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时节,  天气闷热,似是将有一场电闪雷鸣的大雨。

    客栈地段很好,先前因着傀儡师的事闹得沸沸扬扬,  吓得许多百姓闭门不出。眼下傀儡师已经被捉住,官府出了通文,大街小巷瞬间热闹了起来,  叫卖声不绝于耳。

    “卖果子哩!新鲜的果子——”

    “这里有月溪镇来的姻缘符,  在佛前供奉过,  受过香火,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啊!”

    江月蝶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景,忍不住趴在窗户口仔细地看了起来,  满目的好奇,像是刚刚从家中出来玩的孩童,天真又烂漫。

    捉住了傀儡师,  系统又没有发布新的任务,江月蝶现在处于大项目结束后无所事事的空闲期。

    她心里还惦记着傀儡师的事,  毕竟那日看官府之人的说辞,  是要将他押送至别的地方。

    越是这样,  越容易横生枝节,这几日江月蝶坐立不安,  愈发觉得自己当初就该一剑捅死这稻草妖,免得他祸害遗千年。

    这都快成江月蝶的心魔了。

    温敛故知道后,  摇着折扇浅笑着让她别急。

    对这个一起经历生死的伙伴,  江月蝶有着天然的信赖,“温敛故”这三个字在她心中的地位更是高居榜首。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江月蝶自然不会反对。

    一手拿着根糖葫芦,江月蝶坐窗边的靠椅上,  晃荡着腿,时不时地哼唱些不着调的小曲儿,整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着悠闲与懒散。

    慕容灵一推门就先看到了一面屏风,屏风挡在靠门的一侧,其上绘制着山水鸟兽的图样,看着就赏心悦目,显然是特意挑选过的。

    如此情形,慕容灵忍不住玩笑道:“江小姐好悠闲,瞧着可真叫人羡慕。”

    她原先还总是改不过口来,时不时的会把宫中的自称拿来用,经傀儡师一事后,态度却是越来越自然了。

    江月蝶瘫在椅子上,又不知从哪儿摸出了一把折扇,费力地把它掰开,懒懒散散地答道:“天气太热了,实在懒得动弹。”

    也不知道这几日的天气怎么会如此反常。

    慕容灵绕过屏风,只见瓜果饮品整整齐齐地放在小茶几上在,只要江月蝶伸手就能取用,她靠在摇椅上,身侧腿旁甚至放着两个描着彩蝶舞百花的瓷盆,里面居然还放着满满当当的冰块。

    比起皇宫里的贵人也不差什么,偏偏江月蝶享受的怡然自得,没有半分惶恐。

    接过江月蝶推来的茶点,慕容灵不免好奇:“先前似乎从未听江姑娘提起,也不知江姑娘家在何处?”

    无论是如今的泰然自若,还是先前面对白容秋时的半步不让,这样的气势绝非小门小户养的出来的。

    江月蝶顿了顿,快速翻起了自己的记忆。

    终于找到了曾经在地牢里说的话,江月蝶挑挑拣拣地说道:“我家中已经无人,此番是去……白云城寻亲。”

    几乎是在她开口的同时,脑内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忽然刷新,刷出了一个新的目标地点。

    【白云城·沈家】

    这个地点在“炮灰江月蝶”人物小传的最后一页,目测也将是她的杀青点了。

    在听到江月蝶的话后,慕容灵惊喜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记得先前在地牢时你似乎提过,但又怕是我记错了……我们此行也是打算去白云城呢!江小姐若是不介意,可以与我们同路。”

    此番邀约并非是慕容灵一时兴起,先前在傀儡师被俘时,江月蝶的表现,慕容灵与楚越宣都看在眼中,从那时起,他们便生了结伴而行的念头。

    果敢又直率,没什么坏心眼,还知道袒护同伴,总重要的是——

    在将傀儡师送入大牢后,楚越宣感慨道:“江小姐对师弟真是痴心一片。”

    慕容灵是知晓江月蝶对楚越宣那番表白的,她抿抿唇,纠结道:“你确定江小姐……她喜欢的是温公子吗?”

    “不然呢?”楚越宣奇怪地看了慕容灵一眼,玩笑道,“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了,你还看不出来?这可不像平时的你啊。”

    往日里,慕容灵对这些情爱最是敏感,他身旁稍有风吹草动,慕容灵就要闹腾一番。

    慕容灵羞恼地拍了他一掌:“你又胡说什么?”

    楚越宣当即“诶唷”着躲开,逗她笑了一会儿,又老神在在地添上了一句:“而且我看师弟啊,也并非无意。”

    慕容灵好奇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楚越宣笑着摇摇头,却不在说了。

    对于他们这些与妖物风刀霜剑,在凄寒苦雨中走过的人,不说别的,便是致命伤也受过不少。区区手背上一道口子,连骨头都没伤到,又如何会疼?

    会觉得疼的人啊,无非是仗着有人心疼罢了。

    恃宠生娇,由爱而病,不外如是。

    ……

    想起那日情形,慕容灵心中微甜,顿了几秒又连忙问道:“方才忘记问了,江小姐可愿与我们同路?”

    江月蝶疯狂点头。

    她当然是愿意的,人物小传一直模糊得很,时间地点人物统统含糊不清,只有她进入剧情时才会给出具体一些的指引。

    既然无论如何都要去白云城,在这个妖魔丛生的世界里,当然是跟在主人公身边最安全。

    但有一点,江月蝶很疑惑。

    “你们为什么突然都叫我‘江小姐’了?”

    在看到慕容灵闪躲的眼神时,江月蝶灵光一闪,脑子里突然冒出来温敛故在炼偶室对白容秋说的话,她抽了下嘴角,抱着‘也许不是’的态度,试探性询问:“是温敛故?”

    慕容灵果断点头,见江月蝶主动问出口,她似是松了一口气,憋了许久终于能说了:“是温公子要求的,他不许我们喊你‘江姑娘’,只准叫你‘江小姐……”

    听起来匪夷所思,但一说是温敛故干的,江月蝶又觉得十分合理。

    慕容灵像是被这个问题打开了话闸子,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琐事,末了,又按捺不住心中的八卦,对江月蝶挤挤眼睛,笑了起来:“江小姐,这是你和温公子的约定吗?”

    江月蝶立即摇头否认:“没什么约定,只是他定期发病而已。”

    慕容灵疑惑道:“发病?温公子身体不好么?”

    她从未听楚越宣提起过,温敛故身体有什么毛病呀?

    哦,他那不是身体毛病,而是脑子有病。

    想起温敛故的痴情男二配置,江月蝶强行压下了这句话,试图在慕容灵面前为温敛故找补:“温敛故——温公子吧,他除了手有些冷,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呃,就是偶尔说话直了些,思路和我们不太一样,但其实没什么坏心……”

    江月蝶声音越来越低,最后陷入了沉思。

    这话怎么越说越怪,听着这么像是色令智昏的为小绿茶辩护的渣男?

    慕容灵听到最后,‘噗嗤’一下笑了出声。

    “原来如此呀。”她笑了一下,歪着身体靠近了江月蝶,小声道,“所以你其实不喜欢楚大哥?”

    虽然不知道慕容灵是怎么从温敛故拐到这个话题的,但她的结论倒还真的没有错。

    江月蝶本就不打算做反对男女主美好爱情的“妖怪”,她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慢慢道:“我对楚大侠,是普通人对于剑客捉妖者的敬仰,而非是爱慕。”

    说这话时,江月蝶神经紧绷,时刻关注着系统,生怕它跳出什么警告,然而直到江月蝶把话说完,也不见系统有什么反应。

    这意味着可行了!

    江月蝶心神一震,生怕慕容灵因自己与楚越宣再起什么纠葛,赶紧试图再打几个补丁:  “我当时在地牢说得那些——”

    “我记得当时在地牢那样恐怖阴暗的环境下,江小姐挺身而出挡在了我身前。之后更是不惧险阻,愿以身为饵,终使傀儡师落网。”

    慕容灵端正了神色,起身认认真真地对着江月蝶行了一礼。

    “无论江江小姐是何缘由,慕容灵都在此,她们都谢过。”

    那个在地牢里还总闹脾气,每每要脱口而出“本公主”的小殿下终究是成长了。

    江月蝶咽下了满口虚假的解释,看着这样的慕容灵。她不想再编那些瞎话了。

    两人四目相对,过了几秒后,忽而齐齐笑了出声。

    “那行,既然以后同路,我就不和你客气了。也别总是‘江小姐’的叫了,怪别扭的,你直接叫我名字吧。”

    慕容灵先是笑着答应:“我虚长你两岁,你若不介意,以后我就叫你阿蝶妹妹吧!”

    江月蝶刚要应下,慕容灵又想起什么似的摆摆手,小声道:“算了算了,当我没说,免得温公子听见又不高兴。”

    江月蝶:“……”

    温敛故的心思目前无法确定,但她敢肯定,起码对温敛故,慕容灵没有半分旖旎心意。

    不知为什么,得出这一点,竟让江月蝶有些高兴。

    不过她不太希望温敛故给人的印象太差,试图开口为他挽回一些岌岌可危的印象分:“其实温敛故也没那么不讲道理……”

    慕容灵缓缓放下了茶杯,抬头和江月蝶对视。在这样充满质疑的眼神中,江月蝶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是说,他有时候还是能讲通道理的。”

    这番说辞属实能屈能伸极了,慕容灵又被逗笑,笑了一会儿后,又不免羡慕:“你和温公子的感情真好,温公子对你也当真体贴。这室内布置的,比起宫——比起话本里的皇宫大院也不差什么了。”

    这话槽点太多,江月蝶顿住手,欲言又止,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吐槽哪一句。

    “……难道不是因为我愿意做人质,为官府追回了傀儡师立了大功,所以才给我的奖励么?”

    慕容灵摇摇头:“虽是奖励,但却有不同。”

    有些奖励是实打实的,有些却能糊弄过去,更何况江月蝶这一次算是实打实的得罪了白容秋,那些小官吏们自然也早就被打点过了。

    慕容灵久浸宫廷,对于这些心中也是有数。只是还不等她托楚越宣出手,那些人就已经点头哈腰的将一应珍宝享受全部奉上。

    而他们的身后,温敛故正拿着折扇,笑吟吟地看着。

    原来是这样,江月蝶恍然大悟,下一秒却有些疑惑:“那个白容秋白小姐,有这么厉害?”

    人物小传里只提到她是重要女二,关于她的身世却一句都没有。

    “你要去白云城,难道不知道‘白云城’这名字的由来么?”

    江月蝶摇摇头,慕容灵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念一想江小姐可能是过去都没接触过这些世家大族,赶紧仔细为她解释。

    “白云城号称‘白云在,天难塌’,其中设有一个极厉害的阵法,使得所有妖魔皆不得入内,历来为捉妖除魔的术士所敬仰。”

    “这阵法呀,就是由‘白云城’中的‘白’和‘云’所设的。‘白’嘛,指得就是出自白容秋所出身的华南白氏,他们家呀,出过许多厉害人物。而这‘云’字,便是楚大哥与温公子所在的云重派,至今还是天下第一的捉妖门派。”

    原来还有这番典故,江月蝶津津有味地听着,权当是在听说书了。

    提起这些,慕容灵就想起了白容秋,顿时觉得无比糟心。

    对方占着一个“青梅竹马”的名头,又贯来喜欢在人前表现得天真善良不谙世事,每每都让她吃亏无数。

    她念叨了几句,自己先住了嘴:“不提这些烦心事了。”转向开始剥葡萄的江月蝶,“不知江小姐是要去找谁?我们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从初遇到答应帮忙后,江月蝶从未提起过她的家人,至多就是在地牢里一笔带过地说过是来寻亲的,其余的江月蝶一概不知。

    就在江月蝶又想着糊弄过去时,脑海中突然多出了一段文字。

    咬碎了嘴里的葡萄,酸甜的汁水顿时溢满了口腔,江月蝶含糊问道:“白云城里,有姓沈的人家么?”

    慕容灵惊讶地睁大眼,连手里的葡萄都不剥了,抬起眼来看向了江月蝶。

    “江小姐说的难道是云湖沈家?”

    ……

    官府的大牢比起地牢要明亮许多,可终究不如白头的青天白日,故而两边竖着火把。

    而关押妖物所在的地方,又更与别处不同,原本是立着火把的地方改成了人鱼烛,不见火光,却更明亮。除此之外,更是有专门的捉妖卫巡逻镇守,从不容出错。

    然而不知哪一刻起,巡逻的脚步就不见了。

    被束缚在铁架上的傀儡师原先闭着眼,此刻似是有所察觉,他抬起头,睁开一片死寂的眼睛,在看清来人后,眼底顷刻间涨得猩红。

    “……你来做什么?!”

    傀儡师许久没有喝水了,喉咙已经干涸的近乎每发出一个字都在淌血,可即便如此,傀儡师依旧在不停地咒骂:“……你背叛了我,抛弃了妖族投靠人类,温——!你背叛了妖族间立下的盟约,你定会不得好死!”

    说着说着,傀儡师忽然癫狂大笑,束缚他的铁链‘铮铮’作响,被砍断的手掌处刚凝结的伤疤再次开裂,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在狭小的牢内。

    “即便有九珑月又如何?你三番五次地违背妖契,哪怕你再能忍受疼痛,如今怕是也按捺不住妖力,快要妖化了吧?”

    “你不妨猜猜,你的那些同伴在看到你的妖身后会如何?他们不会怜悯你的,他们只会忘记你所做的一切——温敛故,你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

    无非是些陈年旧话。

    温敛故漫不经心地扫了一圈室内,觉得这里还是有些暗了。

    若是她来了,恐怕又会被吓得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袖。

    这个想法在温敛故脑海中一闪而过,他忍不住翘起嘴角,下一秒理智回笼,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后,温敛故眼中又漫起了困惑。

    他最近似乎总在想起她。

    江月蝶。

    每当想起这个名字的时候,心口处的那碗水就会无风起涟漪,李子被人的指尖掐出了点点汁水,落在碗中一圈又一圈的漾开。

    她那样的鲜活有趣,将世间万物都衬得似已迟暮。

    温敛故不想杀江月蝶了,他只想让她长长久久地陪在身边。

    在温敛故走神的这段时间里,傀儡师终于骂不动了。牢内一时间安静了下来,温敛故微微挑起眉梢,并不急着开口,而是饶有兴致的欣赏了一番傀儡师扭曲的脸色,等看够后,才终于轻笑了一声。

    “许多年了,也不见你们有什么长进。”

    傀儡师癫狂的神情停在了脸上。

    温敛故的反应,与他预料的完全不同。

    慌张、求饶、虚张声势……这些都没有出现在温敛故的身上。

    一身白衣,清清冷冷远胜霜雪,嘴角噙着笑意,面容淡然好似画中仙人,本就不会为尘世所动容。

    然而傀儡师知道这只是假象。

    毕竟即便是那些疯癫的妖魔,都不敢在违背“妖契”后,还如此淡然平静。

    这一份淡然,又何尝不是另一种病态。

    傀儡师皱起眉,掩饰着心中不安,望向了站在角落里的那人:“你就不怕我将你我二人之间的妖契,告知你的那些同伴吗?”

    “你也要说得出口才行。”

    想起这些日子里,自己遭遇酷刑无数却依旧无法将温敛故供出,傀儡师面容再度扭曲,心中愤怒与屈辱交织,使他近乎再度陷入癫狂。

    温敛故撩起眼皮扫了一眼神色狰狞的傀儡师,觉得实在丑陋的不堪入目,便不再多看,垂下眼眸拨弄起了手中之物。

    “蠢得连‘半身’都能认错,又怎么怪得了旁人。”

    温敛故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扬起嘴角笑了起来:“那话真的也没说错,你倘若对‘小蝶’有半分真心,又如何会将她认错旁人?”

    “竖子尔敢——!”

    傀儡师猛地向那人所在的方向冲了过去,双手激烈地挣扎着,发出“咣咣”的撞击声,只是他的身体被特殊的铁链束缚,那些原本光滑的铁链上瞬间布满了荆棘倒刺,根根竖立,刺入了傀儡师的皮肤之中,瞬间鲜血淋漓。

    好似笼中雀,一切的挣扎都只是徒劳。

    过了这么久,他们对付妖的手段也还是没变。

    温敛故起先还笑意盈盈地看着,却在指尖摩挲到掌中花瓣时,蹙起了眉头,淡然的神情中掺杂了一丝不耐。

    这室内太干燥了,原本被泡软了的花瓣竟又蜷缩起来。

    温敛故忽然懒得再听下去,手持折扇于空中轻轻一划,一声巨大的鞭挞声出现,室内再度寂静了下来。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将自己的‘半身’认错。”

    方才那一下直接抽在了他本就不全的魂魄上,傀儡师痛得浑身战栗,在对上那双妖冶的眼睛时,思维一片空白,麻木答道:“因为她身上有我灵魂的气息。”

    温敛故表情奇异:“谁告诉你半身是灵魂的气息了?‘半身’是会牵动你的情绪,你连这都不知道么?”

    傀儡师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这一次他笑得远比之前还要疯狂,直至笑出了眼泪。

    “你的父母是谁?他们没告诉你么,‘半身’之所以为‘半身’。就是因为他们的身上有我们没有,却无比渴望的东西。”

    ‘轰隆’一声雷鸣巨响,闷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闪电劈裂上空,屋子轻微的晃动,人鱼烛的灯火摇曳,恰又一束落在了白衣公子地手上,傀儡师终于看清了他拿着的东西。

    不是什么别的,而是一朵枯萎到看不清颜色的花——一朵枯萎的花有什么好看的?还当宝贝似的捧在手心里。

    真是个奇怪又可怜的半妖。

    若是以往傀儡师还会嘲讽几句,可现在他看向温敛故的眼神满是怜悯。

    这一次,傀儡师心甘情愿地放缓了语气,甚至愿意提起自己的本体,不厌其烦地为温敛故解释。

    “若遇半身,眼盲者会见世间色,耳聋者可听万物声。我的本体乃是一个稻草人,从有意识的最初,我就希望自己是个活人,能和她一样在田间跑跳,为她洗衣做饭、梳妆画眉。”

    “所以我的半身身上,才会有我灵魂的气息——因为这是我最渴望的。”

    室外的大雨倾盆而下,雨水落在屋瓦上发出重重的响声,在凹陷出积成一片倒映着黑云低压的上空,在满溢后又嬉笑着颠倒落下。

    牢内一片死寂之中,突兀地响起了桀桀怪笑,傀儡师放声大笑着,先前所有的屈辱全部消散,那颗充满恶意的心实在痛快极了。

    “你好可怜啊,温公子。”

    傀儡师语气怜悯极了,嘴角却向后咧开,满是血色的眼中写满了嘲讽。

    “你成日地混迹在人族之中,原来啊,却是个感受不到情绪的怪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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