“不须你来怜!”

    徐福赶紧点头附和:“是是是,奴才再不怜她再不怜她,只急主子所急忧主子所忧。”

    说完,忙转移开话题:“那丹峰那边的事情呢,是个什么章程,我好回了话去。”

    男人终于松了松捏杯的指骨,迟疑了片刻,才长叹了声:“……还是让他们过去一趟吧。穷途末路时受了人的恩惠,便再也做不得自己人生与命运的主了。”

    徐福顿时又心疼得不行,忙劝慰道:“主子,您千万别这样想。这人活一场的,谁还没个不如意的时候。咱们当年若不跟着人来,也登不了这天寻宗的大门,见识不到那么些精彩的事物,也享不了这长生的大道。说不得如今啊,都已经不存于人世了。”

    男人闻言,沉默的思考了阵,才抿了口茶的再次捡起话题。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只是我这人打小就受不得遭人压在头上。若当真没来这灵界宗门,以我的能力难道还挣不来个安身之所。我自然会回到花费数年时间立稳的边关,领着那群人反杀回去。将属于我的全都拿回来,再送那些该死人都下地狱。

    “至于阿蛮……她也没个去处,我自是也不会放了她。等到了年岁,见他人儿女身旁绕而自己膝下空虚时,迟早得从了我。如是像那样,人生到也圆满。而不像现今,我都如此高龄了,仍膝下空虚得孤苦伶仃……”

    这话徐福有些忍不了,他给人臂下塞了个枕头后,才扭脸一边的暗道:连个人都没吃进嘴里,还惦念着同人生娃。这满门修士里有几个不比他高龄的,又有几个总想着女人颓废至此的。长久耗着又得不到手,还不如干脆放弃的思思上进。

    可转而,徐福又展开了另一种幻想。

    想着那倔犟的臭丫头,离了他们这儿后,就结识了另外的男人。然后还对人芳心大开的结为道侣,最后再挺着个大肚子牵着个娃儿来给他与主子报喜与见礼。”

    不不不,不行,绝对不行!他连想想那副画面都感到股不适与抵触。

    所以,阿蛮这块肉,无论如何也只能烂在他主子的这口锅里。

    这样一想想,徐福胸口总算舒坦下来。忍不住长舒了口气,却听主子的声音又再响起:“行了,就按我说的去传话吧。”

    说完,他又想起了什么。

    “下次再有叫不醒我的时候,直接去阿蛮那里找即可,但千万别被她给看出来。”

    徐福对这话不是很能理解,闪着双疑惑的眼神朝主子看去。

    男人冷呵了声,连自己也觉惊奇的解释开:“阿蛮将那樽凄土塑成了我的人形,那里面定有我的精血之物在,所以我可以移魂出窍的附身过去。凄土本就是极为稀有的至宝,奈何总有些人,以为它只能塑成个累赘的观赏之物。殊不知在我这样的符修手中,它可以变成多么惊人的杀器。

    “但我却并不想将如何利用的方法宣扬出去,让本是个精美的东西,在某些半吊子修士的手中,变成为堆再不能入眼的烂泥。”

    听人这么说,徐福的眸光乍然湛亮。他就知道,他的主子是与凡凡众生不同的。

    哪怕痴陷于凡情/欲/念里颓废至此,也是高人一等的。只有阿蛮这样的蠢货,才会有恃无恐的背弃个这样惊艳绝伦的主子,去寻什么所谓的人生自由。

    在这样一个人的身边,才有机会看到以自身能力看不到的绝好风景,才有机会品这精彩的跌宕起伏与刺激。

    但他也不能做个拉跌了主子的仆从,定要加紧修练的堪配站在他身侧。

    想到这,徐福忍住了满腔的兴奋,极平静着面色同语气道:“您放心,阿蛮差不多就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以我的机敏与手段,想糊弄她还不简单,定不会让她看穿了里边是您。”

    男人又是眸光一沉的盯着人看了久久,才放弃的不满道:“这世人不都尽如你这般圆滑。我就是我,做不来些太过违背性情之事。最后,别太过份的将她视做个蠢物。唯我可以,但除我之外的人皆不能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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