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蛮把话说完,就开始大口喘气。

    如此缓了许久,身体还是无法停止颤栗。她太累太累了,需要躺下休息一场。

    但这浮空里可不是个好地方,便抖动着手臂将剑朝人递给上去。

    “把你的鹤音收回吧。”

    宴荀淡去了眸中愧色,又浮现出些微的迷惘:“……鹤音,在很抵触我。”

    说完,抬臂将斗阙往上一扬,任它直直冲下的归入他骨鞘里。

    然后便探出一掌,朝鹤音而去。

    被握在女人掌中的剑,狠颤了颤的展开股冰寒之气,将自己与女人的整条手臂连冻在一起。它喜欢这个女人意志深处的通透感,喜欢她胸中澎湃的气量。

    所以,它不想回去再与那朦胧相伴!

    “啊……”徐蛮被冻得低呼了声,只觉神器果然霸道非常,便咬牙忍住这股痛楚,极勉强的扬起道笑意。

    “……养剑、应该跟养小猫小狗差不离的。你越是迟疑不决,它们就越会气焰高涨的爬到你头上想要掌控或是嫌弃你。你可以纵它,但更要知道怎么凶它。所以,快取走吧,难道你想看到我这条手臂被它废掉?”

    宴荀心中还是有很多疑惑难解,因为活至现今。

    也没有谁来告诉过他,还可以这样做。

    他边垂眸展开深思,边继续朝鹤音伸过掌去。也是在触及的刹那,徐蛮整条手臂上的冰冻霎时就消融,还有道锐不可挡的灵气极速的穿体而过。

    “你还太弱,没能力驱散残留在体内的剑气,我刚才已将它们全都拔除了出来。”

    说着,宴荀将鹤音也收入了手臂深处,从储物戒里摸出个丹瓶朝人递给过去。

    轻卷的罡气托身中,徐蛮细微的动了动,发现遍体的针刺之感果然消失不见。

    不由重重呼出口气,拿过他掌中丹瓶倒出粒服下。等身体各处的伤口全都凝住不再出血后,才赶紧朝对方拱手施礼。

    “……谢谢道君了。那么,还请将我放下去吧,我现在太需要休息一下。”

    宴荀将丹瓶收回戒中,随意垂袖一挥就把人给送了下去。

    徐蛮的双脚一沾到片坚实,便忍不住就地躺下了。刚才送她下来的那阵风,已将她身下碎石全都朝周围吹去。

    所以她躺着的是片柔软泥沙地,因为有过番冰火交战,只剩下些恰适余温。

    徐蛮伸展了下四肢,发出道呻/吟的叹谓。虽然服下了治伤的药,但她的手还是在隐隐发抖,身体也陷入了极度疲乏里。

    所以说,还是太勉强了啊。

    感概中,她扭头朝四方看了眼。先前那几座高耸的山脉,已看不出原来模样的残破坍塌,深谷也因遍地的碎石变作了沟渠。

    虽说周围的断壁残垣里,仍然遍布着星火狼烟,但已成溃势的再不敢嚣张。

    被人收拾了一顿,果然乖巧下来。

    如此的平静中,徐蛮终于得空的想理一理自己先前,为什么会如此的疯狂。

    她经历过这世间的极深苦楚,也陪伴过最至暗的人心,也面对过死亡的恐惧与绝望。哪怕此刻就躺在满地的疮痍里,早已经认清了这世间残酷又悲伤的真面目。

    也依然挚爱这活着的感觉。

    就像刚才,只要她开口了,两位师兄便带着她又折返了回去。

    所以,她并不贪心。

    哪怕是这样一点微光,也能抚慰她满是伤痕的灵魂,坚定了她如此前行的信念。

    她已有太久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好像有些遭不住。扭头看了眼远处的两人扭回视线后,有两行湿意忍不住顺着眼尾滑落。

    “轰”的一声巨响,打断了徐蛮的动容。

    她惊了瞬,就见灰蒙蒙的空中又炸开数道雷声。待静止下来后,便有个深紫色的符阵显现在上边。

    接着,只闻声不见人的响起段话来。

    “你们在里边搞些什么鬼?再弄到外边也跟着地动山摇的话,就全都给我滚出来!”

    这声落下,符阵也跟着消失。

    徐蛮光凭想象,都能知道那人生气与不耐的模样。一时间,又泄出道低笑。

    于此中,忽听另一人扬声:“无道南玉,过来与我一同并肩作战。”

    无道震惊地看了看周围满地已不敢再造次的小火苗,并不太想犯傻的回绝:“就这样儿的,还需要什么并肩作战啊。”

    宴荀看着他满目的拒绝,瞬间就翻转手腕的祭出鹤音,朝他那边挥去一剑。

    “……”无道飞快的避开,看了看刚才所站之地变成条深深裂痕,不由发出声哀叹。

    见有人居然在握拳忍笑,一巴掌拍在他后背:“笑个屁,也有你的份。走吧,一起过去。”

    南玉立时收了笑,朝那握剑的道君拱了拱手:“师妹还在那边躺着,我想先去看看她伤成如何了,还望道君准允。”

    宴荀微微颔首,再度看向另一人。

    无道没办法,只得丧气的朝人走去。等接近了,抬腿踩灭了他脚边的一族小火苗,才对上双漠然的眼。

    “这样能算是并肩作战了吗?”

    “算。”

    “那我可以走了没?”

    “可以。”

    “哈……”无道又是重重的叹了声气,才道:“我要去挖火种了,但求道君可别再喊我一同并肩作战了。”

    宴荀微微一闪神的又记起什么,忙搭住了对方的肩膀:“要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无道又赶紧回转身来,合手朝他拜了拜:“不需要不需要,挖地是我们丹修专精的活计。您再是几剑下去,怕不是要把祂们给斩灭了。”

    说完,扭头就走。

    而另一边的南玉已行至师妹身边,铺块薄锦为垫,拂袍跪坐在地的给她把脉。

    丹修皆要涉及些医药之道。

    他沉默着用灵力游走过一遍后,分别拿出了好几颗丹药朝人递给下去。

    “吃了会好受些。”

    不用花钱的东西,不吃白不吃。

    徐蛮颤抖的抬手接过,又一把全塞入口中。嘎巴的嚼了几下,囫囵的咽下去。

    南玉见人的手臂又无力的垂在地面,便想刺激一下她。

    “想起来去挖火种吗?”

    徐蛮轻晃了下头。

    “……起不来,师兄们去挖吧。……留一块给我,我要送给师尊。”

    因为若是没有这人的心软收留,她又哪能体会到这般的心境。

    南玉点点头,刚想起身,就见远处的碎石堆里,挣扎着冒出颗狼狈的头来。

    等四下望了圈后,南圆才朝人躺着的方向大喊:“徐阿蛮,你个臭丫头疯丫头,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有了你这么个师妹,说不定趁早杀了你我还能长命点。”

    先前那阵山崩地裂里,他有数次差点就没命了。而这些,全都是因为这个疯丫头不肯离开的缘故。

    他想想就气,连滚带爬的挣扎出来,朝那处飞跃过去。身体还在半空里时,就已将个网兜调转方向的朝下刺去。

    等落地后,那棍尖一边已抵在了人的喉头:“以后还这不这样发疯了,还敢不敢动手打师兄了?你一个练气期的小菜鸡,我想反虐你还不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我那是让着你,让着你!若以后再敢朝我动手,举的哪只手,我就打断你哪只手,知道了吗!”

    徐蛮任由他发泄完这番委屈,才举起了先前被他紧握过的那只手腕看了看。

    虽因服下丹药已不见了痕迹,但那时她可是拼尽了全力也挣扎不开。所以他想要把她带离险境的心意,是认真的。

    若不是量出了那道金符,他应该也是不会松开手的。

    所以谁又能说,这朝她骂骂咧咧咆哮的人,不是副好风景呢。如果再合着稍远处暴躁挖坑,静默发呆与身边看戏的。

    可真是副热闹,又生机勃勃的景致。

    她感怀于自己得到了些救赎,又悲伤于某人阴鸷了性情的认为这人间不值得。

    一时喜又一时悲的再度湿润了眼眶。

    她多想把这份轻盈分享给他,让他也尝尝此般滋味,然后从那个自我封闭的牢笼里走出来。

    可是,太难了。

    她不知道还能怎么拉拽他出来,一时又恨他太固执。

    幸而身在这片景致里离他太远,敞亮总算压过了悲恨。

    是以,徐蛮迅速抬手捂向眼睛,努力压下哽咽的扬起那只朝人挥过棍子的手。

    “……我错了,师兄也打我一棍子出气吧。打断也可以的,再接上就是。”

    南圆听着人话间泄露的哽咽,被吓住的立即收回抵在她喉间的棍子。

    从前他们四师兄弟,哪天没有骂骂咧咧又打打闹闹的,可没人会这么眼皮子浅。

    一时有些慌急的弱了声势:“我、我是说下不为例!这次……这次就不与你计较了。”

    说完,见人也没收回手,便朝在场的另一人看去:“大师兄,帮、帮帮忙啊。”

    南玉笑了笑,半点也不想搭理他。

    “人是你弄哭的,关我什么事。”

    说完,起身抖了抖从远处刻意扬过来的沙尘,朝另一个暗藏不满的人走去。

    南圆见状,也赶紧跟过去扯了扯他衣袖,悄声不满道:“唉!我不想要个师妹,若是个师弟多好。我随便打骂他,怎么摆师兄的谱都行。他要是哭哭啼啼的,我还要大声的嘲笑于他,想想都好玩。现在怎么搞,不过是说几句狠话罢了,还没真正动手呢。”

    南玉侧目朝人望着。

    “怎么,你还想真动手?”

    南圆见师兄虽在笑着,但却眯着非常不善的眼神,又忙道:“想、想想而已。”

    南玉不想再同他聊这个,因为他所看到的师妹,绝非是个软弱之辈,根本不需要他如此担忧,便抬手敲了师弟的脑袋。

    “快些过去吧,再不帮忙一起挖火种,无道师兄就要发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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