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今朝的两行泪落入墨发内,然后她停止了挣扎,就这么随着他动作无所为。
白愁飞的理智被她的安静拉了回来,没有了再进一步的冒犯,不过也没有起身而是将头埋在她的脖颈间。
“在细柳,我知你出手相助过,所以关注你,知道你的身世你的抱负让我更加佩服,心生出想要看你夺取功名的过程与结果,可看着看着就越来越走心,无论做的哪一件事都是用心用情,那些事从来都不需要摆在明面上去说,你的心也不在我这,自然也不需事事你都知,我只求我心安你好便好。”
“或许我也是自私的,无法看到你置身险地,害怕我这苟且余生更加心艰难耐,更看不得你受伤难过,因为若是这般我的心也会难过。”
“你为蔡京办事站他这方,我从未怪过你,我尊重你的选择,我理解你,更庆幸你活着,可是当你把刀刺入朱小腰他们时,就注定斩断了我们之间最后微微系在一起的情,我承认,他们虚伪,你没错,可他们也没错,冒着危险来救你,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那场面我久久都不能忘怀……”
风今朝一言一句的讲诉着自己的心里话,当时被他围堵时看出来了自己未质问他就是如此,她觉得他还活着就是最大的幸事,可她从未想过他会如此残忍,将他们一一刺杀。
也许就在这一刻,刀除了杀了他们更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谊。
白愁飞埋在她的脖颈间一言不发的听着她的话,后面才缓缓起身看着她的眼睛。
流泪的眼红着,近距离将她眼中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她难过,可他的心也疼。
“自始至终,我从未说过自己是一个好人,前二十六载浑浑噩噩漂浮不定,为了生存为了活着,杀过很多人,刺入何处会有什么结果我更是清楚,更何况是假死之状呢……呵,呵呵呵……”
白愁飞听完她的话只觉得内心无比的痛,被她的话撕扯,鲜血淋漓,醉的如此都无法麻痹,原来是因此,只道无可奈何。
他松开对她的桎梏,缓缓起身,扯过床边的被子为她盖好方才就要露出的春光,跌跌撞撞出了门。
风今朝也惊得愣在原地没有动作,眼角的泪控制不住顺着眼角流下,回想着他方才的话,回忆起那日的场景有了猜想,可就是这样的猜想让她的心也跟着揪疼……
此后,白愁飞一直未来她的院中,最多也只是在远处望她两眼就满足了,他知道自己吓着她了,心存内疚不敢面对她。
或许每一位女子都幻想过自己的婚礼该是如何的盛大完美,可风今朝从未想过,或许连情都未敢想,可是在遇到白愁飞后,那些从不敢奢望的场景与情,也曾在心底有过。
可也不敢放肆,所以哪怕她对他有情,也不敢直言表述,为何?便是他志向远大,自己不能耽误他,她想克制,却发现越克制,这情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忘不掉摆脱不了。
大婚之日,在侍女为风今朝梳妆时,雷纯求见过她。
雷纯从未见过如此状态的风今朝,原本娇瘦的身形,如此更显单薄,满眼心疼与内疚。
若承于情,自己该救她,可为义她不能用六分半堂冒险,所以她只能对不起她。
“这身青绿配红的婚服倒也称你,是以他选的,也该是最好的。”雷纯想来看看她,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更不敢安慰,那不过是虚伪,谁人都能看出她的不愿。
风今朝只是坐在妆镜前,任由侍女摆弄她的发髻,别簪点妆,眼中无神,也不看向雷纯。
“抱歉,我无法救你,你的恩情我只能往后还。”雷纯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说到这,风今朝面上才有了表情,她扬唇笑了一下,之后便是静默。
雷纯也不再自讨没趣,向她行上一礼后退了出去。
风今朝的面上状态并不好,几日浅眠,不敢熟睡,今日晨起时都是张灯结彩的声音更是吵的她无法入眠。
当朝郡主的婚礼自然盛大,不少的达官贵人以及蔡京派的人都来撑场面。
吉时一到,如朝府鞭炮齐鸣,风今朝手持大红却扇踏出房门,在侍女的扶持下踏出了她的院门。
一身大红喜服的白愁飞就站在前院处等着她,看着她却扇一步一步走向自己,面上坚定不移的注视着她。
他望着她这一身嫁衣与妆容,感慨,惊艳自己的光终于要属于自己了。
看着她踏过马鞍,在他身前站定时,面上露出了满意且幸福的笑容。
他伸出自己的手希望风今朝牵上,不过她愣了半刻才如他所愿,两人就在众目共睹之下踏入风家祠堂,拜了天地还有宗亲的牌位,最后才是夫妻对拜。
在这一刻白愁飞才敢松一口气,高兴于她的配合,可也心疼于她的神情,今日的她就如提线木偶一般,根本没有一丝表情,可那又如何,他们已是正式夫妻,谁人还敢抢走她?
喜房内
风今朝和白愁飞安坐于喜床上,喜婆带着侍女喊着礼言:“芙蓉帐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宫客,合卺交杯,恩爱不移。”
一旁的侍女端上两杯缠着红绿线的合卺酒到他们身前。
白愁飞毫不犹豫的端起两杯酒,自己一杯另一杯递给了风今朝。
风今朝顿了一下还是选择接过,白愁飞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可她却不敢看向于他,不自然的饮下那杯酒。
“定情十物,大吉大利,何以致契阔,绕腕双玉镯。”喜婆继续拿了一对玉镯上前。
可风今朝并未伸手,也不发言。
白愁飞眼神示意喜婆停下,而是招了招手,一位侍女端着一件东西过来。
“你不喜这些虚的,后面的也可略过,不过有一物你需戴。”他拿起红色托盘上的一串白净的菩提手串于她眼前,然后顺了顺上面的青色流苏。
“这是我亲自挑选最好的菩提,亲手打磨做的。”他牵过她的手,然后戴到她的手腕处。
“下去吧。”他此刻不想再有人打扰他们。
命令一下,喜婆和侍女们行上一礼就退了出去。
“朝朝,如今你终于是我的了。”白愁飞喜悦的将手伸向她,他此刻高兴的觉得自己是这个世上最幸福的人。
可风今朝却躲开了他的动作,而后还往旁边退了退。
白愁飞的笑容僵在这一刻,伸出的手紧握成拳,他知道她还没有接受自己,忽而幸福感落败变成酸楚,自那次之后不敢强迫她,他收回手静坐了一会。
“我出去招待宾客,你先休息一下。”思来想去,他还是选择逃避,起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白愁飞离开后风今朝才松了口气,而后紧紧的握着手腕处了珠串,她无比的纠结,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她该如何呢?
这边礼成,远在北边的两位新人也礼成后接受了新交亲友的祝福。
王小石和温柔在他师父天一居士的见证下拜堂成亲,王小石没死,温柔在被方应看挟持时借助风今朝赠的软甲逃过伤害,顺利到达北方后就拜堂成亲了。
细雨楼,苏梦枕披着披风扶着栏杆立于长廊下望着夜空,今日的大婚惊艳整个都城,可他知道难熬的只有这一对新人。
这时疗伤好得差不多的朱小腰来到他的身侧,手上还端了一碗药。
“他们到底会如何?”朱小腰轻声的问。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当初她只记得自己和莫北辰还有龙啸青被白愁飞刺杀,可醒来后已经在细雨楼,按照大夫的说法是他们不过伤了一处穴,会有假死之症。
苏梦枕低头没有说话,他不明白白愁飞到底在做什么,那日他所说的还礼就是将这三人还给他,可却困住了风今朝。
白愁飞将客人送走之后并没有紧着进风今朝的房间,而是在偏房坐着一个人喝酒,他没有勇气,也担心自己会吓到她。
而这时一抹紫色的身影进入房内,出现在白愁飞眼前。
“你来干什么?”白愁飞问。
“我看外面的灯还亮着,就进来看看,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一个人坐在这儿喝闷酒?”雷媚坐于他身侧问。
“我爱的人要离我而去,得到她的人却伤害她的心,不喝酒还能干什么?”白愁飞看着一处失神说,而后又端起一杯酒喝。
雷媚笑了笑说:“女人心,一旦住进一个人,后来的,即使好上千百倍,也永远比不上,所以她心里以前有你往后也是有你,可你们之间隔阂太多,两两相斥,伤人伤己。”她心疼这样的白愁飞,可又庆幸风今朝此刻不接受他。
“你不一心想着报仇吗?感情的事你也懂?”白愁飞这句话引起了他的注意看向她问。
“仇报完了,心里觉得空落落的。”
她饮下一杯酒,下定决心站起来走了两步说:“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心里也有一个人,也没人能比得上他,我把我的心给了他,今天,我想把人也给他。”她轻声细语的讲述着她的真心。
雷媚慢慢转身面对着白愁飞解开了自己腰间的软带,想要趁着他心伤时满足一下自己的私心。
白愁飞惊愕的看着她,而后放下酒杯起身走向她,不过很快别开眼神,到她身后拾起她的衣裙披在她的身上挡住那一片春光。
“都是出自污泥的人,就没有必要相互轻贱了。”
白愁飞说完就转身离开,他是心痛风今朝不接受自己,可却从未想过背叛。
雷媚一人留在原地心伤,原来哪怕是乘人之危她都无法成功,上天该是多偏心啊!
如朝府确实也不大,出了偏房后的白愁飞竟不知自己能去何处,可走着走着还是来到了风今朝的房前,她的屋内仍亮着灯,他想或许她还未休息,在房门外他蹉跎了一会才选择敲响房门。
“朝朝,睡了吗?”
他接着连敲了两下,房间内依然没有回响,也没有应他的声音,猜想或许她还不想看到自己,失落的打算转身离开。
这时只听吱呀一声,房门从里面打开,白愁飞惊喜的转身,只见还未褪下喜服的风今朝扶着门框两边,而后她转身入了房内,留下敞开的门和愣住的白愁飞。
他想了想还是踏入了房内,然后将门关起来,才发现她此刻又重新坐回了床上,他心跳加速的走到风今朝面前,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沉寂了半刻的风今朝终抬头站起看向他,然后问:“他们还活着是吗?”她的眼神中满是求真,她迫切的想知道。
白愁飞再次愣住了,顿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应:“是,此刻应该被苏梦枕安排在何处养伤,当然如果我的手法没有偏差。”
得到回答后,风今朝笑了,可笑着却在流泪,如此,心疼得白愁飞忘记自己是否会让她感到害怕而上前为她抹眼泪。
风今朝则扑入他的怀中哭泣起来,他不明所以可依然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给她依靠。
在她哭泣过后退出他的怀抱,通红的眼睛望着他,慢慢手抚上那张仍然略显沧桑的脸,再触摸着他黑白参差的头发,而后义无反顾的贴上那张唇。
风今朝如此的动作倒是把白愁飞搞懵了,在感受到她紧紧抱着自己后背的手时,他明白了她的意思,瞬时化被动为主动加深了吻。
情到深处自然会跌跌撞撞便倒在了风今朝身后的床上,在唇上索求好久后,白愁飞越来越难以控制自己想要她的心,欲望的烈火在眼中灼烧,手不自觉攀附上了她的腰。
困于她上方的白愁飞还是选择控制住自己的情欲,而是选择看向她问:“可以吗?”
他需要问,即使到了这一步,他也不敢再如上次那般吓到她。
直到风今朝点头后,他才敢放肆进行下一步,释放多久以来的想法,在这时他觉得自己二十六载前所有的苦楚在这一刻化为乌有,甚至他都可以忘却往昔,因为他现在只想往前看。
这一夜,他连眼都不敢合,直直望着枕着自己手臂卧着安睡的人儿,他害怕自己一旦睡着了,醒来后这不过是一场梦,被窝下是他们紧紧相握的手。
她的眉眼是自己一辈子都描画不出的美,人是自己需要追逐一生的光。
在睡梦中的风今朝紧紧搂着他的腰,这些天太多事的发生,让她一直清醒的脑子混乱不堪,可在这几日她想得越来越清楚,以至于今日他担心自己害怕而离开后才终于想清楚,她不想放手他,他的路她不能陪着他走,可是并不妨碍她走自己的路。
若如他所说,自己是他的光,现如今唯有她能照亮他,那她便执行自己对他的用处,还是那句话,她是自私的,因为伤害他就是在伤害自己,他难过自己也难过,所以她还不如让自己舒坦。
翌日
风今朝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外头已经非常光亮了,而身侧早就没了身影,她缓缓想起身,可是腰间的酸软加上原本身上的药就未解,此刻更是使不出力来,只能尝试两次无果后继续躺着。
就在她放弃后门从外面打开,她抬眼望去,是一身黑衣的白愁飞,他托着一身崭新的衣裙进来,见她醒了,欣喜的将衣服放置于桌上到她床边去。
“怎么?可是有不适?”他满眼着急与担忧,他承认,昨夜确实是他未克制住,这是他知晓的,况且他想问换做他人,谁能控制的住,加上她身上还处于脱力状态,必定是吃不消的。
风今朝被此一问得面红耳赤,说到底她还从未将此事宣之于口,可他迫切且着急的模样让她心头软软糯糯,于是只能微微骇首,自己伸手揉了揉腰。
白愁飞见她此动作后明白她的意思,扶着她坐起身然后让她靠着自己,手则是从后为她按揉起来。
“我为你备好了换洗的衣物,膳食也早已备好,一会咱们一同用膳,可好?”白愁飞边说话手上的动作也未停。
“好。”风今朝难得顺应他应声好,而后顺然的靠着他继续小憩。
白愁飞就这么让她依着,手上的动作依然不停,他觉得此刻就是岁月静好,若是往昔他们也是如此该多好?可他心里也知道这不现实,她还有她要做的事,他也是。
风今朝软弱无力,白愁飞便帮她穿好他准备的衣裙,再为她拿了几支簪子盘发,才让人将这不知算早膳还是午膳的膳食拿了过来。
往后几日,两人相处也算平和,一日三餐一同用餐,可是各自的心中各有谋划。
如朝府的人她一直都在打算遣送离开,可是所有人来府内的时间都不短,已经遣送一次再回来已是感觉不易,再次离开心里难免不舍。
风今朝只说她有事要做,恐会连累他们,可他们根本不怕,若没有风今朝,这些年何来他们与家人安康。
能得他们如此相待,风今朝欣喜,可就是因为都将彼此视作亲人,更是不得连累,还是在依依不舍中送他们离开。
白愁飞说到做到,府内的人一个一个的换掉,只要风今朝安分在他身侧,这些不过小事。
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这不过是暂时的平静,往后的风雨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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