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今朝不过未及大半,刚出城外,就遇到了返程的三兄弟。
“义兄,大白,小石头,你们无事吧?”三人的衣衫在这白雪的黑夜中极为显眼,特别是一身红的苏梦枕,一见到他们风今朝放慢马的速度,慢慢与他们重合。
“无碍,倒是你们,听说你与温柔和纯儿遇到袭击,可有认出那人是谁?”苏梦枕问,回来的时候王小石将这件事告诉他。
风今朝摇摇头说:“那人装扮极为严谨,武功在我之上,所以根本没有机会揭开面具,倒是从他的眼神中我看出了一种熟悉感。”说着她把眼神看向白愁飞,在打斗中面具男披风下的白衣让她很熟悉,可是穿白衣的又不只有白愁飞。
这样的线索根本猜测不出来,虽说风今朝武功不差,可在这京城内卧虎藏龙,况且那人一句话一个音都未发出,根本难以辨认。
“但如果能有机会再让我与那人再打一场,我必定能认出来,只是这到底是谁还无迹可寻。”风今朝肯定的说,只是这个机会都没有。
“你们怎么样?”风今朝又问。
兄弟三人把刚刚的情况告诉他们。
“这不像是狄飞惊会做出来的事,会不会有诈?”风今朝细细的想了想,以她所识的狄飞惊根本不会做出这等忘恩负义的事,她怀疑这是一场计谋。
兄弟三人也是沉默,可又无可奈何,毕竟亲眼所见。
而后,苏梦枕和王小石走在前头,白愁飞自己慢慢走在后面,风今朝见此放慢速度与他同行。
一刻过去,风今朝未曾发一言,只是随着他的速度同行着。
“为何不说话?”白愁飞忍不住问,这不像平常的她,难道此刻不应该来几句教育人的话吗?
风今朝觉得有些好笑道:“同行为何一定要说话,哪来的道理?”她不过只是单纯的想与他同行罢了,哪来那么多话说,就算有也未必适合说。
“今日的你不像你,换做平时,此刻应该喋喋不休长篇大论了,当然除去不熟时。”白愁飞扬唇笑道。
风今朝沉想了一番,又言:“按你这话,我此刻不说些什么对不起你对我的认识了,我确实有些话要同你说,有机会可否切磋一番。”她还是想测试一番,虽然她知道那个面具男不会是他,但是还是想排疑。
风今朝说这话时,还伸手摸了摸腰间紧绕的长鞭,白愁飞随着看去,后又感好笑,不过他还是点点头,虽然他不知道她为何突发奇想,不过他倒也确实想要领教她一番。
白愁飞应下,风今朝喜上眉梢,略带有些激动,谁知不小心触动心口疼起来,瞬间喉间也泛起一阵痒意,害得她拉住缰绳握拳轻咳几声。
白愁飞见这状况,拉住缰绳让马儿停下来,等着她舒缓自己又没有解决办法。
“你的伤还未好?那你今夜跑出来做什么,天寒地冻的,你这披风怎也如此单薄?”白愁飞蹙眉瞧着她,心中泛起担忧,自己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她还未好可见当时伤得比自己重多了,又觉得她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如今风雪这般大还跑出来,见她披风还能随风飘,伸手轻捻才发现极薄。
谁知风今朝倒并未被他的话唬到,而是笑了笑说:“无事,原是快好了,今夜一战扯到罢了,加上方才策马时吸了些凉风,嗓子有些痒意。”
白愁飞也无奈,也不好怪她,抬手将自己的披风扯下,用力一扬披到她的身上。
“无论如何还是要顾好自己,这次确实是我连累你了。”
白愁飞想着她必然不好从自己手里接过绳子系上,是以就着自己的手为她绑上结,前几日自己心情低落,深感歉意的话也没细说,如今自己也冷静多了,就想着也该说了。
风今朝倒是没想到他会有如此动作,此刻的专注全在他为自己系绳的动作中,低着头看着他白皙修长的手在自己脖颈下三下五除二就系好带子,待他系完思绪仍还停留在其内未清醒。
如此待她的人还真真极少,更何况还是自己有意的男子,他话中虽带些责备之意但却觉得无比暖心。
“朝朝?朝朝?”她呆愣的动作白愁飞倒是没看出来意由,但是想着天色已然不早,风雪也越来越大,再不往前走,前面两个男人的身影就要瞧不见了。
在他喊过几声后风今朝才回过神,她略感不自然的扬了扬缰绳,马儿继续往前走,原本漏风的披风此刻因为加入的另一件深感暖和,原也是着急随意拿的一件,自是未考虑到此刻的情况。
而后两人再未出声,风今朝觉得此刻身上这件白色披风极为暖和,也不知是否存带着他身上的温度过来,偶然觉得有些烧心,特别是方才他为自己系带子时,即便没有碰到她任一寸皮肤,却都能感受到透着的暖意。
雷损一死原本就战损了不少的苏梦枕愣是咳了一口血喷出来,加之他不知道怎么与雷纯交代郁结于心加重病情。
他站在愁石斋温柔同风今朝房门外,屋内的烛火映着雷纯的身姿,两人就这么隔着一扇门,里面未拉开外面未推开,就这么僵持着,直到苏梦枕垂首离去。
苏梦枕活着,雷纯很开心,可是自己的父亲呢?又是什么情况呢?
风今朝原是站在愁石斋大门外,方才自己想着答应了雷纯必定一回来就告知她情况,可苏梦枕拦下她,打算亲自去说,可他始终没有勇气告诉她。
苏梦枕垂着脑袋出来,沉着脸,神情苦涩,整个人就如失了魂一般。
“义兄,方才听杨先生粗略说过几句,你这身子还是回去好好休养着吧,雷姑娘这边交于我来说吧,那是他父亲,她有权利知道。”风今朝不忍心瞧这样的苏梦枕,因为她认识的苏梦枕正气凛然,哪怕病魔缠身都是一脸爽气,从不会如此丧气。
苏梦枕停在她身边,微微侧头却又好像没有精神力一般又放弃,血色不足的薄唇微微张了张,若是不是风今朝靠的近,或许还真的听不清他那句无气力的“麻烦了。”
苏梦枕的离开,雷纯似乎意料到了什么,眼中失了神,略带呆愣慢慢挪步到桌旁坐下,可又因为没有得到任何的确切消息,还想着或许还有一线希望呢?
不过一刻,房门被敲响,愣神的雷纯被吓了一跳,原以为是苏梦枕重新回来,可站起身抬眼看去时门外传来风今朝的声音。
“雷姑娘,此刻可否适合入内?”
雷纯急忙过去拉开房门,眼中透露着期许,但是这份期许不仅仅是对她带来的消息,更多的是希望她口中能传来她父亲还活着的消息。
风今朝并没有一进来就告诉她,而是将门关上,到温柔床边看了一眼她之后才定然坐下。
“今朝姑娘?可否带来消息?”因为方才与苏梦枕的隔门相盼以及连夜忧心,眼早已熬红了,泪窝间蕴着泪,因为期待着并未流下,所以她看风今朝的眼神中是湿漉漉的,让人见了犹怜至极。
“雷姑娘,具体的场面,我未曾见到,但据说雷总堂主被狄大堂主偷袭一掌摔入埋好火雷的亭屿间,瞬时火光冲天,变得粉碎。”
风今朝原本是想委婉着说的,可是这如何说对于雷纯来说都是噩耗,还不如直接些,不过具体人如何她未言明,因为她当时不在场,她最多就是一个传话的,哪能有那么多的绘声绘色。
风今朝最后一个字音落完,雷纯即刻站不住,脱力往后退了退,直到桌旁,依靠着手的支撑才不至于倒地,眼中辗转的泪再也收不住决堤般堪堪落下,原是惊愕,半会才开始奔溃哭泣。
伤害他父亲的是她最信任的亲人,可是她的脑海中又想起当初狄飞惊在她房间外的话,此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或许是想相信那位自己从小到大一直视作为亲人的哥哥吧。
温柔闻声转醒,见雷纯如此一个翻身赶紧下床扶着她,让她坐在凳子上能有个依靠,双手也不敢懈怠,扶着她的肩,可又有些不明情况。
“节哀。”
雷纯紧握双手在至于唇间,未发出一声泣声,风今朝抬头望了温柔一眼,说完就出去了,这番场景谁能看下去?
刚出门就瞧见王小石和白愁飞坐在院内的石桌旁,见她出来立马起身。
“该说的我都说了,安慰的事也不适合我。”风今朝看了他们一眼,走向他们,她与雷纯并不算很熟稔,还不如温柔。
白愁飞也认同,这种事还是得靠她自己走出来。
“你们在这等我一会。”风今朝忽然想起什么,怕他们先回房间就赶紧先喊住他们,再急忙往自己偶尔住的客房跑去,因为身上披了两件风衣,略显笨重跑起来一摇一摆的。
风今朝出来时提了两坛小酒坛,又跑着过来。
“今夜风雪寒冻,又劳累了一夜了,一人一坛酒拿回去暖身子,后面或许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千万别冻坏了。”风今朝给他们俩每人各推了一坛酒,小小一坛暖身足够了。
王小石和白愁飞互视一眼,他们倒是好奇这姑娘到底哪里藏了那么多酒?这坛子还能变化来变化去的,当真是让人惊讶。
“哦,还有谢谢大白的披风,如今回来了,我有厚的,早些休息吧,你们守在这也没用,还不如回去好好休息。”风今朝想到自己身上还披着白愁飞的披风,赶紧解下来,仔细叠好置于他那坛酒旁,知道他们担心雷纯,可他们又能做什么呢?
王小石和白愁飞觉得她说的确实有道理,就各自领着自己的东西回了自己房间,反正也近得很若是有什么事有个声响就能听得到。
风今朝见他们都回自己房间了,也就左右歪了歪脖颈松松骨头,正准备也回去休息时,白愁飞的房门又打开。
“朝朝。”
门开之后传来白愁飞的声音。
“嗯?”风今朝转头望去,只见他手里握着什么,朝着她走来。
待他走近了她才看清原是两个小瓷瓶,不过她又不解他的意思。
“这瓶药对你的伤有好处,这瓶能清嗓,皆是内服,顾好自己。”白愁飞走到她身前才摊开他修长宽大的手掌,两个药瓷瓶就这么躺在他手心内,这是他向王小石询问过后在药房拿的,想着总不能让她再如此下去,不若自己内心愧疚又忧心。
风今朝倒是愣住了,眨巴两下眼睛,僵硬的接过,缓而反应过来致谢。
“谢谢大白。”
她那圆眼瞪大的模样倒是把白愁飞逗得笑了,这姑娘精的时候什么都给你抖干净,这呆的时候倒是软萌可爱。
“行了,光叫我们休息,你也回去好生歇息吧,把伤养好去,不然何时才能切磋?”白愁飞也不打算耽误时间,自己要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好!”风今朝在呆愣中心生欢喜,转身将药瓶双手紧握在身前往客房走着,皓白的牙齿微微咬着红唇,生怕自己欢愉过头发出声音来,这场只能转身的愉悦与惊喜,她只能自己享受,因此行走的步伐都有些跳跃之意。
原以为白愁飞也会直接转身回去,不曾想倒是这欢跳的步伐让他略看迷了眼,有些不可置信,这还是风今朝吗?不过并不突兀,而是有些反差萌,想着她也是位姑娘,正经过必定也欢跳的时刻,只是想着有些好笑,不是耻笑,而是见过她伤心闻过她过往后能如此的欣慰。
待她关好房门,白愁飞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风今朝不相信狄飞惊会背信弃义,苏梦枕也不信,所以他打算这一夜在飞天跨海堂设宴,请君入瓮。
王小石与白愁飞立于楼上讲述着自己看待英雄,白愁飞羡慕此刻坐在殿堂中央的苏梦枕,王小石觉得英雄该是能屈能伸,成时天风海雨、波澜壮阔,败时也能扶风待雨、顾盼生姿,对于他能如此通透,白愁飞很欣慰佩服,但仅限于佩服,观念却与他大不相同,他不想看那么透,觉得男人不能一日无权,得到才能快乐,失去只会痛苦,就算荣华富贵是白云苍狗也要抓住它才能不枉此生。
对于白愁飞此观点,王小石有些担忧,如此急切待不得,恐会为福者少,为祸者大。
可白愁飞不以为然,是福是祸他根本不在乎,他觉得最重要的就是开心,遵从本心,千万不能和自己作对。
王小石知道白愁飞看重功名,不过自己当不当英雄无所谓,如果可以他只希望自己做一个披荆斩棘的人就足够了。
他们如今并不知,此刻的谈论会是往后的相照。
六分半堂送的礼是一口棺木,随行而来的是几堂主,唯不见狄飞惊。
雷动天说是带着六分半堂弟子臣服与苏梦枕,至于为什么狄飞惊没来,说是身体不适,具体为何谁也不知。
苏梦枕在看向他们时与雷媚互通眼神就知道这口棺木必定不简单。
果然苏梦枕饮下一口酒后直接劈出红袖刀,六分半堂躲避两边,棺木瞬间粉碎,待他防备之际雷损从一处屏风中冲出来,这一斗不愿惹事的都纷纷逃跑,只留下愿意出手的两极分化对决。
此刻白愁飞和王小石也不再待着,直接飞身而下助力苏梦枕。
场面一度混乱,苏梦枕原本可以一刀要了雷损的命,可在那一刻他犹豫了,所以给了雷损反击的机会,苏梦枕的发冠被击下,束着的长发此刻散下。
就在众人未反应之际,雷媚直接出手刺伤雷损,雷损掐着她的脖子问为什么,雷媚直接将原因告诉他,自己忍辱负重亲手杀死自己的父亲就是为了今日报仇,仇可以给她报但是雷损的命她不够格收,直接一掌将她击飞倒地上吐了口血。
雷损的对手一直是苏梦枕,所以他转身继续对上苏梦枕。
雷损用自己的命逼苏梦枕杀他,只要放了六分半堂的人,苏梦枕不愿杀他,可雷损知道自己不如何都得死,不若只会连累六分半堂,在那一刻雷纯跑了过来,雷损直接趁苏梦枕愣神之际,握着红袖刀刺进了自己胸膛。
原本还有希望的雷纯此刻侧底失去期盼,她跑着过去,眼睛哭红着却也没能挽留住她他爹的命,雷损咽气时在她耳边呢喃一句什么话无人可知,这场六分半堂与金风细雨楼的对决暂时落下帷幕。
苏梦枕在此刻就知道自己与眼前的女子泯灭了希望,这一刀刺的不仅是雷损更是他们的情分。
红袖刀落地那一刻,一口血漫了出来,可是他却挡的死死。
苏梦枕的身体越来越差,温柔让自己父亲送秘药过来需要时间,所以近段时间只能休养不能再动武了。
雷损的计谋大,大到算计牺牲自己的女儿一生的幸福,就为了守住六分半堂,而狄飞惊就是留下来守着她的人。
愁石斋
风今朝沉沉的坐在院中,一直盯着身前的茶杯发愣,飞天跨海堂那一夜,她一直守在愁石斋,那场江湖间的决斗,她并没有参与。
设宴的事雷纯知道,温柔不忍瞒着她,但是雷损会出现这种事她想不到,或许是他们雷家父女的心灵感应吧,雷纯知道这是一场鸿门宴,特别是那边传来打斗声时更加验证了她的猜想,所以她想去看看。
风今朝担心场面混乱会伤到她,也怕她的出现会出现什么偏差,原是拦着她的,可雷纯红着眼睛求她的那一刻让她心软了,她说如果他爹真的没死,在那里哪怕是最后一面她也要去见他,如果没有那么糟糕至少希望自己的出现能避免这场祸端,让她爹收手,他们可以隐姓埋名不做什么六分半堂,隐居山林去,不再插手江湖之事。
温柔看不得雷纯这般伤心,也为她求情。
此刻哭得撕心裂肺,红眼泪痕的姑娘让风今朝想起自己的遗憾,父亲献躯之时她还小根本不知何为不在了,如今对自己而言已成憾事,所以想到这她阻拦的动作松下了手,任由雷纯朝着飞天跨海堂而去,如此才造就了那番场面,为此她心中深感内疚却又觉得不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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