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克风还是开着的,郝德安此话一出,全场哑然,随即就像刮风一样,议论声席卷了整个北海子。
什么情况?
瓜儿年年有,今年特别大。
“你说什么?他不是我爹?”韩承礼侧头看着郝德安,疑惑到恐怖地问道。持枪的手不停地颤抖着。
“你踏马扯什么淡?!你个白眼狼,喂不熟的狗r的白眼狼郝德安,我不是他爹,难道你是?!”韩鹏举屁股在凳子上,上下顿着,急赤白脸地叫着。
郝德安没有回头,枪口一甩。
“砰!”
子弹正中韩鹏举眉心。
金虎惊惧地跳开。
韩承礼双生捂住耳朵,暴突着双眼盯着郝德安。
郝德安瞬间收回枪,冒着青烟的枪口依旧指着王以栋的后脑勺。并不理会已经蹲在旁边浑身蜷缩着的韩承礼。
一声长“嗷”刮过,北海子再度沸腾。
牧天倒吸了一口凉气,诧异地看着皮克。
皮克在腿上敲出密码。
“此人不可小觑,与库克有得一拼。”
牧天朝皮克暗暗颔首,随后就将目光瞟向榆树林。
除了风吹动着枝条树叶,榆树林里没有任何动静。
“他说的对,我就是你爹!”
岛主们凝视着郝德安,身体僵硬地伸长着脖子。心里打着算盘。面对如此果断残忍的家伙,我该怎么办?
管家成了少爷的爹,这不天方夜谭吗?
再一次的震惊让大家不由在心里发出共同的感慨,这世界真乱啊。
郝德安见没人吱声,眼睛瞟了一圈,盯着庞英培喊道,“你,庞岛主,把那个洋玩意给我拿过来。”
他要的是麦克风。
庞英培把麦克风小心地拿过去,放在郝德安跟前。
“退回去!”
庞英培喏喏地退回原处。
咦,他要那玩意儿干什么,莫非要演讲。
哈,还真的是。
“各位鹧鸪岛的相亲四邻,还有你们这些岛主们,还有你王以栋,给我听好了。尤其是镇南县来的嘉宾们。”
牧天看了皮克一眼,敲出了密码:注意,这人要出错了。
皮克只是冲他微笑,并没回复。
“因为我郝德安就是镇南县的人!土生土长的镇南人,那条被日本人烧光、抢光了的,靠这里祥和村人。后来,子不语先生的队伍来了,就驻扎在镇南。他们的长官给我讲了很多花里胡哨的道理,拉我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还当上了排长。手下有几十个弟兄。”
牧天仰天长叹一声,心道:真的是有故事的人。他又看了皮克一眼,皮克依旧不理会,只微笑着,好像很享受郝德安的故事,还能从他脸上看出“愿闻其详”的意思来。
“你听烦了吗,牧天先生?”
牧天不由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管家不简单,可以一心多用!
“好,那我简单一点。当我刚娶了同村的姑娘林四小姐三个月的时候,队伍就开拔了,到几百里外的沁县跟吴大帅的部队决战。这场决战我们赢了吗?没有,我们败了,而且败得很惨。我手下的几十个兄弟全部阵亡,我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队伍早已经被打散了。我辗转了一个月,风餐露宿,一路乞讨,才回到了镇南,但我找不到原来生我养我的祥和村,找不到在家等我的媳妇。因为在我们队伍开拔没几天,就是他,我刚才一枪毙了的段鹏举带着一伙强人,半夜摸进村里烧杀抢掠,可怜我媳妇也被段鹏举这个畜生掠走了。他自知罪孽深重,为躲避官军的追捕,炸开了这北海子的围堰,让这里与大龙湖连城一片。只是我那四丫被迫成了已经妻妾成群的老色鬼韩鹏举的人!”
“郝管家,这都跟我没关系,都是姚吉顺他们那时候干的。”王以栋趁势解释道。
“你闭嘴!你也不是什么好鸟。你跟你的女人,对,就是台上的这个冯若云设计谋害了姚吉顺,杀了他的长子,囚禁了他的后人。你干的那些个些龌龊事情,你以为我不知道?”
“姚吉顺昏庸无道,欺男霸女,贪污腐化,草菅人命,我那是替天行道!”王以栋说急了,还跺了一下脚。
“我找啊找。”郝德安并不理会王以栋的嚎叫,好像是沉浸在往事之中,就连一直抱头蹲在他身边韩承礼,对他来说好像也不存在一样。
这货已经被自己感动了。皮克你个操蛋玩意儿怎么库克还没有动静?
牧天有点毛躁起来。
“都一年多了,我才找到了一个当年祥和村里的幸存者,她告诉我,我的四丫跟村里的四五个姑娘都被掳到鹧鸪岛上了。我决心上岛,找回我的四丫。我找了条舢板,借着黑夜,终于划到了岛上。那天,他们正在给这个孩子,小少爷过百日。一切都是乱糟糟的,我终于在一条走廊上截住了四丫。她当时像见了鬼似的。当认出我来的时候,她就领着我去看了小少爷,她告诉我那是我的儿子!”
“你占便宜了,哼。”王以栋是一个不能在他跟前提儿子的人,于是口出讥讽地道。
“多活几分钟你都不愿意吗?”郝德安看样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王以栋悻悻收声。
何德安又叹息了一声,带着很深的哀痛,“可是家丁们发现了我们,四丫让我快跑。她却被家丁抓住。被关在小黑屋里几天几夜,最后不堪折磨,上吊自尽了!”
“你就去他们家当管家,这一当就是十几二十年,你可够能忍的啊!”庞英培觉得自己的女儿被这人儿子所害,现在还暴尸在外,心头不由生出了一种仇恨,恶狠狠地嘲讽道。
“没错。韩鹏举那个老混蛋,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流连于周边各地的烟花柳巷,是我把这个孩子养大的。是我教他读书识字,骑马打枪,我培养他成人的。可是他毕竟生活在一堆女人中间,难免娘里娘气,还在那帮臭娘们的影响下,染上了芙蓉膏。”
哦,天哪!世界真是这样的:每个纨绔败家玩意儿的背后一定有一个不靠谱的爹,和一个操蛋的仆人。这郝德安厉害了,既是爹,也是仆人!
“你知道你为什么必须死吗,王爷?”
“愿闻其详。”
“我就让你死个明白。韩鹏举早想起事,干掉你独霸海子荡咱先不说,就说你定的那规矩,不许任何芙蓉膏之类的东西过境,更不许荡内任何人吸食,否则一律沉塘。全族逐出海子荡。你知道一旦染上这玩意,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我儿子的事,迟早会被你发现,他迟早也是个沉塘的命。我今天杀了你,就绝了后患!”郝德安很的异地笑着说。
说实话,他笑得很难看,很难看。
谁知,王以栋怔然转身,暴突着双眼,双手剧烈地颤抖着,“你就为这个要杀我?!规矩是去定的,我可以改嘛!”
“晚啦。”
郝德安好像无限惋惜地说,伸手拉动枪机。
“哗啦。”
“嗖。”
带着风声,一道白光朝郝德安疾袭而来。
韩德安微一错步,举手一枪。
凌空飞来的刺刀当空折断。金虎一阵错愕,跌坐在地,旋即滚出老远。
牧天和皮克同时跃出,一个奔王以栋,一个奔庞英培。
刚回过枪来的郝德安见王以栋已被皮克扑倒在旁,而牧天此时正在倒地的庞英培身上。
儿子,少爷还尊在地上。
自己的门户已经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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