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莲凤怀疑自己听错,一脸震惊的朝徒儿看去。
见师尊如此模样,徐蛮也心起忐忑地赶紧将刚才的话给重复了遍。
这回莲凤侧耳认真听了个清楚,却心肺都快要被气炸的举扇朝人指去。
颤抖了几下,挥臂将房门紧闭,抬掌怒砸向桌面的喝道:“孽障,跪下!”
这栋丹殿非同一般的凡间建筑,只要关闭了屋门,便可隔绝了里外的一切声音。
徐蛮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师尊要她跪自然是先乖乖跪下再说。但跪也要跪个明白啊,便抬起双疑惑的眸子望上去。
“师尊,徒儿哪里做的不对了,您作何要发这般脾气?”
莲凤对上双无辜似幼鹿般的眸子,胸口一窒的赶紧移开了眼神克制。
别以为用上副这样的面孔,就能使他心软的不给出惩戒。
半晌,待他终于重新堆砌起怒意,才再度朝人寒霜般的看下去。
“为师知道丹峰的一些弟子,有个暗地里不成文的规矩与习惯。初次开炉若是废品太多甚至连废品都无时,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可怜或是讨个吉兆,会花灵石悄悄买些他人炼好的丹药充做自己的来展示与上缴。可哪怕是撒谎作假,你也该衡量一下尺度!”
醒悟到自己说了什么鬼话后,莲凤赶紧又道:“呸呸呸……为师先前说的不对,实力是怎样就该是怎样,弄这样的假又有何意义。你来丹峰才多久,这样混账的事,是不是你四师兄教你的。如若真是,看我饶不了他!”
话落,又拍了下桌面的起身,想去狠狠教训下教坏师妹的老四。
而徐蛮听完这番话,总算摸清了起因,惊奇丹峰暗地里竟还有这样的操作。
有些想笑却不敢,只平和了眼神朝人淡淡道:“师尊,我发誓我真的没有作假。”
望着双毫无悔意的眼,莲凤又是气得胸口一哽:“那你说说,你如何才能炼得成丹。一没种下火种,二没好好学过一些炼丹方面的知识,三还只是个练气期。这样一个基础的人说出了七颗丹,就算为师愿意包庇徒弟的信了,其他人又怎会信呢,往后你在这丹峰与宗门里又要如何自处!?”
这话说出,莲凤更是气她的不懂事,又恨自己不能似待其他几个徒弟般的抽她一顿以示惩戒。
几番气恼又不得法之下,只能将个桌子拍得哐哐响。
见师尊越气越狠,徐蛮也不知道作何解释的头痛起来。因为就连她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挺有道理的。论修为与书面知识,这丹峰里随便拉出一个都要比她强与懂得更多。她腹中这点技巧,还真算不得什么。
上辈子在幽冥涧,她见识过很多不同的炼丹方子。最基本的是灵草的排序,再特别些的是在炼丹之前先融合灵草,还有些更狠的则是以丹炼丹。
可以说在修真界里,每位丹修都有套自己的理论与方法,别人的不一定适合。再有就是炼丹途中的控火与点水之术,哪样差之毫厘都会让炼出的丹药缪之千里。
然而,这些关于炼丹的基础知识,眼前的这个元婴丹修岂能不比自己懂得更多。
所以徐蛮也无法在这人面前夸夸其谈,也无法对他言说她这副年轻的壳子里,装了个有二百多年炼丹经验的老魂儿。
只得扯住人的袖管轻摇了两下,小心翼翼看上去的安抚着他怒气:“师尊,手都要拍麻了。再说拍坏了这张桌子,还不得再花灵石买个,徒儿眼下可拮据得很。”
如此之下见人面色果然大有好转,便又趁热打铁道:“不过是几颗最末品的丹药罢了,哪值当您气成这样。凡间界里的道士们都能炼得成丹,我这样一个练气期的怎么就不能炼成了。我来天寻宗也一甲子有多,大部分时间都在看书琢磨这个琢磨那个,说不定在炼丹一途上还真有点天赋呢。”
莲凤听着徒儿这番大言不惭,气着气着忽又重新坐下。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为师便就来听听你是如何炼制成这批丹药的高深技巧吧。”
徐蛮被这道不信任的眼神弄得有些泄气,但又口说无凭,只好道了声失礼后站起身,走到屋内的药柜前。
可巡视一遍药柜后,才丧气的发现。
一批差中选优的灵草,已被她这三炉九品的容量用完。
就这样,炼出的也全是些末品。
如果再用这些差中之差的灵草来炼,只怕连九中出五都难。
不由面色一灰的转头,对上那双寒光威慑的眼:“师尊,徒儿可以发誓这几颗丹药真是我自己炼出来的。如果有再好些的灵草,可再炼制一回的让您守到出丹为止。不过后日就是开火冢的日子,待徒儿种下火种后,再炼制一回给您看也不迟的,如何?”
莲凤看着这道可怜兮兮想争得他同意的眼神,又想起她那日来拜师时被拒绝后朝台阶下走去的背影,想起她将自己全部的符箓朝他递给上来时那样副戚戚然的小可怜样。
不由心中一揪,眼角眉梢间的寒霜立时退散的暗想,这孩子不过是太想再找个容身之所,因而过于急迫地欲表现自己罢了。
他又何必这样严苛的将她吓坏。
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再有不懂事的地方,他用心的慢慢教便是。
想通了这层,莲凤长叹一息的朝人看去:“将你那几颗丹药拿来为师看看吧。”
徐蛮以为师尊终于信了她,也舒展了眉色,赶紧走到储物柜那儿,将几个丹盒全都捧在手中的行至八仙桌前放下。
待将盒盖全都打开后,才屏息静气的等着师尊点评。
然莲凤只淡淡扫了眼桌面并排的七颗丹药后,便举扇将其一分为二的看向徒弟。
“这边的三颗你可以用来上缴,这边的四颗自己收起来吧。炼丹的开初就这般轻狂至满,后边若实力跟不上岂不是狠狠打脸。”
说完,又皱紧眉头的举扇从四颗那边拨了一盒朝三盒那边去:“万一太少让人看轻了怎么办,还是四颗稳妥点。”
话刚落下,还不待徐蛮开口说些什么,莲凤又用扇由三颗那边拨了颗去往另一边。
“怎么说也是我的徒弟,也不能太过于平平无奇。五颗吧,就五颗,不能再多了。”
徐蛮大惊的见这一顿操作,急不可耐地欲说,却遭人抢先道:“行了,你无须再多说什么。待种下火种后好好努力修行认真炼丹,才不至于负了为师此时的这番苦心。好了,乖乖的自个儿玩吧,为师走了。”
说完,真的起身朝外走去。
待行至门口时,却记起了什么的又回转过身的朝人道:“明日主峰那边有新弟子入门礼,可记得抽空随师兄们来瞧瞧热闹。”
徐蛮愣愣地站在原地目送人不见了身影,有些失望于明明只是几颗末品丹药却还不被承认这件事。
但转而一个低头,见桌面被一分为二的丹药,又忍不住满心的暖意升起。
觉得拜师啊,当真是个奇异之事。
分明是个毫无血亲关系的人,但却可以这般亲近的撒娇哀求。而对方也一一接纳的还以一番训斥或安抚,甚至自以为然的帮着做些明晃晃的作弊之举。
但也不是所有的师尊皆是这个样子,上辈子在幽冥涧,徐蛮也见过被师尊抽筋剥骨夺取金丹增加自身修为的凄惨魔修。
而她万分庆幸这辈子的自己,能大胆的离开凌渊遇上个真正心软之人拜做了师尊。
然,被这样想的莲凤,却并不是离开了小徒弟的丹房就回了第十层自己的丹房。
而是走到隔壁四徒弟的丹房,一把将门推开又反手关上后,将手中羽扇化作根长鞭的朝人身上抽去。
南圆的一个师字尚喊在嘴角,就见道白色鞭子当空抽来,忙抬手一把握住。
“师尊,您这是为何?”
莲凤大恼得看过去,喝道:“孽徒,为师教训你,你居然敢还手。”
南圆赶紧松开,却在眨眼间挨了三道快如残影的鞭打。这般于他来说是种常态,他也只能忍着两臂微疼,将眼中涌上点点湿意的朝那始作俑者看去。
“师尊,您……就算打我,也得让我知道一个理由啊。”
莲凤见徒弟如此模样,眉头一拧的厉喝:“男儿流血不流泪,做这委屈模样给谁看呢。如此的不争,便是该打!”
说着,又想起往日里他那些不听训诫的作为,不由捏紧了手中鞭子又抽过去几下。
南圆一见这势态,虽不知缘由,也赶紧认错:“师尊,别打了,徒儿知错。”
说完,忙奔近过去跪下的抱住人一腿哀求:“徒儿真知道错了,求师尊饶恕。”
莲凤满目嫌恶的一个抖腿将徒弟震开,才将鞭子重化为羽扇的轻轻摇晃了几下。
“真不敢了?”
南圆赶紧跪好点头:“真不敢了!”
莲凤这才缓和了面色,瞥眼朝下看去的厉色道:“以后再敢教你师妹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小心为师将你狗腿都打断,记住了没?”
南圆总算弄清楚了这顿鞭子的起因是谁,却更是一头雾水的感到冤屈。
“师尊,我教师妹什么不该的了,我俩私下里可是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的。”
莲凤知道这个徒弟向来都是没抓住把柄就绝不认账的,也懒得同他争辩。
更何况抽了他一顿,什么气也消了,便淡淡道:“明天主峰那边热闹,记得喊上你师妹一同去瞧瞧。”
南圆抬手扯住人衣袍,不忿地争辩:“师尊,我冤得慌,您到是把事情说清楚啊。”
莲凤细细品味了下小徒弟的扯衣袖和四徒弟的扯裤管,一把挥扇拍开那只手。
“行了,明日记得带你师妹过来。”
说完,再不看人一眼的举步离开。
而南圆只待那道身影挥出气劲将丹房的门关上后,才满心吃味的陷入了忧伤里。
从前只有他们四兄弟时,师尊什么都是偏向他的。可至从有了师妹,他的地位就一落千丈。
他越是深想,越是感到心痛难挡。实在无法排解之后,决定去找三师兄诉诉苦。
可正当他拉开房门时,门前正好有人预备过去。他怔了怔神,大起嫉妒与悲伤。
徐蛮也诧异了下四师兄的开门之举,但连忙拱手施了一礼:“四师兄安。”
此时此刻,南圆的心境别提有多么复杂了。他掀了掀唇,很想朝这张脸怒喊。
说正是因为你的不知名原因,致使我方才挨了师尊的一顿鞭子。也是至从你来到后,师尊的心眼就偏得没边了。
甚至想卑劣地卷起袖口,给她看看他臂上的鞭伤,再狠狠的讹诈她一顿。
毕竟这位师妹的身后,可站着位符峰的元婴大能,那可是个富裕又出手大方的主儿。
可恨恨咬牙到最后,南圆却是不愿露了败迹的让她更得意。
便强压下不忿与酸意,高高端起副师兄的架势道:“出去啊?”
徐蛮嗯了声,又道:“师兄也出去吗?”
“嗯。”南圆的语气略有些僵硬。
“那……师兄请先。”
“……”看着这人害他受冤一场,还闪着双茫茫然无辜的眼,南圆就觉得有股气不能散的大喝一声:“徐阿蛮,你、你……”
他本想说你这个妖媚的小蹄子,把师尊的心都勾得偏没边了。
然后你了几遍后,却深知这样辱人的话说不得,只好闭眼痛道:“你是师妹,我是师兄,所以此后不准对我不敬!”
徐蛮哑然僵住,有些不明白这个理所当然的事情,为何能引得他如此激动。
不过还是点点头,道:“这是自然。”
南圆大恨自己无用,更起郁色的干脆端起副厉色的面孔:“在外不准惹事生非!”
“嗯,我知晓。”徐蛮淡淡的答道这句,只觉今日的四师兄有点怪怪的。
却不想这人嘴角裂开个诡异弧度后,没完的又再开口道:“师妹,快说你以后不准忤逆我任何一句,有什么也都绝对乖乖听师兄话的站在师兄这一边。好了,就是这句,快说。”
“……”这莫不是有什么大病吧,徐蛮真的很难开这个口。
却见人眸色一锐,道:“我是师兄你是师妹,难道还想在这层身份上越过我去吗?所以,快说。”
徐蛮垂眸想了想,明白这样以身份压人的事情走到哪儿都会有。便阴奉阳违的扯开道笑,完全不走心的淡淡道:“是,谨遵师兄令。师妹此后一定乖乖听师兄的话,有任何事情一定站在师兄这边。”
因这席话,南圆心头升起了些暗悄悄的愉悦感。因为从前,他才是那个身份最微的,一贯都是受着师尊与几个师兄的呼呼喝喝。
而此刻,总算有个不敢抵抗的软绵羊乖乖的受他欺辱。便一扫了眉眼间郁色,止不住险恶的朝人更是抬高了头道:“再说!”
徐蛮诧异的微张了唇:“为何?”
南圆一怔,用力的瞪眼过去:“才说不准忤逆了还敢反问,让你再说一遍就再说一遍,因为我是师兄你是师妹,还有什么疑问吗!没有就再说一遍,因为我想听。”
徐蛮有些错愕,又觉有些幼稚的想打人。但此举绝不利于她在天寻宗这颗大树底下苟命,便无奈的将话又重复了遍。
然而,南圆在她话落后,却依旧不放过她的展颜恶笑道:“再说一遍!”
徐蛮克制了再克制,极力的把脾气压到稀碎:“师妹此后一定乖乖听师兄的话,有任何事情也一定站在师兄这边。”
从前在深宫里混过的人,岂会被点小儿科难住。如果有需要,她甚至可以一日一夜都重复这句,听得人的耳根生厌。
但南圆毕竟与人同一个师尊,摆了个款的出了口恶气,就挥挥手道:“行了,去玩吧,明天别忘记了随我们一起去主峰那边观礼。”
徐蛮终于松了口气,忙拱手一礼的退开些距离:“师兄先请。”
话落,目送着人踏出自己的丹房,转身就推开隔壁的走进去并关上了门。
徐蛮细细品了下,仍是觉得幼稚得有些可笑,便继续抬步朝外走去。
因为明日的典礼与后日的入火冢事宜,整个丹殿从上到下,都有些兴奋与热烈感。
徐蛮极为享受这种氛围,听着充入耳内的各种窸窣声一路出到了殿外。
外边依旧是副轻风飒爽,骄阳正浓的模样。
徐蛮先是在丹峰的各处逛了一圈,因为丹峰弟子需要田地种灵草的特殊性,所以住处并不是拢在一起的四散着。
而且在丹峰里,大抵是寻不到任何可用的灵草。毕竟在自己的地盘里,哪怕是根再瘦弱的灵草也会遭人连根拔起的用上一用。
但徐蛮身为一个丹修,最心痒的便是寻挖灵草啊。只是羊毛不能总逮着一只薅,剑峰那群剑修们脾气可都不怎么好。
而且她挖灵草这事,迟早都得传开。
不过在传开之前,还是让她再薅上一把吧。但这回,徐蛮不打算再去剑锋了,她想去器峰转转看。
这想法一起,徐蛮立即兴奋的折转脚步,朝离得最近的转送阵走去。
一阵过后,她就出现在了器峰的一个大阵中。静立在原地想了想如何应对各种状况后,徐蛮这才踏出了淡蓝色的灵阵。
可一出去后,她就呆住了。不知道这个阵,怎会设在如此开阔与人多之地。
因为她所处的地界,是个圆形宽广的大平台最底部,而周围一圈圈梯田往上的地势上,建立着一栋栋或大或小的精致木屋。
而这些屋子前,密密麻麻的堆砌着些不知名器具,器具边上的器修或躬或蹲或各种姿势的都在专注着自己手中的事。
他们身上的服饰不像剑修样的霜白,也不与符修的银灰一样,更不同于丹修镶嵌入灵植的翠绿色。而是一身黑漆漆的,甚至有些男修还光着上半身。
徐蛮当然不会因此而感到什么羞涩,她做过凌渊的婢女几百年,也在某些年的边疆兵营里见识过太多。
所以,很快便收回视线,放眼朝周围摆放的一大圈各式器具看去。对自己冒冒然踏入他人的地界这种事,有些后悔的想要踏入传送阵中再回去。
可就在她脚步刚移动寸许,满场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有道厚重的嗓音清晰地传入耳中:“是丹峰弟子呢,来器峰有何事?”
徐蛮闻声望去,见个中年汉子拿着双铁锤就站在不远处。
光着上半身,可见的地方肌肉奋起。
她忙掬手施礼,道:“我、我……”
可我了几声后,徐蛮便不好意思接着往下说了。难道让她说,你们忙你们的,我只是来你们器峰转转,看到有好的灵草就挖回去,你们不用管我这样的话吗。
最后只能暗叹一声的,实话实说了。
“我来这边,是、是想找找看看,有没有些人不要的野生灵草好挖回去炼丹。”
中年男子一听,愣了愣,毕竟丹峰的弟子过来找灵草还是第一次见,算是稀奇。
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朝远处一名拉风箱的弟子招了招手的大喊道:“狄昭,你过来。丹峰的人说要在咱们这儿挖灵草呢,你带着人过去走一趟。”
徐蛮尴尬得直想钻地,埋头跟在那名为狄昭的弟子身后入了阶梯前的转送阵内,又出现在一片野草丛生的山道坡顶上。
“就是这里了,你去挖吧。”
徐蛮顺着人的指向朝下望去。
好家伙,稀稀拉拉满山坡往下的,全都是炼制各种丹药的灵草。
可能是疏于打理,那些灵草中也长着些说不上名来的杂草。
但怎么看那些沟渠,这一大片山坡上的灵草也是人为种植的。
是以,忙朝人笑着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想要你们田地里种的灵草,而是要野生的,没人要的那种。”
狄昭因被耽误了时间,有些烦躁地扶额忍耐道:“我们器峰连炼器都忙活不过来了,还哪有心思炼什么其他。这些灵草就是大伙儿不要的,你想要什么就随便挖吧。”
就算杂草丛生着,这也是别人的灵植田地啊,徐蛮又哪里挖得下手。
迟疑着想退走间,忽见对面的人在储物戒里拿出个东西朝她扔过来。
“是没称手的工具吗,拿去使吧。”说完,又摸出个箩筐扔过来。
“好了,东西都给你了,你自己挖吧,我就先下去了。”
徐蛮无言的目送人进入转送阵内消失了身影,呆怔片刻后才朝扎在自己脚前泥土里的铲子看去。
莫名就蹲下/身,从储物袋里摸出自己那把比较了下。
果然从外观到颜色,完全不能比。
这么一把好铲子,也不能任由人就扔在这儿吧。徐蛮想了想,还是把东西捡了起来又背起了那个箩筐。
反正再是尴尬也站在了人家的地盘里,那就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但人家正经的灵草地,徐蛮说什么也不会去碰的,哪怕它们无人打理的长满了杂草。
左右观望的选定了个方向,徐蛮听着可炸聋耳膜的捶打音,放胆的迈开了脚步。
平坦山道的这边是器修的炼器之所,而再一边的山坡灵草地下方是深幽悬崖,而悬崖的对面自然又是另一座浓阴密布的峻峰。
也不知这两峰的深谷下边,有没有什么绝好的灵草或是还未被人发掘的天材地宝。
徐蛮忍不住做此猜想,又感概自己眼下修为低微,没有只飞骑可驮着她寻遍天寻宗的每一处无人的角落。
片刻后,徐蛮终是惋惜的将眼神收回只关注于眼前。
她仔细的朝山道两边望定,走出了很远一段路程,却也只见些无关的野草野花。
略有些失望的抬头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有道白色水流由山巅冲下。如白练垂空悬挂般,激起水花纷纷与轻烟阵阵。
因下边器修们弄出的声音过于庞大,反而将这片原本响动的水声压制得分毫不闻。
无声仰望中,一阵清新水气涌入鼻中,让人的疲乏瞬间一扫而空。
若不是由路尽头的传送阵内走出一个个扛着大水桶的器修,徐蛮真想在此地打个坐的修练一番。但眼下肯定是不能了,她只能让开小道的站在路边让他们先过。
说来也是奇了,唯有剑修们是修真界内着装最为严谨的一类。
丹修们偶尔会因炸个丹炉,而蓬头垢面的奔走诉苦。符修们也因多执笔写画,衣衫袖口处多少带点儿朱砂与墨水的污痕也不甚在意。但丹符两类的修士在粗犷的器修们前面,还真是太小儿科了。
看着一个个光着上身从面前走过的器修,徐蛮只能扬唇微笑的点头示意。
而这些器修们虽每个都有看她一眼,但也没谁开口与她说一句话。
等目送了他们离去,徐蛮才朝路尽头的传送阵走去。
等站入了里面后,见脚下一圈的灵光图案中皆显示着锤子的模样,便知道这是个只能在器峰内运转的传送阵。
掂了掂自己贫瘠的灵石袋后,徐蛮摸出几颗灵石朝阵眼中扔下去,眨眼间就出现在了另一座属于器峰的山头。
是以这半日,徐蛮在背着个箩筐在器峰的地界里四处乱走。
撞见了很多人,也终于不负所望的发现了不少野生灵草。在日落时分,总算不虚此行的回到了丹峰水榭里。
照例将满筐的灵草清洗晾晒整理入柜完毕后,徐蛮才坐在了床头开始打坐。
她也该认真点的将修为提升至筑基期了,不然手握再多的灵草,也不敢轻易开炉。因为哪怕她现在炼出颗超品的丹药又如何,也只能对练气期起到大作用。对于练气之上的高阶修士,却作用甚微。
而打坐修练的首要,便是摒除一切杂念浮躁的将心境归于一片宁静。
渐渐的,她阖上的眼睑眸光中,仿佛看到了片幽幽的漆黑。但很快的,这片黑暗中出现了些浮动的星光点点。
这些便是灵气的流淌韵动,它们慢悠悠的朝着徐蛮端在腹部的双手阴阳间冲涌过来时,然后又朝着她丹田侵入进去。
让她的身体感到一阵通透轻快,催使那三株灵力的根脉也开始微微颤动的吸纳起来。
因这番变化,徐蛮感到很是欣慰。
不由更是放开了心神,彻底投入了这片黑暗的世界里,吸纳着那漫天的灵力光点。
于此之中,周围的一切再不能入她耳内。这感觉很是玄妙,仿佛置身于片无边宙斯里,渺小而又静寂地面对着个庞然宝库。
它的天地里,有着密密麻麻无论她怎么吸纳,也吸不绝的灵气。让她有种解除所有束缚的畅快,肆意吞噬的饱腹感。
是以如此,徐蛮就这样似樽木桩一样的入了定。直至吸纳修练了一整夜,她才终于放下悬在丹田位置的双手,离床出到外边。
而外边,已又是一日的金乌正盛。
当她仰了仰头想辨别一下时辰时,桥廊上却走来几道人影的响起道喊声。
“师妹,你洗漱准备好了没,师尊让我们带你去主峰那边观新弟子入门礼呢。”
南玉这道话音刚落,就见被金芒照射得波光粼粼的池面,忽然窜出条黑黝黝的庞然大物,眨眼间就卷了他朝前飞去。
他听着后边三位师弟不太走心的大喊师兄,又俯下见到了个娇俏又震惊的面孔。
“师妹,你起了啊,准备好出发了没?”
徐蛮微张着唇,见那条大大的蚺蛇将大师兄南玉卷在身体里的高高立在水面上。
还张开副血盆大口,正对着人的脑袋。
仿佛在对她邀功,只等她着一声令下,就咬碎牠嘴下的那颗人头。
而她的大师兄南玉。
居然还是一派临危不乱的笑笑模样,甚至还扭过头,朝那卷着他的大蛇也笑了笑。
呆愣瞬息后,徐蛮赶紧从屋前抓起把锄头,高高举起的朝那蚺蛇怒吼:“快把人给我放下来,不然我可没好果子给你吃!”
蚺蛇不服的转过头朝那副娇颜凶吼,因牠收到过那施咒之人的两条命令。
一是要拿下侵入这座水榭里除他之外的所有异性。虽不可伤杀,但绝对要赶出去。
二是要听这个女子差遣,并护她周全。
所以牠眼下,到底该遵从哪一条才是?
而徐蛮见牠还敢朝自己咆哮,一把挥动手中的锄头就朝牠俯低而来的蛇头上砸去。
“让你将人放开,你听见没有!”
蚺蛇只听“哐”的一声闷响,便眼冒金星的倒头下去。就地挣扎了片刻后,委屈的朝人又是一声咆哮,便转头去对付其余三人。
桥上的三人见那大蛇再度临水迅猛袭来,赶紧折返脚步往外跑。等跑出了地界,才扭头望去的发现牠并没有追上来。
而是高立着身子于水中,朝他们瞪来双凶狠的金色竖瞳,并嘶嘶吐着条分叉的信子作威慑。
三人用脚趾头想想也知道,这条大蛇会是谁的杰作,额头不禁又冒出了片冷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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