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芃之走后,刘庆怀与皮克握了下手,就搂住牧天的肩膀,“走,上楼看看。”
牧天这才感到了亲切,想起了在狮子竹林寺的那个刘庆怀。他笑着,也反搂了刘庆怀,两人朝楼梯口走去。
牧天突然想起了皮克,就回头看了一眼。
皮克此时坐在刚刚陆芃之坐过的椅子上,摇晃着身子,正剔着指甲。
“一起来吗,皮克。”是刘庆怀发出的邀请。
皮克没有抬头,“no,你们叙叙旧吧。”
牧天与刘庆怀相视一笑,径自上楼去了。
“这是你日常起居的地方,小客厅,卧室,衣帽间,卫生间,应该很方便的。”刘庆怀站在小客厅中央,介绍说。接着又走到一个全玻璃的门前,拉开门,走了出去。牧天跟过来。
这里是一个颇大的平台,可以将整个沱河李一览无余。
这里是波兰人比尔盖霍夫斯基开发的,他是波兰犹太人。整个区域里都是三层楼的洋房,建筑都是东欧捷克风格的。比尔盖霍夫斯基不说自己是犹太人,而说自己是斯拉夫族人。整个同和里都是他开发的,总共有99栋这样的洋房。
十四号紧邻旁边的143弄,所以是四层。同和里只有四栋这样的四层洋房,分别处在整个里弄的四个角上。
刘庆怀告诉牧天,对面就是属于143弄的奉天里,是一个东北来的旧军阀早年开发的,原来找了洋人代理打理,前几年军阀弃武从商,才亲自打理。与牧天这栋洋房只有一条马路之隔的三层建筑,也是国际研究所的物业,也是他们的一个安全屋。目前闲置,只有在紧急情况下,用于这栋楼里的人员安全转移。那天带他去看看,里面配备了各种武器,以备不时之需。
牧天耐心认真地听着刘庆怀的述说,心里更想的是找个地方去好好地喝一杯,跟刘庆怀叙叙这些日子的离别之情,他有太多的话要跟刘秋怀说,也想从刘庆怀那里得到些消息。
“我都知道了,刘大哥。找地方喝一杯,好好聊聊。这些日子我都想死你们了。”
“哦,是这样啊,好啊,我正好在怡和楼订了座,咱们跟皮克商量完正事,就去喝两杯。如何?”
牧天觉得当然好了,不过对跟皮克商量的正事却没有那么上心。
果然,三人商量的过程并不美好,甚至有点糟糕。
首先是牧天不同意房子龙参与行动。
皮克好不客气地说,房子龙在这次行动中尤为重要,甚至比牧天与其他所有人都重要。整个行动都是基于房子龙从贾正廷那里得到的情报而建立的。
牧天并不服气,觉得自己也可以突破贾正廷。因为贾正廷原来是想利用房子龙来策反自己的,那么现在自己完全可以假装被策反,这样更容易利用贾正廷对自己的信任获得情报。
皮克觉得这样太冒险而且耗时太长,变数极大而不容易把控。不同意他这么做。
刘庆怀认为不妨一试,即使此次制裁林箫的行动用不上,也不见得以后用不上。总之试试没有坏处,就决定先向姜先生,也就是陆芃之汇报以后,再作决定。但嘱咐牧天,如果姜先生同意了这个计划,自己也要格外小心,凡事不可用强。遇到或者感觉到了危险立马终止,甚至转移。
牧天想,这还差不多。
他们又研究了一些具体的细节问题,主要是各方面的人力调配,信息的共享与目标可能出现的地点预判,就往怡和楼饭庄去了。
刘庆怀告诉牧天,这怡和楼是他们的一个情报联络点,这里配备了一个小组,主要是传递情报,和替同和里望风,以保护牧天的安全和整个行动的顺利进行。
牧天听到刘庆怀如此缜密的部署,不得不佩服起来:你刘大哥还是你刘大哥!
怡和楼位于弄堂口,正门开在贝当路上,是一个六层的建筑,一到三楼是吃饭的地方,四楼则是喝酒唱歌跳舞的所在。五六楼是客房。
刘庆怀和牧天、皮克走的是弄堂里的侧门,刚到门口,眼尖的堂倌就急忙迎上来,“三少,您来了。各位里面请。”
立刻有一个更为年长的堂倌出来,引着他们来到了二楼,穿过走道,进了了最顶头的包房。
已经等在里面的季若曦站了起来,满眼激动地看着牧天。
皮克倒是先行了礼,但季若曦好像视而不见,一直奔牧天而来,由于要绕过圆的餐桌,差点绊到了旁边的椅子。
牧天赶紧上前扶住踉跄的季若曦。
“季小姐。”
“牧天。”
季若曦紧紧抓住牧天的手,使劲晃着,“你这么长时间都在什么地方,为什么不给我来个信呢?!”半带指责,半带哭腔地一连串地说着。
刘庆怀和皮克相视一笑,在桌边坐下。
季若曦好像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松了牧天,伸手指点着他们道:“好你们两个,早知道牧天在什么地方,却一点信息都不向我透露。你们说,这还叫朋友吗?”
皮克朝季若曦拱拱手,“对不起季小姐,我认罚。三杯酒行吗?依你们中国人的规矩。”
“不行,三个三杯!”季若曦拉着牧天坐下,依旧指着皮克说,“刘大哥也一样。”
“对不起,季小姐。一个三杯都勉为其难,三个就真的免了吧。一个是鄙人实在不胜酒力,二是下午还有工作。”刘庆怀故作为难地说。
“不胜酒力我不信,至于工作嘛,谁又没有工作呢?我下午还要赶一篇明天见报的稿子呢。”季若曦显然是不依不饶。
“都写什么呢,最近?”刘庆怀颇感兴趣地问。
“也没有什么啦,就是日军最近频繁调动。奇怪的是,过去都是属于机密的,最近宪兵司令部的宣传股还向我们发通稿,要求我们在显著位置刊发。皮克,你的专栏文章为什么不写写这个,你给我的稿子又是以前写好了的定时发给我的吧,好多选题都滞后了。这些天不是又去哪里鬼混了吧?”
“鬼混就没有啦,只是这几天有点忙,是去刚朋友的忙去了。专栏确实是提前几天写的,不好意思,人在江湖嘛。”皮克解释道。
“看你诚实,就算了。不过我想要关于日军频繁调动的专栏文章。我原来想约老厉害写的,但他坚持‘只谈风月,无论时事’的迂腐观念,说要保住晚节,不肯动笔。”季若曦说着还连续地轻敲着桌面。
“哦,我看你们的报纸时事的内容越来越少了,都快沦落成三流小报了。”停顿了一下,又说,“对不起季小姐,请恕我直言。”
“您说得对,刘大哥。我现在差不多天天跟老厉害吵架。可是他是主笔,无济于事啊。愁死我了。”
“根源不在老厉害这样的执行者身上,应该在老板身上。”刘庆怀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是循循善诱的样子,像教诲一个刚刚踏进学校的小学生。
这是一个简单的道理,世间万事万物,成也老板败也老板也!
季若曦听了刘庆怀的话,陷入了沉思。
牧天觉得气氛有点沉闷,提气正要说话。
“季小姐,给你各选题你要不要?”刘庆怀抢在他前面说了,而且脸露神秘。
“选题?好呀,当然要了。是什么,您说。”季若曦急切地说。
“侦探,大侦探与尼尔侦探社。”刘庆怀说着,自己先兴奋了起来。
“您这是让我写小说啊,我可不会。”季若曦的热情陡降,悻悻地说道。
“不是要你写小说,而是真人真事。”
“真人真事?谁啊?什么事?”季若曦好像又有了一点点兴趣。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喽。牧天是也。他现在成立了一个‘尼尔侦探社’,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很传奇的事迹,就是跟死人对话。就是前几天的事情。侦探社是我在法租界注册的,为了揽到更多的客户,赚更多的银子,我们应该利用这个噱头好好地包装一下他。”刘庆怀一边朝牧天眨眼,示意他不要多嘴,一边很认真地告诉季若曦。
季若曦听着渐渐兴奋起来,扭头望着身旁的牧天,一脸的不可思议。
“你能跟死人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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